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超市的番薯个头都那么大,为了吃到小时候蒸番薯的感觉,我在超市的番薯堆里,扒拉半天,终于找到这么几块个头偏小的番薯。
超市的紫薯倒是很小,被洗得干干净净,还有精致的网兜包装,而番薯呢,则是从大大的塑料编织袋倒出来,灰头土脸被随意的丢在筐子里。
我不想买紫薯,听说那是转基因的,怕孩子多吃对身体不好。最主要的是,我小时候没吃过紫薯,只吃过番薯,我想找到小时候的味道。
小时候,我在家乡农村,对红薯的感情真是太深了。
上次我写的关于红薯叶的记忆这里不再赘述。红薯秧长长的,小孩子们可以当跳绳,几条红薯秧系在一起,可以几个人一起跳大绳。两个人在两头有节奏的摆绳,中间两三个人可以一起跳,小伙伴间的友谊就在这样的默契配合中,变得更亲密了。
记忆中,我们老家把红心番薯叫红薯,把白心的番薯也叫红薯,可能因为他们的皮都是粉红色的。番薯可以生吃的。在我们老家种的多半是白薯,因为白薯含有较多的淀粉,而含有淀粉越多的白薯,生吃起来越哏,那么脆那么甜的是红心的番薯。
我们老家种白薯是为了冬季可以晒番薯干、打番薯粉、用番薯粉下细粉(粉条)。
小孩子们最喜欢的是红心的番薯,生吃脆甜,蒸熟之后柔软。而白薯蒸熟之后很干面,吃得快时容易噎着。淘气的孩子会趁大人不在时,或者上学放学的途中,来到番薯地里,扒开泥土,拔出红心番薯,在干涸的沟里挖个洞,点燃干草或干树叶烧番薯吃。
秋天时,番薯并没有长成熟,大人会每隔几天到田地里刨少量的番薯,回家蒸一蒸,让孩子解解馋,有时候把大块的番薯,滚刀切到锅里,煮番薯粥。
初冬时节,下霜之后,番薯长成了,大人们先把红薯秧隆起来,一行行,一陇陇,露处根部,再用镰刀砍断根部,把红薯秧拉回家可以喂牛羊。
接着,就可以刨番薯了。大人在前面刨,把大块头的拔起,放到陇沟里,小孩子在后面捡出被大人遗漏在土里的小番薯,而这些小小的番薯有细长的根,就像小老鼠的尾巴一样。就是这些小小的番薯是孩子们的最爱,把泥土在手心里一蹭,用指甲一点点把番薯皮抠掉,漏出白白的或粉红的心,咬一口,甜甜的,嚼一嚼发出清脆的声音,嘴角就会有白白的液体,像城里的小孩喝的牛奶一样。
大人总是提醒孩子不要生吃番薯,那么凉,不宜嚼碎,容易拉肚子。可是嘴馋的小孩见了红心的番薯,总是忍不住要尝一尝。
初冬番薯丰收了,农民会留一部分在田地里并不拉回家,而是在田地里用特制的刀,削成薄片,趁着天晴,晒成番薯干,用来煮番薯干粥。
一部分番薯会被做成番薯淀粉。
大部分番薯拉回家,放进番薯窖里保存到冬季慢慢来吃。
番薯的吃法有很多,而我最喜欢的就是煮番薯。把番薯洗净倒进地锅里,添水淹没番薯,盖上锅盖。大火开始煮,半个小时后改为小火,再煮一小会儿,用地锅内余火再闷一会儿。掀开锅盖,用筷子插进一块番薯里,试探是否煮熟。能顺利插进去,表示熟了,或者用手捏一下,如果软乎,说明熟了。
小孩子最喜欢吃软乎的番薯,特别是红心的番薯,煮熟后,放在两个手掌心轻轻揉一揉,搓一搓,在寒冷的冬季,没有供暖条件的北方农村,用热乎乎的番薯暖暖手心,软软的、暖暖的多么舒服,有时还会忍不住把柔软的番薯放在小脸上暖一暖。
开始吃煮熟的番薯了,大人吃番薯是不用去皮的,小孩子会把皮剥掉,咬一口,面面的,甜甜的,真好吃。
煮一大锅番薯,不是一顿饭就吃完的,在北方寒冷的冬季,煮熟的番薯放到通风处,可以放好几天都不会变质。需要吃的时候,放在蒸锅箅子上蒸几分钟就可以吃了。
也可以把生的番薯放到箅子上直接蒸熟,不过蒸的时间会更长一些,蒸熟的番薯口感更干面,更易存放。
我的父辈们对番薯有更深的情义,在那个特殊的闹饥荒的年代,番薯是拯救他们生命的食物。我的爸爸、我的公公都分别不止一次讲他们上中学时只有番薯吃的故事,我的女儿听得都会背了。可是,没有经历过饥饿的孩子,怎能体会那个年代人们对番薯的感情。
没有在农村生活过的人,也不能体会我对番薯的感情,关于番薯的记忆就像天上的星星,那么多、那么清晰明亮。
现在,中秋节马上就要到了,我很想回到家乡,亲自到田间地头,扒红薯,闻一闻那带着泥土的番薯味道,与小时候的我隔空对话,那个贪吃的小女孩,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