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天,街上的风不时卷起地上的落叶。
现在是下午五点。天空是清冷的深蓝却并未完全暗下来。情景剧里的主人公—我,现在正沿着林木大道的右侧穿过少有的几人回到店里。
风依旧在路上吹过,不由得让人夹紧了衣服小步快走。无意中撞到了相向的陌生人,“对不起”顺风的方向飘走无迹。
两旁的路灯一盏一盏亮了起来,车灯有几辆没几辆的打开缓慢前行,城市的交通还是颇有压力的。我望了望对街的一排商铺,隔着空气中的沙尘,店里的灯光显得些许温暖。然后匆匆向前走去。
穿过三个路口,现在的我在等待红灯结束掉最后几秒。身边站着几位同行的路人,人行道对面也少有站着路人。我看见前面街角的店没有亮灯,有一辆车停在那里,我想我是忘记不了那一辆车的样子。
穿过人行道站在街角的店前,我没有进去,因为有人从车上下来。后来,所有的故事都在这一天里便逐渐蔓延开来。
你在我耳边说,谢谢你的帮助
五年前,城市南端的一个月里连着下了好几场雨。街上的水流成河,考验着这座古老城市的排水系统。天空中的云层压得很低,空气中的冷风令人发抖。咖啡店橱窗里的我往后仰倾,望着雨在玻璃上的水痕,行人匆匆从窗前走过。吧台旁的朋友周生无聊的抽着烟,听着音乐,打发无聊时间。
雨下的多了总会让人心烦。我看着街角,有一辆银色的轿车停在街的中央,有人下来看了看车尾,说了几句。好象是街上的水让车熄了火。她掏出手机不知道给谁打着电话,但看情况并没有用,手机被她重重的扔在水里。然后,我便看见她向最近的那家咖啡店走去,推门而入。——我的咖啡店。
现在,不是我先看见她。周生起身的动作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看得见他的表情滑稽的像一个小丑,不用猜来的肯定是一位女子——一位美女。周生引着她坐在了右侧第三个位置,而我在左侧第七个位置。我侧过身看向周生那里,他侧身站在那里笑容满面,看得出那个背影对周生的魅力。
“喝点什么?美丽的女士。”周生笑着说。
“我的车在街角让水憋熄了火,能不能帮帮我,有什么办法解决。我现在还有急事要去处理。”她开口说话,声音显得急切。
“呃,这个……”周生被她的话弄得一脸无措,“我需要和这里的店主商量下,稍等一会儿,马上回来。”周生向我这边走来。
他坐在我的对面,冲那里微笑了下。然后对我说,“听着,现在可是英雄救美的好机会,你小子帮帮我,看看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我端起凉了的咖啡,并没有喝,“我不是月老,不会帮人牵红线。可那辆车…”,我看了看窗外,表明事情的经过我已经知道了,“一时半会最多是拖走,想重新上路怕是不可能了,你看这天气。”
“那现在怎么办,大好的机会可不能就这样放走了。”周生的身体往前倾了倾,急切的问我。“既然人留不住,那不如把她的车留下来,我们帮她去修车,让她先离开去处理事情。”我喝了一口苦涩的咖啡,示意他可以离开了,他看我不再说什么也便起身走向她的那个方向,我并没有起身移动。
我听见周生说了一些原因,还有解决问题的办法。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见车钥匙放在桌子上的声音,然后起身的声音还有店门关闭的声音。我看见她在街角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头看了看我这个方向,我隔着玻璃对她微笑,她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动作,稍作停留便坐上出租车离开了。
后来,我和周生找人将车拖到了修理厂,然后便又回到了店里,一切都恢复原来的样子。周生坐在吧台继续听着音乐,我看着窗外。天渐渐的放晴,阳光在城市的角落里生长出来。店里的咖啡豆换了新一批,书架又新进了当下的新书,新人和熟客来来往往,挂在吧台内格的钥匙在等待它的主人。
一个月后的下午六点半。有一女子点了一杯卡布其诺,然后周生过来示意我向右侧第三个位置看去。同样的位置,这一次,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样子。及腰末梢微卷的长发,修长的手指轻触瓷白的咖啡杯。所有的动作轻柔连贯不显造作,由内而外的气质散发出来,所有的美好事物都存在却又掩匿的恰到好处。
一身素雅白裙,白色的花式礼帽置于桌上,她的眼神看向我这里,一种温和深邃的眼神。我看见了她便向右侧第二个位置走去,并示意问她,“可以坐在这里么?”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算是默许。我轻轻挪动木质的椅子坐在她的对面。“来取你的车?”我问。“嗯。”她说。之后便一直很安静。
期间,我示意周生过来,附在他耳旁说,“去把车开来,钥匙在吧台的内格。”周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转身离开。我知道他的下一个动作,她并不知道,或许她应该知道。周生拿到钥匙后,出门的那一刻稍停了一下,对她微笑,“我马上回来。”他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她听,我并不太清楚。
周生不在这里,空气便显得有些紧张。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我不喜欢和陌生人独处尤其是异性陌生人,虽然店里还有几位客人在喝着咖啡默默看书。现在,我的手心在冒汗,我一直看着窗外,并没有注意她的表情,她好像就坐在那里,偶尔端起咖啡轻轻品味味道。我希望咖啡是苦的,因为它已经凉了。
“咖啡凉了,我去帮你换一杯吧。”我看着桌上的咖啡杯说。
“咖啡凉了,可以在换一杯,可人情凉了,又有谁可以替代呢。”她指尖划过咖啡杯的瓷白缓缓地说道。
我没有再说话,她轻推过咖啡杯示意我去换掉。起身,我端着咖啡杯回到吧台,慢慢温煮新的咖啡豆。
我看着门外,周生估计很久才会回来。
我端着两杯温热的卡布其诺,一杯是她的。我身体稍倾将咖啡杯放于她的桌前,但并没有坐下。我站在左侧靠窗的位置,傍晚的夕阳在整个街角都是慢悠悠的幅漫暖黄,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我喝了一口咖啡,然后转过身对他说,“周生回来了,车就停在街角那里。”她没有看向我,只是站了起来。
周生急匆匆地推门而入,看见我和她在看他,突然就处于静止状态看着我们。然后摸着后脑勺哈哈的笑,“抱歉抱歉,你也知道这城市的交通,我已经尽力了。”周生表情恢复正常后对我使了个眼色,问我现在的情况,我左手插在休闲裤口袋里看着他,转身看向坐在那个位置的那个人。周生走了过来。
她看着周生便笑了起来,“我知道。嗯,现在天也快黑了,我也要回去了。”她拿起座椅上的手提包,“总之,这件事情谢谢你们了。”周生连忙说道,“也谢谢你信任我们。”她转过身看向我,“嗯。”她走过去给了周生一个拥抱,然后周生睁大眼睛定在那里看着我。我并没有看向他们。
她走到我身边,是想要给我一个拥抱感谢吧。我端起手上的咖啡杯以示拒绝,她身体微倾靠向我,“谢谢你的帮助,南。”她轻声在我耳边说道。我站在那里没有说话,要说什么么,周生在旁边看着我,就一直呆呆地看着我。她转身离开,我看着她出了店门,那辆车慢慢的离开我的视线,离开街角。
周生缓过神来问我,“原来你认识她。”我走到刚才的桌上,端走两个咖啡盘到吧台。“是啊,我认识她。你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吧。不,我应该给你说说她的故事,这么久了,我都快要忘记了。今天我看见她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切都还是躲避不掉。我还是要告诉你,不要去伤害她了,她需要的你我都给不了。”
“她的名字叫夏藜。”
关于夏藜的故事(1)
咖啡店挂着“今天暂停营业”的牌子。
咖啡店的灯光只有门口的一盏门灯亮着,房间里空荡荡的桌椅一尘不染。黑暗中有一丝火星在闪烁,烟雾在空气中弥漫。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路灯的灯光下虫影飞舞。傍晚的事情让我心烦,周生和我坐在右边靠橱窗的第七第八个位置。我并没有去看他,两个大男人的对视未免让这夜里的空气怪异。窗外的街口偶尔有车驶过,车灯会照亮整个路面。周生身体稍后倾坐,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根快燃尽的香烟,他在等待一个声音。
“五年前,周生你还不知道在哪里,我那时也刚大学毕业,在拥挤的毕业人潮中来不及呼吸便被淹没。我是一个三流大学的大学生,简历一封封投递出去都沉了大海,去过许多招聘会但那些要求都令我望而却步。那时我在这里租有一间三十平的房子,就在这家店的二楼。我认识的店主便是夏藜的妈妈。”
“但是夏藜并不知道这家店是她妈妈开的。夏藜的爸爸夏孟拥有一家资产不错的公司,家里的生活水平根本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而夏藜妈妈的这家店也不过连夏氏集团的最底层的店铺都看不上眼,可她不想去依靠那个大的财团,自己的努力才算是真正的收获。夏藜的爸爸为了公司的声誉也便没有将这件事说出来。”
“住在这里的日子,我每天帮助夏藜的妈妈——林雨凡,照料店里面的生意。闲暇时间,我都跑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寻找工作,但也是每天疲惫的落魄而归。渐渐地,我失去了寻找工作的兴趣,整日坐在店里发呆。夏藜的妈妈知道我的窘况,于是在一天的下午和我坐在这里,那些话从此改变了我后来的生活。”
起身,在灯光微暗中,我走向吧台,慢慢煮起了咖啡豆,渐渐地,空气中满是咖啡豆苦涩的味道。周生重新拿出一根香烟抽了起来,打火机照着他的侧脸时,我看得出来,他在思考,或许他还在想着夏藜今天来到店里的整个经过。
我将煮好的两杯咖啡放在桌上,周生将咖啡端起又放下,没有说什么。我很少看到周生这个样子,他毕竟是一个性格外向的人,或许在感情上他是多了太多的犹豫。我坐在他对面继续说着他不知道的那些故事。
“那天,夏藜的妈妈给了我两个选择:一是留在店里,一是去夏氏集团上班。我当时没有想到自己会去夏氏集团上班,那样的地方,我又能做些什么。我本打算留下来,可人生难得有这样好的机会,现在,这样的机会就摆在我的面前。我喝过一杯咖啡后,稍作停留,便答应第二天去夏氏集团上班。
后面的故事,我断断续续都告诉了周生,在这里,我将用第一人称继续说下去。要说的是,故事也才刚刚开始而已。
第二天,我拿着夏藜妈妈给我的推荐信来到了位于城市中心东边的华夏大厦楼下,抬头望了望,的确是座宏伟的建筑。这样的地段,也确实是夏氏集团这样的大财团才能拥有的。通过大厦前台,我被告知要先去人事部报告。在人事部里,部门经理打开那封推荐信看了看,表情并没有太多变化,只是在考虑。
他坐在办公桌那边,我站在另一边。
“不管你是通过什么关系,在这里,我们需要的是你的个人能力。”
他开口说话,我点了点头。
“我看过你的简历了,现在安排你在企划部实习,三个月没有工资,实习期满后升为企划部员工,享受一切待遇。”
“锦沐,带他去企划部报道。”他通过内线对秘书说到。
那个名叫锦沐的秘书进来,“你跟我来。”
我便跟着她离开了人事部办公室,办公区好多人都在紧张的忙碌着,并没有太过注意到我。
路上她说,“公司坚决不养闲人,从你踏进华夏大厦的大门开始,必须每时每刻都在忙碌,记住,少说话,多做事。”
我不知转过多少圈上了多少层才终于站在了企划部的办公区。
现在,我已经在企划部报道。手里一沓员工守则让我很是头疼,这么多要记住,真是比霸王条款还多。我的位置在办公区最里面靠窗的角落,我将东西放在桌子上,看了一眼华夏大厦五十九层外的城市天空,没有阳光,没有云层,只是灰蒙蒙的一片。而办公区里面正在有条不紊地运作着。
有必要说一下我目前所处的环境。企划部,是对夏氏集团未来发展的方向做出更准确的分析和规划,规避市场风险,确定公司目标和对下属的所有产品进行市场评估。时代在不断的变化,或许下一刻便会有一个产品便被淘汰,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多的替代品。而我们,便是要快速准确的占领市场份额。
企划部分为二十九个小组,每小组十一人分工合作,这种模式高效、快速、便捷的将所有任务分工下去,加快整个企划部的运营模式。我在第二十七小组,刚坐下,我的小组组长便给了我一个很是艰难的任务。“把这些策划书重新整理校订,输入到电脑重新打印出来。我看着一百多份策划书当时就呆住了。
或许,现在的我还没有开始明白,为什么自己昨天选择来这里上班。或许,本应该有的一切都在这冥冥之中早已经安排好,只是等待一个契机,一个开启魔盒的钥匙。来不及去反应,前因便涌向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不计后果。
深夜,电脑的荧光照着我的脸,手指还没有离开冰凉的键盘,整层楼只有一个人还没有离开仍在等待。最后一份策划书完成后,整个身体一软,就陷在了办公椅里。高度的精神紧张状态第一次身体还是难以承受。我沉沉的睡去,在午夜的华夏大厦五十九层,窗外的车水马龙是我为企及的梦与现实。
凌晨两点,我缓缓地醒来。脖子酸疼僵硬,头沉沉的要晕掉,我用手捏了捏脖子,活动了下身体。在桌角侧边抽屉里拿出我今天带来的速溶咖啡,在走廊旁的饮水机冲泡后,我端着咖啡杯站在窗边,房间没有一丝空气在流通。咖啡杯温暖的温度传递到手掌,城市的霓虹灯一盏一盏的灭掉,整个城市,落雨了。
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没有一个未接电话。在这个城市,一个人孤单到冷漠,冰冻了温柔。在微信上写下一句话,“凌晨两点,我在城市的角落醒来,延续着未怨未艾的呼吸。”咖啡的温度渐渐地凉了下去,我喝了一口下去,苦涩的味道顺着味蕾深处延伸到神经末梢,清醒整个沉睡中的身体感官。
凌晨六点,我已经从街角的咖啡店二楼醒来。快速的洗漱后,搭乘早班车赶往距离我两个小时路程的市中心华夏大厦上班。昨天晚上,搭乘空荡荡的夜班车,我回到属于我的寄居所,两个小时的睡眠,却已是这些年来最安稳的一次。没有缠缠绕绕的梦境,我想我还是生活在现实中没有借口去麻醉。
踏进华夏大厦,许许多多的白领都快速的进入工作状态。当我坐在属于我的那方空间时,我有想到,这个故事我本不是主角。
我所想象中的情节是:穷困潦倒的男子,因为未来丈母娘的帮助,进入首屈一指的大公司里打工,邂逅美丽的富家千金,演绎一段感人泪下,浪漫悱恻,纠葛缠绵的爱情故事。结局应该是好的,一切都应该这样写,可是我还没有忘记,这个故事里,我并不是作为一个主角。旁观者的我更明白故事的经过。
但是两年的时间就这样一笔带过了。唯一的变化是,两年前的那个实习生,现在已经成为夏氏集团企划部的一员。从当初的没有工资的穷光蛋到现在的享受集团正常待遇的员工,以及享受高强度的任务繁杂。
大厅中许许多多的人快速寻找自己的位置。可一切都因为一个声音都戛然而止,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夏藜。在这样一个富家成长的环境里,她是这样光鲜亮丽,摒弃一切阴暗面。她就站在距离前台五米的位置,我在她左边大概十米左右。所有人都听见了一个声音,“凌云,你给我出来。”声音一直在大厦回荡。
所有人并没有做太多的停留,与我一样,匆匆离开。我坐在企划部办公区我的位置,一直想着她的样子,还有与她应有的一系列事情的发展,为什么?因为现在那个叫凌云的就在我这个小组的靠窗第三个位置,我在第五个,所以又是看见背影。旁边的几位在悄悄议论,见经理过来,便都又噤了声。
这一天,是我第一次看见夏藜。
关于夏藜的故事(2)
早上的事情在公司闹的沸沸扬扬,许多人在休息片刻都在猜测事情的经过。但整个事情最关键的两个人却在中午下班后都消失了。
中午十二点,我看见凌云离开办公区,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想想,本来整个事情就与我无关。现在的我,正在办公区啃着面包,喝着速溶咖啡,加班完成今天上级给予我的变态任务,当时我还笑呵呵的对组长说任务一点都不多,现在我只想扇自己一巴掌。中午的办公区静悄悄的,我只能听见自己敲打键盘的声音。
时间过得很慢,现在是十月,昨晚的雨仅仅作夜间的短暂停留,今天便是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我有些疲倦想要睡去因为昨天晚上严重的睡眠不足,可无奈今天的任务更加艰巨。就在我眼皮快要撑不住要闭合的时候,凌云回到了办公区,静静的坐在他的位置,但又似乎在快速的写着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身见办公区没有其他人,也是,午餐时间也就我在拼命工作,为的就是保住这份得来不易的工作。然后看见我在后面的角落正忙碌着,他走过来将一张纸条放在我桌子上,“把这个给夏藜,忘记了,你还不认识她,她是这个公司老板的女儿。你告诉她,我走了,不会再回来了。”她的名字叫夏藜。
抬头看了看,他带走了办公区他的一些东西,他的桌子上还有些什么,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封辞职书。看着放在我桌子上的纸条,我承认我有很强的好奇心,想要知道那张折叠的纸条里写着什么,但是我没有将它打开。或许本应该属于别人的故事不要强求的去知道,因为会有那么一天你会知道你想要知道的。
后来的故事证实了我所说的话,我也知道了那张纸条的内容和属于夏藜真正的故事。时间,刚刚够告诉一切。
下午下班,我下楼坐在在公司附近的KFC,点了一份汉堡加咖喱牛肉饭,一杯热开水。说实话,我还是比较喜欢街角的咖啡,虽然现在我的口袋和办公抽屉里全是速溶咖啡,在外面还是凉白开好一点。靠窗看着路上匆匆而过的人们,我习惯看着他们,他们,是属于这座城市最真实的主人,我还算不上。
天空被夕阳映红了天,我穿过人行道准备回到华夏大厦继续努力加班。秋天的夕阳还是让人难以遗忘,远处的树木在渐渐枯黄,等待一场秋冬的风让它们沉睡过一个冬季。红灯转换为绿色,车辆都静止在路上,行人从街的这边涌向另一边。我离开喧闹的街道,回到暂时属于我的华夏大厦五十九楼办公区。
当我站在企划部的门口时,我首先看见里面有一个人坐在凌云的位置,拿着他的辞职书在看着。我不知道她是谁,但也应该能想到,她,就是夏氏集团董事长的女儿——夏藜。“他走了,凌云让我告诉你,他不会回来了。”我边说边走到我的位置,没有坐下,然后拿起桌上凌云留下的那张纸条。
她起身转过头来看我,“你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可是我知道你,董事长的女儿。”我将手里的纸条递给她,“这是凌云让我给你的。”
她接过去打开,看了几秒,“他还是走了,感情在现实面前永远都是不堪一击。”
她瘫坐在凌云的座椅上,内心很是沮丧我看的出来,她伏在桌子上轻轻的哭了起来。我站在她的旁边,心里想到了无数种可能:富家千金被自己公司的小职员甩掉;凌云因为身边出现了另外一个女人而离开了她;或者还有一种原因,我觉得特别离谱,但是我还是想到了,就是凌云患了不治之症为了夏藜的幸福而离开了她。
过了一会儿,她哭得累了没有了声音,好像睡着了。人哭过之后体温会下降我首先想到,我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了她的身上。我并不是无所事事,我桌角的那一沓密密麻麻的策划案已经够让我忙到凌晨了。房间里再次没有了其他的声音,手指敲打键盘的声音格外的明显。天空慢慢失去了最后一点温暖。
晚上十一点,我中间休息,拿出抽屉里的速溶咖啡,让自己更加清醒一点。站在窗边,外面的月光看起来是朦胧的,我不知道是不是我长时间盯着电脑屏幕的缘故,或许秋天的月光就透着一层朦胧美。空气格外的干净,在这样的高度,一切看上去都格外的清晰,我没有心情去欣赏月色。因为房间还有夏氏集团的千金。
我走到凌云的位置,她看起来睡得并不是特别安稳。偶尔眉头紧锁,偶尔呼吸显得困难,或许,她还在做着今天所发生的一切的延伸。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囿于现实,却一次又一次的想通过梦境去解决痛苦,可结果往往是,郁结于梦与现实中,疲惫不堪。重又坐在电脑前,完成最后的几份策划案。
大约半个小时后,她醒了过来。看见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她缓缓地站了起来,外套还披在她的肩上,走到我的办公桌旁。“你醒了。”我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并没有停下来敲打键盘。她凑到电脑屏幕前,“这么努力啊,没看出来。”“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必须要认真啊。”我继续说道。
“你知道我的身份,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她满脸疑惑的看着我,好像看不透我一样。然后现在胳膊搭在办公格档上等待我的回答。
“我叫陈南,三流大学刚毕业,没有背景,父母没有文化,地地道道的农村人。现在在你爸爸的公司打工,第一份工作。”我说。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听说公司招聘的要求可是非常严格的。难道他们看走了眼,让你误打误撞被招聘了?”她猜疑道。
这时的我键盘上的手指突然就静止了,身体僵在那里。脑袋飞速的旋转着:完了,雨凡阿姨叮嘱我不要将她的消息透漏出来,现在夏藜问起来,我该怎么回答啊,看起来这夏家千金可一点都不傻啊,问问题直中要害。
“怎么,露馅了吧。我要去告诉我爸爸,说你是别的公司派来的卧底,目的是为了公司的机密文件。”她幸灾乐祸的看着我。
“你看我要背景没背景,要文化没文化,你见过哪家公司的卧底是这样的?”我连忙解释道,也在想着对策。
“再说了,我都说了,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我如果不是卧底,你却让我因此丢了工作,保不准当晚我就饿死街头,一条鲜活的生命就在你的手中断送了,到时候,你夏家千金还算个间接行凶了。”我悻悻地说道。
她听了之后,突然表情恢复了正常,冰冷的脸陷入了沉思,过了几分钟她说,“你和凌云当初进公司说的话基本一模一样,当时我也怀疑过他,他说了这句话后,我便没有在追问了。”她又不说话了。
我看着她,估计她又想到了凌云。有时候就是因为我的好奇心太重,我试探性的问她,“你和凌云,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今天你在公司大厅……”她看了看我,我便没再说下去。“今天早上你便看见我了?”她问。“早上上班,纯属路过,我可不是爱围观的中国好市民。”我说。
她看了看窗外,月光清冷的透进办公区我的这一角,没有再说什么。我坐在电脑前,敲完了最后一份策划案。“过去的事情谁都不想再提起那些痛苦的记忆,当初自以为是的认为一切都会是我想象中的样子发展下去,结局还不是自欺欺人。”她站在窗边说道。我看着她的背影,月光渐渐暗淡了下去。
时间走过了午夜,我看了看时间,“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我对着她的背影说道。
“不用了,外面有人等我。”她说。
她转身向企划部门口走去,这时我才看见门外有一个中年人在那里,好像是她家里的管家。我侧身站在窗前,看着她离开了企划部办公区。
“如果你想知道,每天下午下班一小时后在这里等我。”她站在门口给我说了一句话,然后便离开了。我站在原地好久都没有动。
我一个公司底层的小职员,竟然在进入集团后有幸认识了公司董事长的女儿,到现在我都怀疑今天下午的一切是不是在做梦。捏了捏自己的脸,发现这一切又是那么真实并疼着。与其说我喜欢听故事,更要说的是故事里面的故事,不管是讲故事的人还是听故事的人,都是故事所衍生的外在。
她说,如果你想知道,每天下午下班一小时后在这里等我。
我看见放在桌子上那张被她打开的凌云写的纸条,不知何时下面有了一句话。
“这里便是我的故事的结局。”
周生失踪了
现在距离那天夏藜离开我的咖啡店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当我告诉周生故事的结局时,他便消失在这座城市里了。
你问我他去了哪里?我能告诉的,是他去了迫使情节发展下去的地方。当某一天,时间与空间契合,周生便回来了。
我一个人坐在咖啡店,现在是晚上八点。店里三三两两坐着些熟客,一些陌生的面孔我也并不会刻意去注意,放在吧台角落的留声机放着古典的钢琴曲。一切都是正常的样子。空气冷冷的顺着缝隙透进一丝寒意。有人起身从旁边的位置坐在了我的对面。
“怎么不见那个家伙?”她问起周生。
“失踪了。”我没有看她,因为我知道她是谁。
她没有说话,似乎等待着我的解释。
“木子,我告诉他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也许是应该告诉他了,他总会知道的。”
这几天,外面的世界并不是很太平。周生在我这里已经停留了一年,或许,他们已经知道周生在我这里了。自从我救他回来我就知道,他总会回到属于他的地方。周生,一个本来没有的名字,又何必强求的让我施加于一个人的身上。那段被遗忘掉的记忆,总归还是在外漂泊久了要回到以前的地方。
我想,我还是要去习惯本该属于他的另外一个名字——凌风,凌云的弟弟。说起凌风,其实我是认识他的,因为在那件事情之前,他和我同在企划部办公,他是和我一个小组的十一个人中的一位。整个事情现在已经过去一年了,如果不是周生的失踪,夏藜的出现,或许,一切都还是平常的样子,最起码表面是风平浪静。
还是说一说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吧。虽然我现在还是不想将那些黑暗的故事提出来,它毕竟牵扯的并不只是两个人的感情问题。或许,与它背后那些所谓利益相比较,他们每一个人也不过是那些人操控在手里的木偶罢了。
在我进入夏氏集团的前一年,夏氏集团纳入了一批新人进入集团各个阶层。当时便包括凌云凌风凌家两兄弟。这在当时的夏氏集团里其实是一个重大的新闻,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凌家两兄弟其实是可以和夏氏集团齐名的凌氏集团凌天的两个儿子。外界所有人都在猜测凌家两兄弟在夏氏集团的缘由,但凌家官方的解释是——
凌氏家族凌云凌风现已经成年,即将参与家族企业管理。在这之前,按照凌氏家族传统,需要在本家族企业之外进行磨练。
可这次选择的企业竟是一直和凌氏集团竞争很激烈的夏氏集团。外界所有人都在猜测这是一个阴谋还是一场新的合作。但一切都在时间的冲蚀下都渐渐的被人淡忘,即使偶尔提起来,也不显得格外的引人注意了。就在我进入夏氏集团的那一天,凌云和夏藜的事情又让人再次对凌氏兄弟引起注意。
凌云,凌风的哥哥,一个以家族企业为重的未来将是凌氏企业的继承人。在进入夏氏集团磨练初期,便不掩盖其自身优秀的家族血统,以其天赋异禀的才智在夏氏集团内部掀起了一股“凌大公子”的跟随风。而作为夏家千金的夏藜也渐渐注意起了这位“凌大公子”。一切开始变得暧昧起来。
也就是凌云在进入夏氏集团企划部一个月后的下午下班,凌云和我一样,面对一大堆策划案要去处理,可是毕竟“凌大公子”天生才智,那些策划案并不是太困难对他而言。令他头疼的是当时站在他旁边的那位夏家千金。
“你为什么要来我爸爸的公司?”
“你来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你是不是凌家给派来的卧底?”
…… ……
夏藜问了一大堆这样的问题。凌云并不像凌风和我那般,他板着脸,头也不抬的盯着电脑,做他的策划案。“我现在和凌家已经没有关系了,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你说我是卧底,但是如果我不是,你却让我因此丢了工作,保不准当晚我就饿死街头,到时候,你夏家千金还算个间接行凶了。”凌云声音有点大说道。
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的让两个人因此便就能一见钟情和浪漫邂逅。相对而言第一次的见面让两个人的心情糟糕透顶。可后面的事情确实是让人始料未及,因为上天也想捉弄一下这两位郎才女貌,门当户对的富家公子千金。
第三年年末,夏氏集团面临一笔巨额的销售贸易。而当时凌云是公司数一数二的策划精英,从初期的策划,到即将到来的双方洽谈规划,都是由凌云所在的小组负责。当然也包括我和凌风,但一切主要是凌云一手负责。因此公司派遣凌云和夏藜去和对方洽谈商议,可为什么要派遣夏家千金和凌云一起去呢?
外界的猜测主要有两种:一是夏家千金确实和凌家公子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此次出差洽谈也是彼此促进感情的一次好机会。但另一种猜测认为凌家毕竟是夏家的竞争对手,此次洽谈不容出错,而夏家千金在业务处理上也是佼佼者,让她去的目的,一是帮助凌云拿下这笔交易,二是监督凌云对此次交易的洽谈。
距离洽谈还有一天,夏藜和凌云已经抵达此次出差的目的地——B市。当晚入住酒店,他们却被告知酒店单人间只有一间,希望两位预订一间双人间或者到对面的酒店预订,但最近是圣诞旅游高峰期,估计情况也是如此。但情节并没有那么老套,他们商议出了另一个办法,想想,也确实可行。
夏藜入住当前的酒店,而凌云去对面的酒店预订,明天一早去见客户。当晚,B市下起了雪,夏藜是今年第一次看到这个冬天落下的雪,她穿着棉织毛衣,外穿毛绒呢大衣,半身裙打底裤,着一双长筒皮靴,站在酒店前面的音乐喷泉旁边。雪花一片一片飘落在这个城市天空和角落里。
在外面站得久了,她打了个喷嚏,并没有太在意便回到了酒店房间。当晚,夏藜感觉自己浑身发烫,应该是受了风寒感冒了。她迷迷糊糊爬了起来,可在这里,他不知道要打电话给谁。她想起了凌云,不知道他会不会接,但是现在只能打给他了。夏藜费力的按下了那个号码,等待凌云接通电话。
“喂。”
“凌云,我…头…好疼,快…来……”然后她便昏迷过去了。
昏迷中,她听见电话快速挂断的声音。大概几分钟后,她的房间门被打开,有人抱起了她,急匆匆地向外面跑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她看见凌云坐在靠墙的椅子上休息,面容很是疲惫,显然是为她的病情所劳累。
她轻轻叫了声“凌云”。
他醒过来看了看她,“醒了。”
“嗯。”她说,“那个洽谈的事情怎么样了?”
“已经和对方谈好了,价格在我们合理的控制范围内。”他平静的说道。
“你醒了,现在躺下多休息,我去给你买份饭填填肚子,都一天没吃了。”凌云起身向门口走过去,准备开门出去。
“凌云。”夏藜叫住了他。
“嗯?”他转过头看她。
“谢谢你。”她有气无力的说着。
“嗯。”凌云走出房间。
另一边。
凌云的离开,公司内部似乎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运作中。可一场隐形的腥风血雨其实正在悄悄地蔓延。
凌风,在进入公司三年内,其实也是迅速成为夏氏集团内部的精英人物。但是由于凌云相较于凌风,所有方面都稍盛一筹,最主要是两人处事性格方面,所以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凌云这边,并没有太注意到凌风。
可就在凌云离开两天后的下午下班,我按照往常的路线回到街角的咖啡店。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在街角的一条必经的巷子里发现了一个人,当时的场景,那个人全身沾满了鲜血,头部肿起了一个大包。这时我的好奇心也拯救了一条鲜活的生命——那个人竟然是凌风。我艰难的将凌风背回咖啡店的二楼。
林雨凡阿姨还没有离开。她问我怎么回事,我便将我如何在街角发现凌风的经过告诉了她,并且希望她能保守这个秘密。因为我估计整个事情应该和夏氏和凌氏集团有关。或许当初的猜测是对的,我想起当时我进入公司之前那件特大的新闻消息。林雨凡阿姨明白我的担心并且答应我去调查这件事情。
可当凌风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让我再次头疼了起来。凌风——失忆了。我问他,“你知道你是谁么?”,“你能想起什么吗?”“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他都一直摇头,说着“我的头好疼。”我让他躺下休息,然后坐在楼下的咖啡店里,咖啡的味道让我更加清晰的思考这件事情的整个经过。
我想,不能将凌风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任何人,也不能让凌风知道他的身份。或许现在那些人都认为凌风已经死了,而我要做的,是继续将这件事情掩盖下去。我告诉凌风现在他的名字叫周生。然后告诉林雨凡阿姨让周生现在就在咖啡店里打工,毕竟在这里,暂时是不会被那些人所发现的。
过了一段时间,夏氏集团和凌氏集团同时发布消息称,凌氏集团二公子凌风现在失踪了,希望知情人提供消息,悬赏之类的。
所有人都想起了凌家两兄弟刚进入夏氏集团的那些猜测,都在怀疑是不是和凌氏集团和夏氏集团的内部竞争有关。
我知道,现在,凌风“失踪”了。
关于夏藜的故事(3)
凌风的消失并没有让事情停止下去。接下来的一年内,凌云还继续留在夏氏集团内部,但也注意到身边许多人对他的议论。或许,凌风的消失,让整个企划部上下对凌氏这个姓充满了莫名的未知感和疑虑感。
可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却是出乎了许多人的意料。就在凌风的消失同时,夏藜和凌云公布了他们恋人的关系。所有人都想到了那次他们出差的事情。这件事情在集团内部引起了巨大的讨论,但也限于私下地闲谈。
就在许多人羡慕嫉妒和祝福这一对新恋人的时候,集团的高层其实正在积极讨论关于凌风的失踪和集团内部机密的泄漏问题。即使凌氏那边一直逼着夏氏集团交出凌风,可现在凌风失踪了,夏氏集团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
按目前的状态来说,双方不管是谁先找到了凌风,就掌握了对方公司的把柄。夏氏集团可以认定凌风涉嫌盗取集团内部机密让凌家威严扫地,而凌氏集团可以从凌风那里得到夏氏的内部漏洞,从而打击自己的竞争对手。
所以现在,凌风成了至关重要的证据,不管是夏氏还是凌氏,都在派人紧密地搜索凌风的下落。可是他们并不知道,凌风从夏氏逃出来的时候,因为受伤过重,早已经失忆了。现在他的名字,叫做周生。
这边,情节在继续发展下去。我还是和往常一样,每天准时去夏氏集团上班。夏氏集团其实分为好多等级,像我所在的总公司,一般人其实是进不来的,如果我不是因为林雨凡阿姨的推荐,或许连夏氏集团大门都进不了。而既然是呆在总公司,难免规定会多一点,工作上的压力会高很多。
还记得我作为夏氏集团未来三个月的实习生,没有工资,却连地位都比别人低一等。许多人都知道我肯定是靠什么关系才会进入集团内部,想想也是,一个三流大学的毕业生怎能和这些国家最优秀的人才相提并论。每日我都在周围人的冷嘲热讽中生存,现实的压力与残酷开始充斥着各个角落,我该如何面对。
这里要说一说我的实习期。虽然三个月内我没有工资,但根据当时协议上的规定:为了不影响考察期内实习生工作的积极性,规定如果三个月考察期满后还继续留在本集团,将获得正常工资的百分之五十的薪金。我算了算,即使是百分之五十,相较于普通的白领,这也是一笔不菲的收益。
凌云走了,原本我认为我的小组会一直空缺一个人,可当我坐在我的写字桌前,我发现原来凌云的位置已经有人顶替了上去。我问旁边的人他是谁,才知道他的名字叫做夏慕,是夏氏集团隐藏在背后的高材生。我看他的样子,也就二十四五岁,可他的背影却给人一种气宇轩昂的凌然之感。
整个一天,我都在忙忙碌碌中度过。盯着电脑屏幕一直到眼睛酸疼才停下来休息。我看着周围的这些人,他们都在无声无息地忙碌着,或许这本应该就是他们想要的生活方式。枯燥无味,周而复始地重复同样的一天。有时候会想想,他们或许都不算一个完完全全的人,至少现在,他们看上去更像一台机器。
下午下班,我靠在椅子上,喝着速溶咖啡。周围还零散着几个没有走同事,整个办公区没有人说话,只会听见键盘敲打的声音还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大约六点半,这时的办公区已经除了我之外没有其他的人了,天空将要完全暗下来,冬天应该不会太远了。我盯着办公区唯一的亮光忙碌着,等待着。
大约十分钟后,门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之所以我说轻轻,是因为相较于高跟鞋嗒嗒的声音,这应该算的上是轻轻。我抬头看了看,她来了。我看了看门口另一边透过玻璃,我能看见还有一个人站在那里,我想应该是夏氏集团负责夏藜的管家。他就站在门外,并没有太多的动作,只是站在那里。
“你来了。”我盯着电脑屏幕说道。
“嗯,等很久了吧。”她向我这边走来。
“也不完全是在等你。你看看放在桌子上的策划案,这些就够我打发无聊的时间了。”我停下手指的动作,靠在椅子上。
“嗯,其实你多了解集团内部的策划对你还是有很大帮助的。你手上的这些策划案哪一个不是由最精英的人才创造的完美。许多人想看一眼都没有机会呢,所以,你应该知足了。”她向前走去坐在凌云的位置。
“现在那里是夏慕。”我对她说。
“我知道,爸爸已经告诉我了,凌云走了,但是工作还是需要一个人继续下去。夏慕是我的堂弟,也就是他的能力在这里才能顶得住凌云留下的风气。”她拿起桌上的纸张无聊的翻了几页,然后和我说着。
“记得凌云刚来集团的时候,确实让人觉得很优秀。自从他来到这里,我几乎是每天下班后都会来到这个办公区,他就会坐在这里。虽然我们很少会说那么一两句,但我的感觉,只要他坐在我的旁边,哪怕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他,就会让我很满足。至少,他就在我的眼前,我也能看着他。”夏藜说。
“其实我和凌云很早就认识,也可以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吧,我想。虽然我们两家集团在商业中存在竞争,但私底下,我和凌云还是很好的关系。记得我和他同在一所高中时,当时我被三四个班里同学欺负,是凌云站在门口让他们放开我,因为这件事,他还为我挨了他们几个的拳脚,后来事情被老师知道了。”
“当时学校对打架的事情管的特别严格,但凌云怕影响我,所以一个人全部扛了下来。学校让他退学,最后还是凌云的妈妈给老师赔礼道歉凌云写了检讨才算罢了。回到家,凌云还挨了他爸爸一顿暴打。我第二天看见他满脸的伤口,心里也很难受。渐渐的,在那个时候,我便喜欢上了凌云。”夏藜回忆道。
“他总是给人一种冷酷的感觉。或许,这和他所生长的家庭环境有关系吧,毕竟在那样一个弱肉强食的环境中,他首先要学会的是冷静的处理每一件事情。他要做的,是要比每一个人都要优秀。高中时代,我经常是跟在他的后面,他告诉我,我可以跟着他,但不要和他一起走,保护你所以你也要服从我。”
“就那样,我跟了他整整三年。也没有人再来欺负我。我偶尔在他的后面会想到,我什么时候才能和他一起并肩散散步呢。我想,能和凌云一起散步的女孩子,应该是很幸福的。可我的青春结束了,我也没能和凌云并肩一起走过曾经一前一后走过的熟悉的街道。”她语气有些低婉的说道。
后来的日子,每个下班的傍晚直至夜晚,我都会听见夏藜讲她和凌云的故事,从青梅到青春再到现在,关于,他们的故事。
…… ……
“就在那次出差,我因为在外面呆的时间过长,回到房间便发高烧感冒了。是凌云抱着我去医院整个晚上陪着我在医院的病房里。第二天,他还要赶着去和约好的客户洽谈。当我醒来看见他满脸疲惫的样子,我想,我是心疼这个男人了,这个从来没有对我说过甜言蜜语的人,却用他行为让我爱上他。”
“可是,事情远不是我想象的美好的样子。我以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当他说出那句我们在一起吧。当我躺在病床上听到这句话时,我是幸福的病人。可后来想想,或许当时的他只是利用我去掩盖他弟弟凌风的那件事情罢了。到头来,我不过是他所利用的工具而已。一切都是我的自怜自爱,自欺欺人。”她心情激动说着。
我起身拿起桌上的另一只咖啡杯,取出抽屉里的一袋速溶咖啡,走到饮水机旁为她冲泡了一杯咖啡。然后走到她的身边,“给,喝一点稳定下自己的情绪。”她接过我手里咖啡杯放在嘴边,热气湿润了她整个脸庞。
过了一会儿,她继续说着,“那天,就是他离开的那天,他给我发短信说‘他走了,对不起。’我急匆匆地感到集团却始终找不到他的身影。一直到我来到这里的时候,你给我的那张信纸,我才知道,他真的走了,并且不会再回来了。这次,世界这么大,我又去哪里去找到他,然后跟在他的后面。”
“短暂的一年,仿佛就从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他轻轻的告诉我,我们在一起吧,然后又轻轻的告诉我,他离开了。我还来不及知道一切是不是真的,然后他便离开了。我站在原地,伴随着时间如白驹过隙般,来不及温存这份感情,却要早早地说再见。也伴随着,我和凌云的故事,结束了。”
夏藜端起手里已经凉了的咖啡喝了一口。我看着她的样子,是否,结束掉一个故事,另一个未发生的故事便也即将在她身上演绎。
是故事,总会结束,也总会有新的故事。
周生和我的咖啡书店(1)
当我听完夏藜告诉我关于她的故事的时候,最初的感觉是她的语气里充斥着她的感情,但是凌云的气息,却如空气,无声无息。
感情最无奈的是,一个感性,一个理性,一个浪漫,一个现实。他们本没有应有的交集,但故事的情节,却使他们相遇、相恋、相失。
夏藜,凌云,凌风,他们的命运,是他们自己无法选择的。纵使整个情节发展的过程中他们都试图打破这枷锁,可结局是,他们重又回到了本该属于他们的地方。只不过,每一个人都不再是从前的模样,只不过,曾经一场。
说一说凌风,也就是周生失踪的前一年所发生的故事。当我在街角的小巷将他救回时,他浑身是血并且意识几近昏迷。我让他躺在我的床上,雨凡阿姨替周生包扎了伤口,清理了鲜血然后让他换上我穿的衣服。我看了看凌风的样子,穿着我的衣服却难掩眉宇间的帅气,富家的公子始终拥有天生的气质。
场景里,我看着雨凡阿姨清理房间和凌风身上的血迹,“陈南,去叫救护车,别在这里傻站着。”她回过头看着站在房间门口的我。
我跑下楼,在咖啡吧台的电话旁拨通了急救电话,“喂,这里有一个人受伤了,快来!”我快速的说着告诉他们地址和现在的情况。
现在,凌风的全身上下已经重新换上了我穿得衣服。他就静静的躺在床上,好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是我知道,现在,他生死未卜。
过了十几分钟,救护车来了。我和雨凡阿姨将凌风紧急的送到附近的医院。晚上的医院虽然灯光很亮,却在手术室门前的亮着的“手术中”的红光比来也显得暗淡了。我让林雨凡阿姨先回去,顺便调查下整个事情的经过,毕竟凌风现在是夏氏集团的一员,这件事情肯定和夏氏集团有关系。
雨凡阿姨说她原本不想参与集团的事情,她本来已经从夏氏集团独立出来,过自己想要的平淡生活。可现在,看着凌风昏迷不醒的躺在手术室里,她知道,事情肯定比想象中严重。她看了看手术室的门说,“我尽可能帮你问问你夏叔叔,但是整个事情我是不会去干涉的,我不想牵连在这些纷扰中。”
我送着雨凡阿姨离开医院,然后回到空荡的走廊。夜里的医院没有过多的声音,街上的车水马龙在这里销声匿迹,灯光只有寥寥的几盏残喘着亮着。我看着走廊的窗外,楼下树的影子显得深邃并着黑暗。十二月的空气透着湿冷顺着走廊同化我的体温。我想到灵魂经过我的身边,无声无息我却看得真实。
是夜,我躺在走廊的座椅上,手术室的灯一直都没有熄灭。在这个寂静的空间,我发现我的心里异常的平静。回想着夏藜告诉我的关于她的故事,也在思考着凌风这件事情的经过。在进入夏氏集团的这几年,我以为的表面风平浪静的生活,在更深的现实深处,以我未知未觉的步调推向深渊。
手术进行了十几个小时,第二天下午,我被告知凌风现在还在重症病房观察,所以我暂时并不能见到凌风。想来也无所事事,于是我走出了医院,里面酒精的味道我并不是太能忍受的了。站在医院的问口,冬天的阳光显得那么无力,些许温暖顺着冷风,在接触到皮肤的那一刻却冷到彻骨。
走在城市将要落尽枯叶的街道,会发觉,其实所有的景象都在潜移默化着。我以为事情总算是一个结束,可一个电话,让我猝不及防。
“喂。”我拿起电话接通。
“喂,陈南。我是雨凡阿姨,你在哪里,我有事情和你谈谈,电话里不方便说,你回来一趟咖啡店。”雨凡阿姨平静的说道。
“嗯,我知道了,马上回来。”然后我便急匆匆地向咖啡店赶去。我不知道,等待我的,却是我无力改变的现实。
我坐在咖啡店右侧靠窗第七个位置,雨凡阿姨在我对面。她面色沉重,手里的咖啡快要凉的时候,她开口说话,“陈南,我让你来,主要是有两件事情告诉你。或许仓促之下你难以接受这些事情,但是时间不容许我有过多的犹豫和迟疑。当你知道这些的时候,不要去责怪任何人,因为现实就是这样。”
她继续说道,“第一件事情,关于凌风。这个问题牵扯的比较复杂,往大的方面说,牵扯到凌家和夏家集团的利益问题。小的方面,是凌风应该是秘密窃取公司的机密却被发现,只不过在他逃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死里逃生,他应该身上带着威胁到夏氏集团的秘密。现在他虽然生死未卜,但所有人都没放弃找到他。”
“还有第二件事情,本应该是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的。但是现在事情有变,我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关于这间咖啡店。现在集团内部非常混乱,你夏叔叔准备让夏藜离开这里,去法国留学,而我必须陪着她一起去。但是这间咖啡店,也便没有人照料生意了。我舍不得曾经一直生活的地方,所以我想——”
“你能替我打理店里面的生意。也不要太忙碌,你每天下班后,只需要让咖啡店营作下去就可以。我还是希望这里一直充满着温暖的气息,还有,那些熟悉的客人。或许某一天,我回来后,一切都还是曾经的模样,同样的咖啡,同样的熟人。你能答应我吗?陈南。我不想去麻烦集团里的那些人。”
听到这里,太多的信息充斥着我的大脑。我努力地将那些支离破碎的情景拼凑在一起,那些我不愿再提起的却已经发生的故事。关于夏藜的故事,关于凌风的故事,这些却都不是关于我的故事,可为何我要去知道这些本与我无关的故事。而且,我总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然后看着他们完结。
“嗯,我知道了。夏藜要离开这里了?”我端起桌上的咖啡杯,喝进苦涩冰凉的咖啡,看着窗外问道。
“嗯,毕竟她是你夏叔叔唯一的女儿,他不想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还有,不希望她看到或许就在未来发生的一切。”她说道。
是的,她要离开了。因此整个故事也就暂时与她没有关系了。暂时,其实我也不知道是多久,或许,是一个很长的时间吧。
三个月后。
夏藜和她妈妈已经去了法国三个月了。而凌风也被我从医院带回了咖啡店,一是他的伤已经并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还是失忆,但只是需要静养。二是我可并没有凌家和夏家那么有钱,医院的治疗费用我可快支付不起了。看着空荡荡的咖啡店,我站在门口,街上许许多多的人也不过转眼即逝。
这几个月,我首先想到的是凌风的身份。我想,让他继续使用凌风这个名字怕是已经不合适了。现在所有人都在找他,我不知道他将面对的是什么,但肯定处处充满了危险。我并不是一个会起名字的人,周生这个名字也是我一时想到的,好像是什么“周公晓梦迷蝴蝶,生不逢时死亦忧。”取前两字。
凌风,现在应该叫周生。周生住在这里的时候,我只是大概编了一个故事告诉关于他的身世问题。我想我是一个会编故事的人,至少让周生相信我还是不成问题的。他在这里,我告诉了他一些关于周围的事情,还有告诉他咖啡店现在的营业时间是晚上六点到凌晨一点,饿了冰箱里有吃的或者去外面附近吃饭。
而我,还是照常继续去上班,其实也是我最后几个月留在夏氏集团了。可对于现在的我,这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每个下午下班后,我都缓缓的回到街角的咖啡店,打开店门,慢慢煮起了咖啡。周生就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偶尔和店里的客人开一些无关痛痒的玩笑。他毕竟是一个外向的人,我想。即使失忆了,但性格这东西,却永远潜伏在内心的深处,什么都会改变,但只有内心的深处始终是原来的样子。
三个月的时间里,除了上班,我还对咖啡店做了一番改造。首先是店里的布局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撤掉了原来的繁琐,一切从简。除了进门右手靠窗一排的座位,还在吧台这边增加了一排座椅。左边是一面空白的墙,我在它上面贴了一些故事里的片段,或台词,或故事,或一些曾经的照片,还有照片里的人。
其次,我将地下室让人清理了出来,重新做了一些布局。我设计了一些书架和柜台,将当下流行的书籍和经典的书籍摆放在合适的位置,我想是适合不同品位的人来这里阅读。还有我喜欢的一些旧书,我将它们放在角落,因为我想晚上或者周末坐在角落里看看书。我想我是喜欢角落踏实的感觉的。
或许,是过久了安逸的生活,因此,生活便也有了跌宕。你会发现,会有一些人,带着他们的故事,然后来到你的世界并且告诉你。
新的故事,在下一个片段,悄无声息的生长。
周生和我的咖啡书店(2)
林木子,是我和周生开始经营这家咖啡店的熟客。她是有一瀑长发,美丽的双眼皮,笑起来会显出一对酒窝的女子。
在我的书店开张的那天,她第一个走进这家地下书店。我在角落忙着整理书架,周生在楼上忙着咖啡店里的那些客人。
显得有些拥挤的书店,多了书架的格挡,却也充实着每一个空气分子。我抬头看见她,对她说了句“欢迎光临”。
她于是看见了我,“怎么想起了要开家书店了。”拿起放在架子上的一本书她问道。
“地下室闲着也没用,所以就利用起来了。我那里也藏了好多的闲书,都是我从不同地方买来打发时间的。如今多了,整理出来供店里的客人借来看看。”我从地上抱起一沓书,走到店门口的柜台。
街上的灯光顺着向下的楼梯散进些许温暖。我坐在柜台放着舒缓的钢琴曲,或许书的背景音乐也只有钢琴才能协奏。木子和我就在书店里谈起了她的一些故事,这样的场景,是不是就适合说出关于一个人的故事。
在听木子的故事之前,还是说一说将要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当一个故事终了,说故事的人才能更好的说出下一个故事。
一个月之后的一个看似正常的一天。天空显得阳光明媚,春意盎然,却有些过分的平静。当我正常的走进华夏大厦的大厅,来到位于五十九楼的办公区。这时,我才发现所有人看我的目光并不同于以前。有的继续低下头默默地工作,有的几个一堆在小声议论着什么。直到企划经理站在门口,我才明白一些。
“今天带来一个不幸的消息。”经理稍作停顿,于是底下好多人都在唏嘘议论,说着什么“哪一天会有个好消息呢”“每次都是这句话”之类的话。但接下来的内容却已经彻底改变了我未知的未来的故事内容。就在这一天,我结束掉所有关于夏氏集团的后续,以自己本来的身份继续下去。
“集团由于内部重组,自上而下要进行一次调整以及裁员。”下面又是一阵议论。
我听到了‘裁员’两个字,却也并没有想到太多。“这里是一份名单,上面的人按照名单的安排进行合理调整。
“钱远海,销售部报道。”
“钱远山,销售部报道。”
“吴小沫,市场部报道。”
“沈冰,财务部报道。”
“韩艺,人事部报道。”
…… ……
陆陆续续有人被提及,有人高兴,有人沉默。或许他们面对的,不仅仅是一次调整,更是一个更大的挑战。
“接下来提到的人,请到财务部结算你们的工资。为了弥补,集团特准许一起结算你们未来三个月的工资,下面是名单。”
“郭子升,贾佳铭,齐云峰,关可,陈南,任莫……”意料之中,我听到了我的名字,或许我这样的三流大学生本就不属于这里。
下午,我收拾掉我的东西,默默的离开工作了近五年的夏氏集团。从最初的默默无闻到最终的默默无闻,仅仅多了一个残留的过程。
回到咖啡店,短暂的缓过几日,思考着未来的打算。直至夏藜的出现,情节又开始跌宕。我联想起了木子的故事。
说说林木子的身份,想来也和咖啡店有些许联系。她是林雨凡妹妹林云菲的女儿。或许这个缘由她知道这家店的位置。
木子侧身站在书架旁,手搭在架上的书来回挑选,“这家店,其实是我妈妈最早买下并装修成咖啡店开始营业的。当时的她不喜于那种朝九晚五的白领生活。即使我的爷爷反对她一个人去创业,毕竟一个女孩子,在社会的环境下,难免会显得脆弱许多。”
“当时我妈妈也就我这般年纪,青春期还没有完全消退。因为一段感情,那个男孩子说,将来他要开一家咖啡店,她看着他的样子,温文尔雅。我妈妈以为最终他们会站在他们共同经营的咖啡店旁,可后来,他确实开了家咖啡店,在另一座城市,和另一个女孩。”木子站在那里没有再说,似乎想起什么。
而我,也想起了什么。我离开了书店回到了咖啡书店,让周生去书店照看一下。当周生出门的那一刻,便是和木子擦肩而过。现在的我,是站在左侧那面桌椅的前面,看着墙上那些些许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那些陌生的地方,要么空荡荡的只是景物,要么偶尔会有一两个人站在那里。
木子站在我的旁边,似乎也在看着墙上的那些照片。然后又说了一句什么,我并没有听清。我们就站在那里,看着那些照片,仿佛整个世纪都快要结束。周围的变化迅即无息,那些你曾经都将快要忘记的故事,在一张空白的信纸上,再也没有什么牵绊,从城市的角落汇聚起来逐渐完整。
如果说,所见的是正常的。这里的片段应该是一个错误,在时间交叉的间隙,来不及反应,一切重新回来过。
周生,本就是周生,凌风也本就是凌风。可不能接受的是他们却是一个人,只是一段记忆的丧失,让一个人渐渐具有两种身份,两种截然不同的身份。可这些,冥冥之中,本就已经注定,周生是一个线索。
这家咖啡店,从我来到这里,到周生来到这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化。周生的失忆是一个偶然,我救下周生也是一个偶然,木子告诉我这里的故事也是一个偶然。没有人会察觉到这许许多多的偶然性,因为这本来都是正常的样子。即使,在一段时间后,你无意识的发现,这些偶然其实更应是必然。
城市会有好多的街角,你并不会知道这座城市或者另外一座城市,会不会有一个相同的街角存在。同样的情节,同样的人物,你尝试向着每一个人微笑,可城市的雨幻化成了眼泪,他们也都撑着雨伞。擦肩而过是一种常理,一见钟情是一种悖论。站在人行道边的红绿灯,渲染情节里的开始末了。
店里的熟客,三三两两坐在座位上,没有声音。他们似乎并不需要用言语来交流,更多的是心灵的感应。周生和我默默地在吧台煮着咖啡,咖啡的浓香飘溢整个屋子,却并没有让人很是清醒。天气的变化,往往比周围的气氛更能让人情绪波动。空气没有情绪的波动,安静是午夜离去的灵魂。
周生每日都坐在吧台,无聊的看着店里安安静静地顾客。他是正常的,至少表面上是正常的。他温煮咖啡的方式总会让人回忆起什么情节,是什么,并不能完全描述的出来。仿佛,是当你在一个地方待的久了,自然而然的,你会有一个相同的情节,延续这里相同的内容。这样,便可以顺理成章。
街角,是一个里面的世界,城市,是一个外面的世界。站在街角外面,却处在城市里面。我每日每日想起的故事,都是别人说给我的故事,就好象,每一天我醒来,似乎都是同一天里的同一个时间。即使没有日出,总会有一个日出的印象吧,我想。就连地上的影子,都会形影不离的崩渐离析。
周生来了,凌风走了。咖啡店还在街角顺着日出日落渐渐老去。咖啡里的故事,一杯一杯喝进说故事的人胃里,说故事的人走了,咖啡凉了。还有什么会留下痕迹,放在纸上的笔?放在桌上的纸?放在店里的桌椅?还有谁会来坐一坐曾经的位置,还有谁,会记得那些熟客脸上曾经陌生的表情。
幸好,街角的咖啡店还在。虽然如今几经易主,沧桑不该风格存,是怎样,才能让即将风尘的故事甘于等待一个未知的宿命。正如周生的命运,纵然我想去掩饰掉什么,我想去逃避那些无妄的宿存,就这样让我无能为力,我看着结局在靠窗的位置被他们编写好,然后转过街角,悄然发生。
木子站在那里说,“是你?!”
我没有听见,就一直看着那些照片。
为何我不会想到,我所知道的故事,本就是我早已经编写好的。表面上看上去的街角咖啡店,在深夜的路灯下,是一个故事工厂。
故事,是写出来的。更早的时候,记得,故事是在耳边,伴随着轻微的呼吸,进入身体。后来,就在一个场景里,你说,似曾相识,故事便渲染开来,来不及准备,你便彻底地陷入感情的无声无息,就这样,终结。
该怎样去解释,又该怎样去接受。我看着那些泛黄的照片上的自己,我试着努力的去想起些什么东西,哪怕是一个场景,一个情节。每一处痕迹我都曾看得仔细,我回过头来看着旁边同样诧异的木子,她慢慢的转过头来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怀疑。可现实就是,曾经的一个故事,是与我有关。
我的故事,是要说说,却也不过是一个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