我发烧了,就像这场疫情一样,来的突然,毫无防备。
二月二十二号,我的生活节奏像往常一样,上午洗衣煮饭,下午散步,回来冲凉、吃饭。疫情期间,既便我想展翅高飞,也得瑟不出更多的妖蛾子了。晚饭后躺在沙发上上英语课,突然觉得拿着手机的左手掌关节不舒服了,好像有小虫子在里面爬。渐渐地,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了。我想可能是着凉了吧,于是拿了个暖水袋,灌了热水放在手上。到睡觉的时候,觉得整个左臂包括颈部肌肉都有点酸痛,头不能完全低下去。没多想,又把平时用来暖肚子的电热宝充上电,拉进被窝,放在左臂下稀里糊涂睡着了。但一直觉得不舒服,很快就醒了,感觉自己像个大火球。完蛋了,这时我回忆起晚上的种种迹象才意识到自己发烧了。特殊时期,为了不影响他人(快一个月了,我一直过着群居生活),我想趁现在身体还可以,头脑还清醒,自己开车回华发新城吧。但又一想,不行啊,我发烧了,出得了这个门,进不去那个门,能进的门只有医院的门。没办法的办法,把自己隔离在卧室里。喝了两暖瓶水,一滴汗没出,我想这就是传说中的把病毒憋死吧。没有温度计,没有药,我扛过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喝了一上午生姜,葱白和香菜根煮的水,依旧不出汗,我感觉自己快爆炸了,想吃雪糕、冰激凌。中午稍稍睡了一会儿,身上才有了汗意,也没有那么不舒服了。下午五点多,温度计驾到,身为园长兼医生的牛姐姐,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亲自给我量了体温。
“38度1。”
“我感觉已经好点了,没那么烫了,不用吃药了吧!”
“不行,必须吃药!”
在医生面前,我一向是很乖的,尤其是在有身份的医生面前。医生命令我吃药,我不敢不吃;医生命令我半夜十二点吃药,我就不敢提前到十一点。
也许是药(莲花清瘟)起作用了,也许是身体已经到极限了,我只觉得自己很累,很想睡觉。睡得很沉很死,直到凌晨两点多被一个低沉的声音惊醒。
“什么声音?”
我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着仔细听,声音是从床头柜的抽屉里传出来的,里面放着一个对讲机。原来白天的时候,牛姐夫怕我联系他们不方便,就把对讲机启用了,嘱咐我有什么需要就用这个呼他们。没想到半夜里它自己发声了。
我打开抽屉,对讲机里传出十分淡定的语音:“请充电!”铿锵有力,不容质疑,像极了几年前我最讨厌的一个语音:“倒车了,请注意!倒车了,请注意!”
我把对讲机拿在手上,想关掉开关,没找到power;想把音量关到最小,没找到volume。我困啊,情急之下,只好把它扔到卧室外面,能说多久就让它说多久吧,反正它也不累。
一夜昏昏沉沉地睡,一夜清清楚楚的梦。
梦到我带着儿子在一个螺旋式的通道上玩。我拉着一个像筐一样的东西,儿子坐在上面,我们边向前走边说着话。一扭头,却发现儿子不见了,我焦急地返回去找他,他突然出现在一个高台之上,一只手抓住一根柱子,调皮地说:“妈妈,我在这儿呢!”那是他小时候的样子!一模一样~毛衣、背带裤,还有小靴子。
八点多醒来,遵医嘱吃药,吃完继续睡。又梦到我住院了,和一位老奶奶住一个病房。老奶奶行动不便,头从枕头上歪下去了,努力了几次也睡不好,旁边又没有家人,我想帮她把枕头放到脖子下面。但是我也笨,放了很多次都不成功。就在我一边懊恼,一边一次次把她的头抱起来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我们两个都没有戴口罩!
梦醒了,我的烧也退了,仿佛在水牢里呆了一夜。
以前看心理学书上讲过:梦是人潜意识的一种投射,更接近本我。梦具有疗愈作用。
这可以很好地解释我为什么会做这样两个梦。
第一个梦缘自2009年甲流爆发。那年十二月我和儿子相继出现流感症状。我是晚上去看的急诊,医生让我隔离留观,我恳求了医生好久,并一再保证一定居家隔离,而且是一个人隔离,因为我不敢说儿子也发烧了,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被留观了儿子怎么办。好在医生看我一脸诚实的样子放我走了。我也认真履行自己的承诺,家里只留下我和儿子两个人,做饭,吃饭,吃药,量体温,用生姜花椒水泡脚,听音乐,聊天,相互陪伴,相信我们一定平安无事!过了四五天,我们两个都退烧了,咳嗽也好多了。母子俩算是闯过了一关!
第二个梦是因着这次的疫情和我自己当时一边痛的脖子。至于被我扯进来的那位老奶奶,她完全是无辜的。
不要说人的一生充满了戏剧性,就是人的一天也变化莫测。
晚上和一个朋友通电话,她说她公公这两天发现有点嘴歪,下午去看医生被确诊轻度脑梗住院治疗了。这是一位非常谨慎的老人家。前两天在小区散步第一次遇到老人家,看到我没有好好戴口罩,老人家离我十米远草草寒喧了几句就走了。第二天又碰到我,看我终于戴上口罩了,走过来表扬我说:“戴口罩好!”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老老实实戴口罩的人也被收入院了。
生活不只有眼前和苟且,还有诗和远方。问题是我们的眼界太小,容下了眼前和苟且,便容不下诗和远方。
发烧对于每年至少一烧的我似乎是已经家常便饭了,只是今年来得早了些,算是打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