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笨”，我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大概是在童年。每次过年，村里的哥哥姐姐们带着我去放鞭炮。他们说，点一个让我们看看。于是，我点呀，点呀，点呀，点呀，手里的香都烧没了，也没点着。他们说，看着他们点一个。嘭！窜天猴拐着弯上天了。
喧闹过后，留下了一句——你真笨。
初三，化学课。化学老师说：“你真笨，你瞧瞧一个楼道的谁谁谁多聪明。我看，咱们全班就他一个人能考上大学。”老师说对了，我没考上本科。那位，好像也没。不过，我还是笨，据说人家工作好，待遇好高。
高中，学了文科。众所周知，数学成了拦路虎，分数可怜的很让人可怜。现在，我知道了，数学是检验一个人智商高低的一个重要指标。因此，从科学角度讲，我真的很笨。
毫无悬念的上了专科，算是上天的眷顾。听说有专升本的机会，于是有了试试的念头。重新拿起书本，付出努力，背书背书：学校背，家里背，宿舍背，熄灯后跑厕所背。结果，报名的大部分同学都考上了本科，只剩下两三个人，里面就有我。
毕业那天，父亲接我回家。我搬起行李，趴在父亲的背上，哭了。从学校到家，25里路，哭了25里路，我才真真地体会到“笨”的滋味。
毕业后没工作，回母校代课。语文课，根本不会上。即使按照教参照本宣科，也不会。看着一起代课的同伴，进步神速，自己干着急，一丁点儿办法也没有。“笨”，可不是吗？
那时，乡镇流行考试评比。为了让自己班考得好，好多班主任默认学生作弊。听说之后，我吃了一大惊。当即在班里宣布：谁也不能作弊，谁作弊记零分，考试可以不会，但不能作弊丢人。这样，成绩理所当然地在级部垫底，一直。虽然承蒙老天照顾，偶尔考个乡镇第一。但我还是觉得——我真笨。
可聪明之后，我不是我了，我不愿意。
后来，有了一份较稳定的工作。身边的教师朋友玩的玩，闹的闹，喝的喝，醉的醉……我也是如此。不过，偶尔利用空闲时间，读读杂书，写写文字，上论坛聊聊教育话题，有个优质课就想试试，自掏腰包听听讲座，顺便再考个证书之类的。他们说，你上进。可在我心里，这里的“上进”不就是“真笨”的代名词吗？
好吧，我真笨。
做了父亲，辅导一年级孩子，拼音辅导不了。后来，语文、数学和英语，渐渐也辅导不了了。怎么办？跟着孩子重新学。好词叫“与孩子同成长”，坏词则是“笨”。因为学过之后，当时会了，很快就还给书本了。虽然不负有心人，有了些卓有成效的心得和体会。但与孩子相比，差了好多，能不笨嘛？
我，不会唱歌，不会画画，不会跳舞，不会弹琴，不会说话，不会拉呱，不会开车，踢个足球，一个来回气喘吁吁，写篇文章，不能发表只当自娱自乐……上节语文课，做班级管理，费尽脑汁，挖苦心思，与那些游刃有余的老师相比，足够笨！
虽然，别人表面上和内地里说自己笨的时候，心里很不舒服。
但自己确实笨，那怎么办？只能接纳自己。内心里，常常有这样一番对话——
问：想成为别人眼中“聪明”点的人吗？
答：想过啊。
问：努力过吗？
答：努力过。
问：成了吗？
答：败的体无完肤，从童年到现在。
问：努力过，却失败了，怀疑过自己吗？
答：没有怀疑过。因为，我知道任何一种努力都有开花结果的时候，只是岁月不会告诉我，它会在何时、何地。也许是在今生，也许是在来世。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我愿意一直笨下去，因为那就是我，我不讨厌，也不欢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