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一本书,了解一段历史。肯·福莱特用平实的笔墨勾勒出在中世纪英格兰发生的刀光剑影、阴谋诡计、风花雪月……
这里有嗣位之争,有利益纠葛,有王权与宗教的矛盾,有关于权利的游戏。
在这光幻陆离的世界里,各种小人物在这场大漩涡中挣扎。其中最让我感慨的是一段爱情,一段属于杰克与阿莲娜的爱情。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杰克与阿莲娜的爱情,让我想起泰戈尔的诗--《飞鸟与鱼》(又名《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爱到痴迷,却不能说我爱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爱你,而是想你痛彻心脾,却只能深埋心底。
细细品味你会发现,这首诗何尝不是杰克与阿莲娜爱情的缩影。他们的第一次相遇是在阿莲娜父亲的城堡里,阿莲娜是巴塞洛缪伯爵的女儿、夏陵伯爵郡主,而杰克只不过是建筑匠的继子。阿莲娜和杰克之间,是雇主与雇工的关系。在这个阶级观念深入人心的年代,杰克明白他与阿莲娜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只能把对阿莲娜的喜欢藏在心底,毕竟平民娶到公主往往只是是童话故事里的桥段。
阿莲娜作为贵族家的女孩儿,也有她着自己的悲哀,那就是政治婚姻。在政治婚姻中,女孩们似乎生下来就注定成为交易的筹码,自由恋爱对她们来说是最高级的奢侈品,能够自由选择婚姻的少之又少。但阿莲娜又是幸运的,父亲对她的宠爱,使她得以拒绝来自汉姆雷家族的政治婚姻。谁曾想这竟然成为导致阿莲娜人生中一段惨痛经历的根源。
杰克与阿莲娜的再次相遇是在王桥修道院,这时的阿莲娜已经经历了人生中的最低谷。城堡被侵、父亲被俘,由贵族变为平民、被拒婚对象威廉·汉姆雷侮辱,她失去了一切原本拥有的东西。这一系列的变故对阿莲娜的人生产生了极大影响,她很坚强,却也软弱。她没有被变故打倒,但却封闭了自己的心。
对于杰克来说,阿莲娜依然是女神一般的存在,多年来他一直崇拜着她,即便只是一个遥远的形象。有时候我会觉得杰克爱得很卑微,从默默关注到慢慢接触,再到进入阿莲娜的生活,他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地维系。他不敢轻易表露对阿莲娜的喜爱,因为他担心失去与阿莲娜的友谊。爱她,却不能说。
杰克确定自己疯狂地爱着阿莲娜,这念头离他的心那么近,离她的心却是那么的远。仲夏之夜,杰克将载着自己心愿的灯放进海里,望着远去的那一点亮,祈祷灯光不会熄灭。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想你,而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够在一起。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而是明明无法抵挡这一股气息,却还得装作毫不在意。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明明无法抵挡这一股气息,却还得装作毫不在意,而是用一颗冷漠的心,在你和爱你的人之间,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
经历过创伤的阿莲娜对爱情不再抱有希望,为此她一直拒绝周围所有人对她的爱慕,直到她遇到了杰克。杰克能够给阿莲娜带来不一样的感觉,杰克与阿莲娜从小都受过教育,是那个年代为数不多的认识字的人,杰克能够给阿莲娜讲很多她不知道但很感兴趣的东西,这也是后来阿莲娜会被杰克吸引的原因。
一方面阿莲娜喜欢和杰克在一起,她会因为很久没见杰克而想念,会因为杰克的突然消失而担心,也会因为杰克努力帮她解决困难而感动。另一方面阿莲娜又拒绝这份感情,因为这感情让她想起了威廉对她的侮辱,这令她感到害怕;也让她想起杰克的继兄阿尔弗雷德对她的求婚,这使她很厌恶。阿莲娜就在这种矛盾中不断徘徊。
弗朗索瓦·特吕弗说:“扰乱生活的并不是爱本身,而是对爱情的不确定。”杰克的困惑也在于此,他不确定阿莲娜是否爱他。过往种种表明,阿莲娜是爱着他的,可阿莲娜对他的拒绝也是事实。这对杰克是一种折磨,对阿莲娜又何尝不是?她只是装作对这份感情不在意罢了。
理想与现实总是充满冲突。一场变故令阿莲娜再次变得一贫如洗,为了维护对父亲的誓言,阿莲娜不得不向现实妥协,嫁给了她并不喜欢,甚至讨厌的阿尔弗雷德。
阿莲娜与阿尔弗雷德的婚姻从一开始我就不看好,虽然阿尔弗雷德在当时能够快速解决她的燃眉之急,但他们之间没有爱。阿尔弗雷德与阿莲娜结婚也只是出于对杰克的怨恨,所以这注定是不被祝福的婚姻。也许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吧,明知是痛苦,依然需要承受;明知是地狱,依然义无反顾。
阿莲娜的选择不仅伤害了自己,也给杰克带来了巨大的伤痛。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却无法在一起。阿莲娜的选择无疑是在她与杰克之间挖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树与树的距离,而是同根生长的树枝,却无法在风中相依。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树枝无法相依,而是相互了望的星星,却没有交汇的轨迹。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星星之间的轨迹,而是纵然轨迹交汇,却在转瞬间无处寻觅。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瞬间便无处寻觅,而是尚未相遇,便注定无法相聚。
戏剧性的是,阿莲娜在她结婚的那天早晨与杰克发生了关系。我以为她会改变主意,推掉与阿尔弗雷德的婚姻,和杰克在一起。然而,事实证明,这只不过是“我以为”而已。
杰克最终远走他乡,外面的世界很大,离开这里对他来说也许是最好的结果。但命运总是让人猝不及防,阿莲娜怀了杰克的孩子。她生下了这个孩子,在她心里,这孩子成为她与杰克之间新的纽带。只是这时的他们,一个在英格兰,一个在西班牙。
阿莲娜沿着杰克朝圣的脚步一路追寻,走过杰克走过的地方,一路打听杰克的消息,虽然艰难,但充满希望。她走过孔波斯特拉,走过萨拉曼卡、托莱多,消息时有时无,幸运的是总能够找对方向。最后在圣旦尼的大教堂,这一对饱经沧桑的人儿再次相遇。
重逢固然美好,可这美好的背后却要面对更多的困难。尽管阿莲娜并没有和阿尔弗雷德真正一起生活过,但那也是在教堂举行的婚礼,在这段婚姻没有结束之前,她不被允许和杰克在一起,哪怕他们已经有了孩子。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鱼与飞鸟的距离,一个在天,一个却深潜海底。
阿莲娜就像水里的鱼,无法脱水而生。她被曾经的伤痛禁锢着,由此惧怕爱情;她被自己的誓言禁锢着,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她被一段形同虚设的婚姻禁锢着,无法和心爱的人一起生活。
杰克就像天上的飞鸟,来去自如。他喜欢自由,不喜欢被束缚;他坚持理想,放弃做修士,而是做了一名建筑匠;他相信爱情,也坚守爱情。
飞鸟与鱼的爱情是凄美的,飞鸟与鱼真的不能在一起么?
北冥之鱼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庄子·逍遥游》
《庄子·逍遥游》讲了一个故事。北海有一条鱼,它的名字叫鲲。鲲的巨大,不知道它有几千里;后来变成了鸟,它的名字叫鹏。鹏的脊背,不知道它有几千里;振奋而飞时,它的翅膀像天边的云彩。
鲲这种鱼与飞鸟共存于一体的动物,也许只是人们的幻想,也许它曾经真实地存在过。但无论如何,我们对爱情都应该抱有希望、信念和勇气,不是么?鱼有一天也许可以化成飞鸟。
后记
飞鸟与鱼的故事,可能不只是世界上最远距离的凄美,还可能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豪迈。我们除了看到杰克与阿莲娜的爱情本身之外,更应该看到的是他们的蜕变与成长。他们都是有天赋的人,但是他们的成功靠的不仅仅是天赋。
阿莲娜出生贵族家庭,如果不是因为重大变故,她会快乐地长大,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结婚生子,就这么过完一生。但阿莲娜的一生波澜起伏:由贵族变为平民,由平民变为富商,由富商变为穷光蛋。她靠勇敢夺回了领地,兑现了对父亲立下的誓言;她靠智慧经营领地,让已经变得贫瘠的土地再次充满生机。
阿莲娜的一生告诉我们,能够真正打倒一个人的,不是挫折,不是打击,而是你自己。如果有一天你放弃了生活,那么生活也将放弃你。正所谓,自助者天助之,自助者人助之。
我曾经觉得阿莲娜对誓言有一种盲目的坚持,她对父亲的誓言真的如此重要吗?让她可以为此放弃一切,包括自己的幸福?阿莲娜对杰克说过这样一番话:“为了发誓嫁给你,我就要背弃我对父亲发的誓,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我违背了第一个誓言,第二个誓言就分文不值了。”这是阿莲娜的价值观。现在想来,阿莲娜能够“不忘初心”实属难得。可以被遗忘的“誓言”还能称之为“誓言”吗?可以一再违背自己誓言的人还值得被信任吗?与其立下一个又一个无法兑现的誓言,不如付诸于行动,坚守初心。
曾在一本书中看到过六个字“择一事,终一生”。很简答的六个字,体现的是对理想与事业的坚持,这是杰克身上的闪光点。杰克的理想是建一座大教堂,他有过其他选择,可以做一名修士,以后做到院长甚至主教,但这不是他理想中的生活。他坚持做一名建筑匠,为此他走过很多地区,学习新的知识,接受新的理念,最终在王桥建起了一座恢宏的大教堂。做自己喜欢的事和擅长的事,杰克做到了,你可以说他是幸运的,但这幸运的背后是他付出的努力和对理想的坚持。在杰克的身上我们还能够看到一种创新力,他给王桥带来的不仅仅是新式的教堂,更多的是新的理念。接受新的理念,往往意味着要打破旧的体制,改革通常会遇到阻力,这需要对自己能力的自信和对新理念的坚持。
职业是职业,事业是事业。其实职业就像是妓女,事业就好比是女神。妓女有很多,女神却只有一个。妓女能满足你一时的需求,可能过后还遭你唾弃,而女神可能你连摸下她小手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说发生关系。多少人终其一生也只是和一个或几个妓女发生纠葛,又有多少人能跨过那道鸿沟,捅破那层窗户纸,稳定地睡了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