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家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那年,二姐大学毕业,留在广州工作。
小姐考上大学,去了天津。
我拒绝了老爹让我考中专的试探,执意要考高中,并考上了县一中。
暑假,我们离开住了15年的“天安门”,搬到了崭新的楼房里。
新家,是老爹所在的汽车运输公司与单位职工合资建的“高楼”。这几乎是当时县城里最气派的楼房了。连排三栋,位于进出县城的唯一干道上,整个造型就像一个敞开的梯形,三栋楼贴合着丁字路口的拐角而建,楼高七层,这在当时并不多见,使得它看起来气宇轩昂、威风凛凛。这几栋楼房不仅造型惹人注目,甚至连窗户玻璃的选择也都别具一格,选取了当时最时髦的茶色玻璃,远远看过去,整栋房子都是玻璃幕墙所造,视觉效果非常震撼。
搬进楼房,相当长的时间里,心里都像灌了蜜一样美滋滋的。和同学说起自己的新家,整个人都充满了光彩,仿佛自己的档次规格也随着这华丽长脸的楼房而提高了半截。
在我们乔迁新居之前,阿婆离开我们,回到乡下跟二舅父一家住。
其实,我们的新房子结构弄好之后,阿婆曾经和我们一起去看过。当时阿婆已经80岁了,一头银发,但人看着还是清瘦硬朗的。不曾想,一生傲骨的阿婆在循环而上的楼梯面前彻底服了软,腿脚根本直不起来,只能手脚并用,爬上了5楼。爬上去之后,心跳还久久不能平息,心悸心慌得受不了。
阿婆执意回乡下,一是因为腿脚不便享不了住楼房的福,二是阿婆问了做迷信的人,他们说她年纪大了,80岁以后还是不要出门为好。
阿婆观念古旧,一辈子快到头了,只想归处是故乡,所以纵使跟了老娘几十年,到临老还是心心念念要叶落归根。
阿婆阿公共同育有五个子女,养大成人的有三个,除了老娘,还有两个舅父。大舅父那时刚刚从高位上退下来,还住在雷州市(以前称为海康)。雷州不是故乡,阿婆自然不可能跟过去的。二舅父那时是茅堂中学校长,茅堂离虾沟村还有十多里地,平日二舅父一家都住在茅堂中学里面,但毕竟那是离虾沟村最近的去处了。
那时,二舅父也已经住上了楼房,于是在楼房底下的一列平房里要了一个小单间给阿婆住,平时也有个照应。
就这样,阿婆的最后几年就跟着二舅父,住在了离故土老屋不远,却也无法轻易回去的地方。
那时交通还不太方便,从县城回乡下探望阿婆要转很多次车,我小时候又坐不得车,一般上车后5分钟之内就会吐得黄胆水都出来,所以只有过年过节偶尔回去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