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蝶衣: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
天生六指的人注定了命运坎坷,即便斩断了了这祸头子,也改变不了命运。
那是我少年时期最刻骨铭心的话:“小尼姑年芳28,正青春被削去了头发,我本是男儿身,又不是女娇娥……”
师傅的板子没有让我忘记自己的男儿身,可是你的责罚,让我妥协。师傅说,是你小石头点拨了我的戏生,终究是你最先带我进入京剧,也是你在最后,弃我与戏不顾。老天爷总喜欢作弄人,找点乐子。
2年前,我唱“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我还是小豆子。
2年后,我唱“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我已经是虞姬。
没有人会注意到,你们看到了虞姬再世,却离开了小豆子。
二别蝶衣:满花楼的酒,终究比戏台子上的好喝
后来,大伙儿好像都忘了小石头和小豆子的样子,我们变成了角儿,成了程蝶衣和段小楼。
四爷说要给你我摆酒,你说你要逛花楼,你头也不回的把我丢在了屋里,我一个人在那里站了很长时间,你猜我到底是想等你回头,还是思考怎么去把你追回来。
我不知道你吃酒的那天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后来那个满花楼的姑娘来找你,你便见了她。她说你许了她终身,你别应下这桩亲。
我说:走了,你就别回来。结果,你真的走了。
段小楼放弃了程蝶衣,霸王放弃了虞姬,你选择了菊仙,那个满花楼的头牌。
三别蝶衣:即使是青木,也比你爱戏
为了救你,我为日本人唱堂会。而你愤然离去的背影分明在责怪这场戏,你牵着新婚娘子的手离开,却冰了我的心。
你们前脚的离去,是日本人后脚的进城,晃眼的大灯照着我的身上,我怕及了,形单影只的身影在这个夜晚格外凄凉。
你知不知道,正是因为这个夜晚,让我在多年后被人当成了过街老鼠 人人喊打。
法庭上,我说,“如果那个叫青木的日本人没有死,京剧恐怕已经传到了日本”。这是我这辈子说出的最大逆不道的话,也是我最勇敢的一次。
很多时候你们都不如袁四爷,不如青木。他们爱戏如痴,没有这些人,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怕是要亡了。
四别蝶衣:不疯魔,不成活
你说你不唱戏了,要和菊仙回家过日子。说好的唱一辈子呢?少一分钟,一天都不是一辈子,也许段小楼和霸王终究不是一个人。
你说:蝶衣,你可真是不疯魔不成活啊!唱戏得疯魔,不假!可要是活着也疯魔,在这人世上,在这凡人堆里也疯魔!咱们可怎么活呦。
你们怪这个吃人的社会,其实是人吃人的社会,我们都在吃别人,或者被吃。
五别蝶衣:蝶衣一梦
那些带着红袖章的在标榜着自己的正义,我是一个戏子,我不懂你们的革命,我只知道谁要毁京戏,我会跟他拼命。
他们问你,这把霸王宝剑是谁给的,你说,是程蝶衣。
你明明知道,那是虞姬给霸王的剑,是程蝶衣给段小楼的剑。
而不是一把叛乱造反的剑。
我看见你的那颗京剧的心在枯萎,即将死的彻彻底底。
你妥协了,我没有想到了,有一天,你还是再唱霸王,而虞姬已经不是我。
蝶衣一梦,梦过了大半辈子。而人间,只不过是抹了脂粉的脸。
六别蝶衣:心中有戏,目中无人
我不在乎所有人说:打倒程蝶衣。可是,怎么能是你说的呢。
你是霸王,你被压低了身躯,画花了脸。你跪地求饶,你怎么能跪,怎么能怕?霸王是不会低头的,可是你怎么就低入了尘埃,我望着你,人声嘈杂,而我心如死水一般平静。
后来,他们在抽我的筋,扒我的皮,把我在市集的中心熬成一锅肉,而你,却战战兢兢的在那里喝汤。
我要控诉你,我要控诉菊仙,控诉四爷,控诉这个离经叛道的世道。
没错,我还是虞姬,而你早已丢失了霸王项上的羚羽。
七别蝶衣:人终有万般能耐,也抵不过命运
段小楼七别蝶衣也别了菊仙,终孤家寡人难自弃。
菊仙在你们新房吊死,你可曾后悔过,你在万人面前说要与她划清界线。是你,从始至终逼死了她。
我终究是敬佩她的,自古风尘出侠女。她比我爱你。
她的一生只有你,而我还有我的虞姬,有遇到过同是戏疯子的袁四爷。我的人生到底比满花楼的姑娘精彩,所以我带着我的戏,我的虞姬,又苟延残喘的多活了几年。
很长时间以后,我才想明白,程蝶衣爱的是霸王,菊仙爱的是段小楼,而你只是段小楼,不是霸王。
红尘孽债皆自找,何必留伤疤?相互亏欠,相互偿还,三生三世也道不清,也罢。不如归去,三千烦恼思不悔,死亡才是永恒的高潮。
最后一次:姬别霸王
袁四爷说过,你段小楼不是真的霸王,可是我程蝶衣是真的虞姬。
我没信他,我觉得你就是我的楚霸王,可是四爷终究是四爷,他是对的。
霸王回营拜虞姬,走的是5步而不是七步,四爷就知道你--不是霸王。
是我拙了双眼,我看了你七次落寞的背影,最后一次,我不想在唱霸王别姬了,就让虞姬最后别一次霸王吧。
十一年了,再也没有苦难折磨,可是我想去找我的霸王,真正的霸王,他在楚河汉水那里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