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区别两个概念:经济危机与金融危机。
经济危机的本质,按照马克思《政治经济学》中的定义,是生产相对过剩的危机,也就是有限的购买力不足以支撑过剩产能导致的危机。经济危机常见于资本主义早期,是资本主义的本质问题导致的危机,随着社会生产力的不断进步和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经济危机出现的次数与危害性也越来越小。
随着金融资本的不断壮大,并彻底脱离产业资本,金融支持实体企业的融资、定价需求已经是基本功能,在金融资本是全球GDP的9倍的现代社会,金融已经成为独立的、具备自身规律和特征的领域,与实体经济的关联度已经不大,如同军事学脱离政治学,成为独立的领域。
金融资本的快速壮大与独立,衍生出金融危机这一现代社会更常见的危机。金融危机的本质,不同于经济危机这种实体经济的生产过剩危机,其核心是债务危机。某种程度上讲,负债(政府、企业、居民部门)可以掩盖、弱化或延迟经济危机,使其不是主要问题,进而使得现代社会的经济危机的常见表现形式变为金融危机。
当然,负债(杠杆)内部又可以分为政府债务、生产者债务、消费者债务,具体不再做分析,仅以国家整体债务论述。
债务从其发展阶段(负债程度与偿债能力)而言,又可以分为还本付息期、不还本可付息期、无法付息期(庞氏债务阶段)。根据百度百科定义,庞氏融资是指债务人的现金流既不能覆盖本金,也不能覆盖利息,债务人只能靠出售资产或者再借新钱来履行支付承诺。
根据2017年中国信贷数据与GDP增量,按照贷款基本利率核算,中国经济整体上已经步入庞氏融资阶段,也就是整个经济体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已经不足以覆盖利息支出,呈现出典型的国家庞氏债务的特征。
一个本币非世界货币地位的主权国家,何以经济发展40多年,反而走向了庞氏债务阶段,从本质层面分析,原因有二,一是根据经济周期的发展阶段,03年-17年世界经济已经进入衰退期,也就是宏观产出/投入比不断下滑阶段;二是为了所谓的稳增长、保就业以及保证国企央企地位的社会主义要求,大量僵尸企业占据了巨额信贷资金,且经营现状未有改善,需要的信贷资金持续增长以借新还旧,有测算表明,中国M2必须保证10%以上的增速,才能保证庞氏债务的维持。
根据《货币银行学》基本理论,M2=基础货币*货币乘数,中国央行发行基础货币,目前来讲是60%以上为美元本位(2015年前,美元本位80%以上),也就是说,中国脱锚印钞的程度(主要是各种粉)在30%左右。
而美联储从13年左右开始停止QE,到2017年末正式缩表,中国的基础货币会随着外汇占款的萎缩而持续减少,基础货币的高速扩张期结束。
货币乘数,是由于银行体系内派生存款导致的一个数据,一般来讲,最大值为存款准备金率的倒数。而货币乘数的扩张,除了基础货币宽松外,还需要有借债主体的配合才能实现,为此,15年底开始的官办房地产涨价去库存,本质就是通过房产价格的持续上涨,诱导居民部门更大的借债(杠杆)购买房产。
就此逻辑而言,中国基础货币是美元本位,M2是房本位,从不是太严格的角度看,是可以这么简单定义的。
所以说,到目前为止,中国脱锚印钞(社会所谓的货币超发)只有16年-17年2年时间出现,为基础货币脱锚印钞了30%左右,而M2的高速增长,源于居民部门向未来的自己借债,不属于无锚印钞,属于债务范畴,最终需要居民部门偿还。
故而可整体构建这样一个宏观模型,因体制原因、政策原因导致的僵尸企业庞大,庞氏债务步步紧逼,必须不断以拉升房价,提高抵押物价值(中国融资以间接融资为主体,抵押贷款50%以上的抵押物是房产)来持续缓解债务危机,中国的庞氏债务与地产泡沫,是交织在一起的,是互为辅助的关系。
所以庞氏债务与地产泡沫的交织,就导致了一个死局,为了维持庞氏债务,房价就不能出现持续下跌。因为出现一段时间的下跌,必然出现“钱荒”,也就是庞氏债务较严重发作的间歇性表现,所以在2015年末,中国二次钱荒再次到来之时,中国又祭出大杀器(房地产),保证了系统性金融危机没有爆发。
但实体经济的持续走弱、居民收入增长的缓慢已经托举不起庞氏债务的血盆大口(根据相关统计数据,中国居民部门除去日常基本消费支出,86%的累积结余储蓄和2017年近100%的当期现金流,都已经投入房地产),外围环境美元紧缩的号角也已经吹响,16-17年最后一次牺牲居民部门储蓄拯救庞氏债务已经是最后的洪荒之力,中国趁机在做全国范围的产业结构升级,算是最后的努力。
中国的超级债务周期行将终结,传统产业+银行信贷的模式将在债务泥潭中不断挣扎和落寞,新兴产业+直接融资是崭新的方向。但旧的消逝,还留下了债务,新的到来,羽翼未丰,所以中国必然还是会有一次金融危机与较长期的经济萧条。
下篇:大变局前夜的投资策略,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