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学期开学,我终于战战兢兢地独自开车上路了。
同事们都惊掉了下巴,纷纷跑来问我。
我头脑有点懵,也觉得有点不真实:我?居然敢开车了?
别觉得我大惊小怪,开车这件在别人看来像吃饭穿衣一样简单的小事,于我,毫不夸张地说,简直难于上青天。
曾经,我给自己找过无数个逃避、恐惧、拖延的理由,比如方向感不好,比如反应迟钝,比如手脚不协调,比如不记路,比如坐公交车也挺省心方便的。
等等等等。
总之一句话,就是不敢开,不想开,不愿开。
其实,一直以来,我就是这样的人,胆小谨慎、害怕改变,遇到困难本能退缩,内心里却又暗藏着一团火,渴望沸腾,向往崭新滚烫的日子。
蠢蠢欲动的那个我被缺乏行动力的另一个我苦苦压抑,于是我停滞不前,能力和生活都只能在原地打转,毫无突破。
六六曾说:你可以不做。但你不可以不懂,不会。
我时常拿这句话来自我安慰:我不开车,但我有驾照。我不想开,不是我不会开。
我找了半天,才从抽屉的角落里找到那本落满灰尘的驾照,上面清晰地写着:2017年7月26日。
整整五年了,这本驾照像被打入冷宫的妃子一样,终于得以重见天日。我似乎看见了它的嘲笑、怀疑和兴奋。
我也怀疑自己,但似乎又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上。
我更期待自己能逐渐适应手握方向盘的感觉,期待自己早日能驾轻就熟,拥有说走就走的潇洒随性,期待自己能早一天享受到独立驾驭一门技能的成就感。
看过一位女作家写的对“独立”的解读,她说“独立”这个词,甜在“立”,苦在“独”。
独立是学不会的,一个独立的女人必然挨过现实的耳光,被扇得鼻青脸肿,自然就会了。
我并没有被现实扇多么响亮的耳光,把我逼上驾驶座的,是疫情,是随时随地会突如其来的疫情。
因为疫情,我在大冬天零下十几度的早晨5:40出门去上早读,寒风中等到6:30,也没见到一辆公交车的影子,慌忙打电话请假,托年级主任给学生布置背诵任务,赶紧联系同事,狼狈赶到学校时,早读课已经快结束了……
因为疫情,公交车再次停运,要过年了,全家人被困在安阳,急得团团转,直到腊月二十七,在朋友的热心帮助下才回到老家仓促过了个年……
因为疫情,大年初六,我和妹妹要上班了,还是不通车,又被困在了村里,寸步难行、插翅难飞……
因为疫情,五一前夕,来给我送菜的母亲再次被困在安阳,整整二十天,焦虑的母亲因担心牵挂她的那些菜娃娃,坐立不安,差点抑郁……
这大半年频繁的疫情突然使我意识到:原来开车早已经和洗衣做饭一样,成为了一项必备的生活技能。
人生就像扎马步,首先要扎稳底盘。而我,没有实现出行自由的我,基本算是底盘不稳,生活不能自立,已经落伍得不像一个现代年轻女性了。
我就这样硬生生把自己逼到了驾驶座上。
随着方向盘在手中越来越灵活,我逐渐爱上了突破自我设限后,心底滋生的那份笃定。
记得有人说过:独立的女人只有安全感,没有幸福感。因为她看透了“只有自己靠得住”的真理,因为她身后没有信任和依赖的人。
看《太阳的后裔》时,我一直记得黄昏下,柳时镇的手轻抚过姜暮烟的发,要为她扎马尾,姜暮烟说,我自己来。柳时镇说,恋爱就是对方自己会做的事,非要帮对方做。
这真是我听过的对爱情最好的解读。
曾经,我也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温柔乖巧的小女人,可是,如今的我,更想独自打点好自己的一切,让精神和身体,都像一株耐寒的植物顽强生长。
换句话说,我更希望自己能拥有大女主的气场。
难道不应该吗?
《我的前半生》中,罗子君失婚、逆袭、远赴他乡、收割男神的剧情既夸张又狗血,这部被称为“中年玛丽苏”的热播剧,被观众吐槽得不忍直视。
睁大眼睛看看,现实中,哪里会有这样幸运的女人:同时拥有一个“两肋插刀、愿意养你”的中国好闺蜜,一个“离了婚还愿意供养你、充满愧疚随时援手”的中国好前夫,一个“愿意替你解决一切麻烦,等在原地愿意用所有迎娶你”的超级男神?
做梦都没有这么美吧?
不是我们妄自菲薄,而是现实冷峻。
苍黄的天底下,我们见到更多的是像《三十而已》中顾佳一样的女人,她是职场达人,辅助老公开公司风生水起;她是全能妈妈,儿子被她教育的听话懂事招人爱;她人缘特好,想混什么圈就混什么圈;她自立自强,别人开不下去的茶厂她都能盘活……
可是,这样疲惫又完美的女人却没有好命,没能收获幸福。只因为,她的丈夫是真正的“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好在,故事的结局是,心气还在的顾佳,虽然失去了婚姻,但依然可以凭本事开始重新来过。
蔡崇达在《皮囊》里说:常常熬不住的时候也想找个靠山,可是你怎么找都会发现,有的山长满荆棘,有的山全是野兽,所以你应该是自己的那座山。
因此,无论已婚亦或失婚,无论貌美或者平凡,任何时候,我们都要具备独立生存的能力,去战斗去迎接,去让自己充满价值。
尤其像我这样普通的女人,不可能逆袭,也不可能反转人生,更不可能遇到什么男神。
我需要的只是在日复一日和生活的抗争中,发现自己,照亮自己,永远活蹦乱跳、生龙活虎,永远热气腾腾、奋力向前。
希望我可以活成孩子的榜样,希望我的孩子可以像平儿那样由衷地赞美我,“妈妈,我觉得你最近好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