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最冷的北方,司空见惯的无非就是雪了。守着这样的清白流年对于迎送了几十次冬来冬去的人,风霜雨雪早已看得厌倦,麻木和淡然,不会再如初见世面般的欣喜,赞叹,憧憬和怜惜了。更何况任何自然现象,都要经过荣枯,盛衰,生灭,有无,然后被另一个自然现象取代。因此,我常告诫自己:不以物喜。
爸爸离世的那一天,城市的上空无征兆的飘起了鹅毛大雪。我坐在爸爸的病床前,握着爸爸还温热的手,任大雪在窗子外拥挤着周遭。我有些透不过气来,仿佛那越积越厚的大雪拥挤在了我和爸爸之间,迫使我们的神形渐行渐远。其实,之前的我对于死亡是没有体感的,直至雪越下越大,直至黑夜降临,直至爸爸逝去,我才知道从前惯说的生生死死,只不过是一种说词,却终不是一种体感,而此时此刻,握着的那双渐渐冰冷的手和我心境里由衷的疼痛这特殊的状态便是对死的体感。
从前以为人生的意义只在于生。直到那一刻,死的灵魂指引了我,我才知道生的甘苦悲乐,仅仅是天地间反复亿万次的老调常谈。
夜半的时候雪停了,但是屋外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偶尔有行走的人,在积雪中举步维艰。泪眼婆娑,思想着离世的爸爸,深深的叹息。
若梦的浮生,其实何必细数其切实与苍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