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有四个在上学的小孩,两个在读大学,一个读高中,一个小学一年级。这几年自然对教育有一些思考(对的,这几年才思考),很羡慕一些工作生活取得平衡又事业成功的人,自问从小就是对感兴趣的事物极度沉迷的人,工作中的典型工作狂,有工作就没有生活,刚创业那几年,却迎来人生另一大转折,还没有学好怎么做一个老板,就同时要学做丈夫及父亲,五年把三个新生命带到这世界,我和太太都是家中长子长女,没有兄姐给我们传授心经,同学朋友中,我们也是最早婚及有小孩,最致命的是当时我们觉得自己还是小孩(何况二十年后的今天我们还是没有长大),刚离开父母(从香港到北美)几年,像从动物园的笼子逃走的猴子,享受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的自由生活。三个小生命就像从商场买回来的洋娃娃,在家里玩玩,带到办公室给同事玩玩,带到朋友家给朋友玩玩,带他们郊游爬山露营划船各国游荡极限运动都不是问题,好像只是多了几件行李。其间还把二女儿留在香港给爷爷奶奶公公婆婆玩一年……。大女儿今年已21岁,中间我们一家人从纽约搬到上海住了5年,再搬到香港住两年,再搬回上海住6年,两年前又搬来旧金山湾区。今年7岁的小儿子已经读过4所学校,今年暑假后他也会跟我们再搬回上海,读他的第5所学校,他的哥哥姐姐的换学校经验当然比他还丰富,但作为后知后觉的爸爸,我真的这几年才思考“小孩教育”这重大课题。
这跟自己是学渣有关系,从没有觉得学校教育有那么重要,那什么才是最重要?直到几年前,我觉得人的颜值最重要,觉得我们的小孩颜值都比我们高,也比大部分其他小孩高(相信就是因为有我这种外貌协会的人,上帝才需要让每个父母都觉得自己的小孩最好看吧?),小孩一生就基本一帆风顺,不需要我们担心,放心的放养下去……
直至几年前我才发现,原来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跟我们一样方式养小孩,原来大部分父母面对“教育”是焦虑,而我们不焦虑,那肯定是我们有问题,但看见我们的洋娃娃们三个已经进入青春期,还四肢健全,唯一担心颜值高到没有朋友,但还好他们还是有很多朋友,兴趣广泛性格独立开朗活泼阳光有爱心,也经历过所有人在青春期的迷茫及反叛,但作为父母的我们怎么就焦虑不起来?
对于他们的教育,除了金钱的投入,我们做得比其他家长多的只有:“陪伴”。跟其他伟大的父母为了小孩的教育牺牲自己的事业发展不一样,创业几年后,3个小孩一天一天的长大,先是我太太从繁忙的时装设计工作转到自己公司工作以方便照顾3个小孩(当然还有保姆帮忙),几年后做全职太太,公司业务上了轨道后,更像经营一盘生意,创业初期的热情慢慢远去,我也渐渐不去上班,有了更多时间陪小孩,这是因为我们本身不求上进,对物质没有太大欲望,不是刻意去回归家庭生活,虽然比其他父母有更多时间陪伴小孩,但除了言传身教,並没有刻意去培养他们,更没有去研究教育。
对小孩教育一直很少操心,除了二女儿自己坚持要学钢琴,没有为他们报补习班兴趣班,大学前虽然经常转校,但跟其他家长择校升学把自己弄到头发花白,40几岁的我们带着7岁老幺去上学,还是觉得比大部分(谦虚语,是所有)同学父母还年轻,起码我们很少白头发,他们在上海香港(美国也一样)这种教育资源竞争激烈的社会,好的学校都是随便挑,对于我们这种没有社会背景的家庭,不是官二代富二代,靠的是什么?一般小孩转学最担心在新学校没有朋友,但他们从来没有这问题,除了小孩他们的高颜值,也没有其他可以解释。
我们这类不作为的父母,这几年看见我们的小孩,不但在学校受老师及同学喜欢,还主动参与很多校内及社会活动,关心弱势群体,对自己对社会对世界的认知比我们当年深刻很多,不是说知识层面的东西,现在资讯发达,他们获取的知识当然比我们当年容易,我说的是心理及精神层面的觉悟,也是让我们自豪的地方,虽然至今我们也不知道有没有我们的功劳。
一直觉得自我觉醒很重要,人的一生无非是回答三个问题:1)从那里来?2)为什么来到这世界?3)何为归处?从而知道自己是谁,什么值得追求,就是所谓的信仰(跟宗教无关)或使命,从而建立自己的价值现、人生观及世界观,这比任何知识都重要。这样就不会读了这么多年书又考了这么多证书,听过很多道理,却依然过不好这一生。
学校的教育一直性价比很低,不管中外都一样,百年历史的现代教育制度,除了善于批量生产教师(还不是高质素)及少数专业人士(医生律师会计等等),並没有为学生踏入社会提供很好的准备,但随着社会的转型,未来工作的变化会日益频繁,自学能力、独立思考、批判性思维及效通能力对踏入社会或过好这一生比知识更重要,但大部分学校不但没法提高学生自学能力,反而用应试制度屠杀学生的好奇心、创造力、判断力、合作精神及终生学习的兴趣。这是我和老婆几乎每年都讨论要不要homeschool他们的原因,除了每年几十万的学费,更大的成本(代价)是对于喜欢流浪及四海为家的我们为了陪太子读书而只能在一个地方定居。
这几年对教育的思考,更多是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家长焦虑,其实如今的教育,是一大产业,跟房地产及移民中介一样,一天到晚宣传的是,你现在不买房,以后房子会更贵,中国这样不好那样不好,外国当然样样好,不要输在起跑线...本来这些宣传经不起逻辑推敲,有理性思考能力的正常人都不应该会轻易上当,但商人早把人类的心理学行为学研究透彻,只要把信息焦虑症经社交媒体传染给全社会,人们五分钟不看手机,不看微信不上朋友圈就会焦虑,就算朋友圈内没有卖房子的、移民中介或搞教育培训的,但肯定有已给这些机构洗脑的人转发这些信息,一天看一条可能不会焦虑,但对已经有信息焦虑症的人,恐怕一天会看到几十条以上,日子有功,几年下来不焦虑也很难。
摘了2015年在老大老二老三生日给他们的信:
Sweetie,今天是你是20岁生日,一如既往爸妈没有送你生日礼物,我们一家人都是用平淡简朴的生活来庆祝上帝带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朴素、知足及感恩已是最好的礼物。
能够在美国还一家人一起庆祝节日生日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想想世界各地的动乱,世上还有很多人受战争窮困的苦难,很多人在饥饿边缘,很多人流离失所。爸爸在17岁离家后再没有和父母一起过生日,但比大部分难民,还是幸运太多,因为你的妈妈,愛的温暖从没有中断过。圣诞节我们一家人还一起送你去纽约读书,你可以继续追求自己的梦想。爸爸在你出生前因为紧张失眠了好几天,害怕你会不会缺了一只眼睛或耳朵,但当第一次看见你,你亮晶晶的大眼睛就告诉我,你是上帝的宠儿,也是爸爸的幸运星,幸福快乐一直满载于我们家。
二十岁是人生中鲜花盛开的季节,之前你是成长在爸妈为你精心打造的私家花园,但到了纽约,你就要独自面对复杂的世界,我们的基因中都有一颗好奇、喜欢冒险及追求自由的心;注定你和爸爸一样喜欢折腾,安稳及一成不变从来就不在我们的人生字典里面。
我们也注定不是上帝的最佳随从,因为我们向往天堂但更热爱生命热爱这花花世界,我们热爱旅游,熱爱旅途中遇见的人与事,也热爱宅在家过的小日子,生活的点点滴滴都回味无穷,在过去二十年,你收获了很多愛,未来你还会收获更多,施比受更为有福,帮助别人等于帮助自己,不管将来做什么工作,永远听从内心的声音,永远坚守信仰的力量,永远记得这个家是避风港湾。
祝我永远的cherry pie生日快乐!
D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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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loe,今天是你十八岁生日,很值得纪念的日子,今天起你是真真正正的成年人,你的学习成绩,对人接物,创造力及毅力一直是爸爸的骄傲,你的身上似乎有所有爸妈的优点再加上你独有的优点,我们可以最放心让你回美国独立生活。过去十几年,我们像古代的孟母一样,为了你们健康成长及学习的环境,搬了多次家,转了多个学校,不是为了寻找最好的教育,而且希望为你们寻找能给你们最快乐的教育。以下的话一直是爸爸坚信而从没有向你说过;你们四姐弟是上帝给我的最佳礼物,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比你们更珍贵,但你们作为上帝的子民,我和你在我们的上帝眼内是平等及独立的,只是作为父母的,多了抚养及培育的责任,虽然是四个小孩的爸爸,但我每天还在学习成为更好的爸爸,你们都没有少当我的白老鼠,虽然对你快将回美国而依依不舍,但相信你一定能很快适应新环境及认识很多新朋友,及可以在全世界最适合创新的地方发展你天赋的创造力。
除了一句生日快乐,一如既往,我们不会为你庆祝生日,也没有生日礼物,妈妈前两天端午节过生日,她每年庆祝方式是包两百个粽子送给别人,朴素是我们家里人优良传统,很庆幸你能保持它並成为你的生活方式。爸爸小时候在教堂有个姐姐问了一个问题,影响爸爸一辈子,那个问题是:“你最爱谁?”一个简单的问题但经过很长的思考才找到真正的答案,是,我们都最愛自己,永远不会忘记这位来自美国金发蓝眼小姐姐用她刚学到的中文,在纸上写了很漂亮的繁体中文,带“心”的“愛”字。为什么这个问题影响了爸爸的一生?因为当知道了我最愛自己以及愛自己是天赋的权力,我开始知道要寻找自己的快乐及幸福,知道真正“愛”的涵意,知道上帝赐给我们愛的力量,愛自己,我们都是上帝创造的独一无二的生命,上帝因为愛我们,而进行永恒的救赎,我们除了要珍惜及愛护自己的身体,更要深愛自己的灵魂,照顾好自己灵魂,时刻傾听它的声音及指引,只有真正懂得愛自己后才配去愛别人及接受别人的愛。谢谢那位上帝派来姐姐在我童年最不快乐的时候,送我人生快乐的钥匙,今天也送你当作成人礼的生日礼物。_ 永远愛你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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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你十五岁生日,一如既往,你不会收到爸爸的礼物,但爸爸会给你最大的祝福,想想今日你还是过去十四年来一样和爸妈过生日,但两个月后你和两位姐姐一样,都要离开这安全港湾,去寻找属于你们自己的未知未来。好好享受新环境下的学生生活,如在上海一样,尽量多参加各种社区活动,帮助社会上弱势群体,施比受更为有益,保持对新事物的好奇心,但要学习抗拒物慾的诱惑,节俭朴素的生活方式是快乐人生的钥匙,不要掉入金钱世界圈套,学习利用金钱作工具来驰骋世界,而不成为金钱的奴隶,多看人文历史的书籍,关心社会的发展,从而建立起自己的人生观,爸爸不后悔从没有“教”过你任何东西,因为这样你“学”到的更多,也是放心让你在十五岁离家的原因,最后希望你跟爸妈一样永远保持一棵童心,毕竟你的生日永远是儿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