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按时醒来。尽管没有定闹钟,尽管蜗居非常安静,早上依然按时醒来。有人说,这是人到中年的自然现象;也有人说,这是长期养成的习惯。不管是什么成因,年纪老大都是其基本内涵。
记得刚上班的时候,时常有睡不醒的感慨,必须设定闹钟才能保证不迟到。一旦忘了,后果就很易设想。每当忘记设定闹钟而迟到时,常常会得到前辈并无恶意的嘲讽:“不要着急,到了我这个年纪,自然不会为迟到发愁了!”当时我就感叹,岁月悠悠,前途漫长,什么时候才能不为迟到发愁呢?
不知不觉之中,竟然已是中年,仿佛忽然之间就达到了不设闹钟的境界。这是怎样的一种速度? 为什么这一成果并没有带来与之相应的放松的心情?
对于早上的按时醒来,不知起于何时;对于为何没有带来相应的放松心情,也没有过多地去思考,只是很快地适应了这种状况,而这种适应,竟也使我忽略了这几天的驿城正经历着暴雪的天气。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两天,气温也随之骤降,今晨的道路冰滑难走是必然的,应该早点出发。
街道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人车经行多的地方,雪、水凝成了光滑的冰层,走在上面,不用人提醒,自然放慢了脚步。矗立在街道两旁的树木,被大雪装点成了哨兵或雕塑的形象,一动不动,仿佛睡熟了一般,又如在注目、在沉思。与平时相比,街道上冷清了许多:行人稀少,就连每每遇到的上学和送学的人们,也好像一下子消失了;偶尔有早起的店主,慢悠悠地清理着门前的积雪;车辆更是偶尔才能碰见一辆,乌龟一般小心翼翼地、矜持缓慢地行进……行走在这样的苍茫的雪色之中,仿佛一下子置身于远古的荒凉的从前,没有了压力、没有了向往,有的只是心灵的宁静和脚步的从容。
空中的雪其实一直下个不停,只是比昨天小了许多。细细的,轻轻的,飘在脸上,凉凉的,就如流失着的光阴一般:不仔细体味,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仔细体味,则又有着一种特别的亲切和伤感,令人留恋和珍重。
往昔的光阴,看起来漫长,但却如忽略了一般,突然间就失去了;熙熙攘攘的人群,竟因为一场大雪,就顿然变得稀少了,或许是因为学生的停课,或许是因为人们减少了不必要的出行,也或许是人们怕冷而推迟了出行的时间。但总体来说,往日的繁忙拥挤,其实并没有表面显示的那样必然与不可或缺;交通的困难消除了人们外出的冲动与对时间的要求,也提高了人们对他人和环境的容忍度,许多人的心情变得随和而谦逊……由此,我们似乎可以进行如下总结:事物的产生与发展与其在人们心目中的反映有着必然的联系,但事物的变化及其快慢与心情的起伏及其明暗并不一一对称,好的速度不一定有好的心情,好的心情也未必需要令人激动的速度。
人是一种特别的事物,既影响着事物的发展,又左右于事物的变化,这种能动与被动两种角色的综合,使人这个自然与社会的主宰变得复杂,变得情绪波动不定。于是,人生有了悲欢离合,也就有了爱恨情仇。而随着光阴的流逝,看似波澜壮阔、不可抑改的悲欢离合与爱恨情仇,逐渐变浅、变淡,最终近似于无。与此同时,人们的心情也会由激越,而规律,而从容,而恬淡。这一变化过程,既是客观条件使然,也是心理变化使然,而一个人视野的宽窄、境界的高低,其实就是对于这个变化过程的审视角度与把握能力。这种审视角度与把握能力只能由窄而宽、由低而高、由断然向从容,不可逆转。
到了单位,时间尚早,心有所感,捉笔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