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禹争睁开眼,已经是早上十点半,如不是这窗帘的质量好得出奇,想必阳光早已晒到屁股。
十点半也许是很多人正忙碌的时候,而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思,和九点半十一点半没有区别,只不过是枯燥又没有意义的另一天。
他刚准备打开手机,刷一刷他那每天都要浪费一两小时的卡牌游戏,一开锁,映入眼前的就是那个拿着烤鱼的小姑娘。
哎,原来昨天锁屏的时候没有退出微信。
他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下滑手机,退出飞行模式。开飞行模式睡觉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并不是这三年才有的。
还没等他打开游戏,信息的震动就让他把原本疲惫的双眼睁的大大的。
不是吧,她又跟我发信息了?
果不其然,正是梁小软的信息—“赵大哥,你怎么不回我消息呀?别告诉我这时候你还没起来,难道你不上班吗?”
信息时间是九点二十五。
我去,她真执着,难不成想把我当长期饭票?人善被人欺,算了,反正没事就陪你玩玩。
“有什么事吗?我现在很忙。”赵禹争这样回复了过去,对付骗子,没有必要实话实说吧。他想着。
还没过几秒,一条信息马上就过来了,先是一个发呆的表情,接着就是一段话:“没有事情呀,就是很感谢你请我吃饭,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不是没有事情吗?怎么开始拓展话题了,这是要跟我好好唠一唠的意思?
“我是个设计师。”赵禹争想了好久,才打出设计师三个字,他本想写公务员,却觉得怕有些敏感,写律师吧,到时候一问三不知很快就穿帮,就设计师吧,多少也跟之前的行业都算是艺术类。
惊讶的表情。“原来是搞艺术的呀,怪不得赵大哥的发型这么有个性。”紧接着又是几个呲牙的表情。
“你呢?”他回复。他实在不知道如何聊天,已经很久没有聊过微信,还是陌生的女生,想着开头就是冷酷的风格,那也就这样到底吧。
“我啊?我没有工作。所以才没钱吃饭呀。”
“怎么呢,刚失业吗?”赵禹争回复, 心想着好家伙,开始装可怜了,我就陪你演,看你都是用什么招数骗人的。
“算是吧,我发现武汉的热干面挺好吃的呢。”接着就是一张拌的并不均匀的热干面照片。
“怎么,你刚来武汉?”赵禹争嫌弃的叹了一口气,心想着接下来是不是就该是父母生病,弟弟要读书的剧情了。
“是呀,赵大哥真聪明。”
呵呵,这到底是在夸人还是在尬聊。
“那你在武汉有亲戚?”赵禹争本想问她住哪里,但又想着直接这样问别人女孩子很不妥,于是换了个说发。
“没有阿。哈哈哈。非要有亲戚才能来吗?”
“那你跑来干嘛了?”
“哎呀,一时说不清,下次你去江边散心叫我,我慢慢告诉你啊,哈哈哈。”梁小软的信息总不忘配几个符合当下情景的表情。
“你都不认识我,叫你就出来,你不怕我是坏人?”赵禹争刚刚发出去就后悔了,明明觉得小软是个骗子,怎么反倒还担心她太单纯了?人真的是闷傻了。
“怕啊,但是谁叫我欠你钱呢,拿人的手软呀。”
赵禹争冷笑了一声,想着她要是说不怕,那就太牵强,毕竟自己是个陌生男的再加上当天那一行头。
果然是专业骗子,说话毫无破绽。
“下次再说吧。” 赵禹争词回复,他只能冷酷的敷衍,他心里知道没有下一次了,且不说自己本身一个月难的出一次门,再一个他认为这女的就是个骗子,无聊网上聊一聊还凑合,特地去见面就这没必要。最重要的是他是真的不想任何人发现他是一个没有右手的人。
“不要再说了,就明天吧,我看在过几天要下雨了。嘻嘻。”
厉害了,两百块钱正好整只能管两天,她是觉得鱼已入网,迫不及待了?
赵禹争还在自顾自的嘲笑着这个女孩拙劣的骗术,一顿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小争,起来没?要准备出门了。”是他母亲胡子琴的声音。
“出什么门?”还躺在床上的赵禹争大声地回应。
“你忘了?前几天就跟你说了,今天要去上坟啊,你大姑大伯已经准备过来了。”
下个星期就是清明节,赶在前面一个星期去上坟的话人会少点。赵禹争隐约记得是有这么一回事,可他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了。本来对他来说,什么事情都不重要,都不值得去记得。
“我不去了,你们去吧。”赵禹争淡淡地说。
“那不行,说好了就得一起去。”说话的功夫,胡子琴已经退开了房门,径直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整个房间瞬间被照的通亮。
突如其来刺眼的光线让赵禹争下意识的把被子盖在了头上。
“你快点起来,你知道你大伯的,你要不去,他肯定会上来跟你说道。”胡子琴说。
“哎呀,烦死了。知道了。”赵禹争想到他大伯那令人厌恶的嘴脸,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
“快起来,别逼我掀你被子。”胡子琴出去之前还不忘再唠叨一句。
赵禹争看了一眼手机,没有新的信息,又看了一眼小软最后那条信息,一时间他也想不到回什么。无奈之下,只好起床。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多久没有正式的出门了,他就连今年过年都是足不出户,因为之前被亲戚的小孩嘲笑过自己是“杨过”而坚决不参加任何的年夜饭局,上一次应该还是自己眼镜坏了,不得不去配眼镜才出门的,算起来也是快有小半年了。
漱口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后悔昨天晚上没有洗头,不得已,打开热水,拿出洗发液,一切都很顺利。
吹头发却是个麻烦事,特别是只有一只手的情况下,无法做到边吹边塑形,只能像女生一样,先吹干再拿梳子梳整齐,男生的头发,除了大背头,其他的用梳子梳过之后就又会看着很奇怪,他看着自己滑稽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赵禹争最终还是选择带上了他那已经积灰了的鸭舌帽,换上自己最喜欢的大口袋外套,右手放到口袋里,再看看镜子前的自己,那个好久没有衣冠整洁的自己。他欣慰的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不知怎么,眼泪却已有点开始打转的趋势。
要是我现在是去酒吧唱歌,该有多好啊。
他闭上眼睛,憋回了眼泪,在胡子琴三番五次的催促下,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