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灿烂的午后，窝在温暖的被窝里，看着手机上的八卦文，穿在一个不知名的朝代里，也许是太舒服，也许是因为感冒，我竟然第一次在白天睡着了。不过睡得并不踏实，一次次醒来，挣挣扎扎中，已快三点。睁开涩涩的眼睛，看见阳光从窗帘缝中透射进来，携带着许多的尘埃，漂浮着、摇曳着。
窗外依然是震耳的音乐声，都是些老歌，是一些旋律很熟，却已经忘记名字的老歌，间或夹杂着阵阵的鞭炮声，楼下又有一位老人去世了。这样一个陈旧的小区，时时有老人去世，时时都在鼓乐齐鸣。特别是在夏天和冬天更多，大寒和大热就跟大喜大悲一样，对人的伤害是很大的，也是人生绕不过的坎儿。
昨晚接儿子放学回来时，楼下有灯火辉煌的灵棚，还有搭起的戏台，几个半老徐娘画着辣眼睛的妆容，正在咿咿呀呀地唱着。儿子气鼓鼓地说：“中国人真恶心，死人了还要唱歌、放鞭炮。”我说：“那是因为我们是一个悲情的民族，大部分人认为自己活得不容易，把死了看成是一种解脱。”他沉默着没有说话。我觉得自己的回答有点太消极，怕给孩子造成不良影响，于是又说：“其实活着还是蛮好的，也许放鞭炮是为了庆贺这个老人另一段人生的开始呢？”这样的自圆其说，自己都觉得汗颜。
我继续在歌声中发呆，猜测着这一回离开的是哪位老人。突然想起来，楼下修鞋的大妈已经很久没见了，难道是她吗？
修鞋的大妈是个热心人，不管有没有鞋修，总有一堆人围着她说话。有一回大妈旁边坐个年轻女孩儿，脸色苍白，神情郁郁，大妈一边给鞋子上底子，一边轻声和她说着话，隐约听见“凡事往前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小姑娘要保养休息好，以后免得落下病根”啥的，我以为是大妈的女儿，暗暗想:大妈可真倒霉啊，姑娘碰到这事儿。后来才知道，是外地的打工小妹被渣男骗了，独自人流后昏倒在修鞋大妈的摊前，大妈收留打工小妹在自己家坐月子。听到这个故事，我不由对大妈肃然起敬，我们这儿，连姑娘生孩子都不能回娘家坐月子，说是怕把血腥气带给娘家了，非亲非故的，大妈可真是热心啊。从此，进进出出的，我都会尊敬地和她打招呼。
越想心里越不安，急忙起身去灵棚前观看，镜框里，沉默的，可不就是大妈安静的面容吗？我的心沉了下来，有点想流泪的感觉。“张大妈也算是熬到头了，这辈子就没歇过。”“是啊，老伴走得早，为了把伢拉扯大，几不容易哟。”两个老人在灵棚前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我默默听着，想着老人一年四季都贴着创口贴的手指，想着老人黧黑却温暖的面容。大妈，您慢走，这一世，您为别人而活，辛苦了。愿您离苦得乐，来世顺遂！您听，这轰响的鞭炮，就是在庆贺您开始另一段美好的人生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