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结婚生子

　　“你是怎么想的让我被我发小压？他都打不过我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陈清嘉挑个苹果夏来，“你吃不吃芒果要不要买两个芒果回去。你一个一米九的被一个一米七的压制，多刺激。”

　　“......不吃。”他俩赶在回去前逛了趟超市。

　　“知足吧你，就你那发小就冲着他当年好意思说我长得丑配不上你这句屁话，我没给他写个绝症什么的，已经很有人性最后的善良了。”

　　“我跟你解释过了啊，他这句话不是针对你的。男生之间劝架不像女生会刨析这个刨析那个，就是一句打诨分手呗过去了。他真的不是针对你。”

　　“不管，反正我就是不高兴。不是我当年那会长得也不差啊。”陈清嘉扒了一个白色塑料袋，“去称重。”

　　夏来一会就回来了，还称了袋芒果。

　　陈清嘉问：“你不是不吃芒果吗？”

　　“你不是喜欢芒果嘛。”

　　陈清嘉回忆了一下，自己应该从来没有跟夏来提过跟芒果这两个字有关的话题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芒果？”

　　“......因为你每次问我要不要什么东西，那个东西一般都是你自己喜欢的。”夏来从高处俯视陈清嘉，她今天穿的球鞋，连自己肩膀都不到，看着小小一只的。

　　“哦。”陈清嘉表面上答应的平和，内心翻来覆去的回忆了一下，有吗有吗有吗自己居然有这个习惯吗救命。

　　季扬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怎么了，你这么想念我吗，一天打我电话两次？”陈清嘉还在收拾超市的手推车，妈妈说容易碎掉的东西不能放在底下。

　　“出事了好吗姐姐，”季扬一只手拿电话，一只手拿烟：“你挑的那个新剧的男二那个秦绍院，他家里人找到公司来了，说是愿意付违约金让他解约。”

　　“那你就让他赔呗，还真是个富二代，那违约金可不少。”陈清嘉接过夏来递来的牛奶，愣神了一下把思维换成陈总模式：“不对啊，咱们宣传什么的是不是都发出去了。诶，算了让他多赔个人工费，以及让他保证一下要是他粉丝闹起来说什么有人顶替他这样的，让他自己出面澄清。他经纪人那边你注意点，看着就不是个省油的灯。每次谈话记得该录音的录音，该录像的录像。别到时候被人倒打一耙。”

　　“不是，”季扬把烟尾巴丢掉了，“问题是秦绍院本人那边不愿意解约，是他家人不同意他拍。”

　　“那他本人不同意怎么解约？你找一下我们公司的法务还有带上我原先的那个经济人过去跟他经济公司谈吧。别倒时候整不好还是我们赔钱。”

　　季扬一脸愁容，她最近本来就心情不好。声音都跟着急躁起来：“不是，你听我说，你没听懂我在说什么。他们家的意思就是秦绍院不同意，但是你直接强制解约了，然后赔给秦绍院的违约金他们家会出。他们家还说了，会额外赔一笔钱给你。”

　　“......，”陈清嘉大略在脑子里算了一遍金额，“有钱人是不是都有病啊。”说出口才意识到这句话连带着自己都骂进去了。

　　“秦绍院是谁的孙子你知道吗？他爷爷是秦氏地产的创始人。”

　　“啊.....，”陈清嘉理解了，那这就很正常了。“我这随手一挑的运气还真是不错哈。”

　　季扬从裤子口袋里掏了掏打火机，又点着一根烟，“你尽量早点回来就是了。”秦绍院爷爷要是知道自己家孙子是被人随手一眼跟挑大白菜似的挑回去的，指不定还能气到哪去。

　　“啧，”陈清嘉跟夏来讨论，“你知道吗，我随手一挑选的那个演你的那个弟弟，是秦氏地产的太子爷。”

　　“秦氏地产？”夏来是听过但是不确定是不是他听过的那个。

　　“去年的中国财富榜排行看了吗，他们家就在前五。你说我拍部戏，演员比我都有钱，我还要给他结工资，这合理吗，这真的合理吗？”

　　“那你在那个排行榜上吗？”夏来在和陈清嘉逛蔬菜区，对着一斤六毛钱的大白萝卜谈着中国富豪排行榜还真是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按总资产算，好像，去年我是在第十几的位置上。你要买白萝卜吗？”

　　“你喝萝卜排骨汤吗？”

　　“喝。那要不要再买点枸杞啊。”还真有那么点居家过日子的意思。夏来有一瞬间的错觉，这样的日子好像挺好的。

　　陈清嘉在和夏来排队等结账的时候，夏来什么都没说掏了手机点开付款码，陈清嘉一瞬间秒回大学。夏来就是这样，每次吃完饭默默去把账结了，明明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说好了大家你一次我一次，搞得陈清嘉不太好意思就只能给他买东西。

　　......要是当年没分手，可能现在过的日子就是这样吧。陈总忽地不太想开新剧的机了。但是要是当年没分手，自己就不会受刺激了觉得自己要当编剧绝不要做个普通的工作朝九晚五的过完这辈子，如果当年没分手，很可能，是不会有今天的陈导陈总，陈清嘉的。

　　她会细细的规划自己是要回老家当个老师，还是留在厦门找个小学老师。厦门的竞争还是有点激烈的，万一考不上公里学校的编制，她可能还是会回老家。但是夏来去当船员了，一年可能四个月的时间才能着家，不可能四个月都陪着自己，那自己要么就是去朋友最多的福州要么回老家呆在父母身边。

　　然后，然后如果他们两个顺利结婚了。就是自己一个人带崽，用大半年的时间等他回来。日子漫长而又稳定。

　　夏来把东西放进购物袋里，拎起来走了两步回头发现陈清嘉在走神。他走到陈清嘉面前，陈清嘉的视线忽然暗了一片才回过神。

　　“要买的都买了吧。要走了。”夏来左手一大袋右手一大袋，简直是要回家准备避难的架势。里面一半是夏来挑的健康食材，一半是陈清嘉拿的薯片果冻话梅奶糖冰淇淋和超市送的防止冰淇淋化掉包着的冰。

　　陈清嘉上去拉住夏来的衣角，这个习惯她这么多年都没改掉。“我刚刚在想，如果我们两个当年没分手，是不是现在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嗯，”夏来这声“嗯”实在是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又接了一句：“可能吧。”

　　这样的日子是什么样的日子呢，夏来想，大抵是他们两个会回家见双方的父母，会顺利的结婚生子。可能会有一个长得像陈清嘉的儿子，或者可能是有一个长得像夏来的女儿，总之不管像爹还是像妈，都不会差的。然后就像大多数寻常的夫妻一样，从年少的时光慢慢一起熬到岁末，在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碎里共同抚养大一个孩子。

　　可能这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倒是也不错，但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有着近千亿身家的人站在自己旁边跟自己讨论晚上是想喝玉米排骨汤还是萝卜排骨汤这么说出去都玄幻的事情。

　　陈清嘉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就变得沉默起来。

　　夏来问她，怎么了？

　　陈清嘉默默的把夏来拉到停车场的一个角落，叹了口气。“不是的崽崽，”这是从分开以来到现在，陈清嘉第一次喊夏来崽崽。好像别人都喊男朋友亲爱的、宝贝、哥哥这样的词汇，陈清嘉那会喊不出来她觉得腻歪，但是喊全名又显得不够特别，她就爱喊夏来崽崽。

　　夏来有点愣住，他原本以为二十七岁的陈清嘉不会再对自己展现出这一面了。

　　“崽崽，”陈清嘉很失落，她没有办法对夏来解释这种突如其来的难过。

　　不是成年人的崩溃就是一瞬间的问题，而是感情就是这样，让人一瞬间崩溃。她只能告诉他：“不会过这样的日子的，即使我们当年没有分手。因为如果我今天不是陈总，不是陈导，不是很有钱的陈清嘉，那么按照当年的趋势，我会去当一个小学语文老师。我会过着日复一日平淡而且琐碎的生活，你依然是去跑船，但是很可能我们走不到结婚。因为我们当年分手是因为你说，你对我没有感觉了，我的理解是我对你没有吸引力了。就像我们分手后我太难过的那一阵我问你，你和我在一起是因为什么，你说是对我有期待，然后发现我和预想的样子越来越远。所以，归根到底，如果我没有跳出当年的框架，那样的陈清嘉对你来说，依旧没有可能走多远。”

　　夏来大概是明白她在难过什么了。确实，如果这一切都只是陈清嘉的多愁多虑他还可以像当年一样慢慢跟她讲道理，再哄哄她。但是陈清嘉说的，都是事实。

　　事实往往是最令人难过的。没有吸引力了，就是没有吸引力了，这对于夏来而言是最难解决的的问题。

　　夏来也从来都不会再推翻事实的基础上去哄陈清嘉，这对他来说，是欺骗了。他只能问她：“你后悔现在回头找我了吗?”

　　陈清嘉觉得自己有点想哭了，但是她不是会在外面掉眼泪的性格。“我不后悔，我说过我是在满足自己。我只是......只是觉得有点可悲。”陈清嘉在努力克制住自己掉眼泪的冲动，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因为退一万步讲，如果当年不是我先提的分手然后又后悔回头找你，你说你对我没有喜欢了。真的，我们退一万步讲，假设我们两个后来结婚了，我会觉得自己只是你权衡完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才....才结的婚你明白吗？”

　　陈清嘉的眼泪到底是下来了。这么多年了，她顶着催稿压力十天要写完二十多万字的时候她没有哭过，明明一直到高中毕业都是母胎单身家教很严被造谣高中就和男人同居的时候她没有哭过，明晨娱乐被粉丝泼油漆自己的心血被骂烂片的时候，陈清嘉都没有在人眼前哭过。甚至是邹姐这样玩的最好的，估计都没怎么看过她掉眼泪。

　　她眼睛红红的，一双杏眼蓄着泪显得可怜，陈清嘉问夏来：“我知道你一定是喜欢过我的，但是我就真的很想，很想问问你......你有没有为我，哪怕产生过一点点改变自己未来人生方向的时刻啊。”

　　“当年分手的时候，我真的过的很难过，你是知道的。我那个时候就跟我一个特别好的朋友说，我以后一定要挣很多很多钱，然后通通都丢在你面前，问你这些钱能不能换你陪我一个月。当时我朋友说我是不是傻，然后......”陈清嘉哭的视线模糊，停车场昏暗的灯光更暗了，“然后我朋友，前几天来厦门找我。她跟我说，她是真的没有想到，我当时那句话不是气话，但是她说，从她第一次看到我的名字出现在微博热搜上的时候起，她就在想，这一天迟早会来的。怎么会是气话呢，分开以后我一直都很努力的在往上爬，我就想着，你以后绝对泡不到比我好看比我厉害的女朋友了，那我就会是你情史的巅峰。那你.....那你至少在往后的人生里，回望岁月的时候，会想起我的吧。”

　　陈总委屈巴巴的用手背给自己胡乱的擦眼泪：“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的。没控制住。”夏来把菜放到了地上，伸手拦住了她的手：“别用手擦，脏。没事，”夏来犹豫了几秒，还是没把陈清嘉拥进怀里，他只是给她整理了一下碎发：

　　“哭吧，没关系。”

　　夏来思考了很久他要和陈清嘉说什么，他始终是觉得有些东西可能只是自己会这么想别人不一定会这么觉得。所以他说出口就没有什么必要，就像当年分手的时候他告诉陈清嘉，你可以继续做自己的不用在意我说了什么。

　　他记得自己看过陈清嘉的一个采访，她在镜头前说自己的初恋教会过自己两个很大的道理。一是不是别人说自己是什么样自己就是什么样，二是人生啊往往就是命中注定。夏来知道自己一定会对陈清嘉的人生造成一定的影响，但是他没有想过影响会有这么大。会至于大到，她到今年还会因为自己情绪波动。

　　夏来也会觉得，这段感情挺不公平的。就像当年夏来觉得对方对自己的好自己又做不了什么还回去，因为他已经不喜欢她了，还是分开对大家都好。他明明告诉过陈清嘉，你要相信自己会遇到更值得的人。

　　他正想和陈清嘉说要不还是算了，就当她没有找过他，就当这个月就是一场梦。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及时止损。

　　忽然间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就听到有人抢东西的声音：

　　“来人啊抢劫啊！有人抢相机啊！”一个男人在大喊，同时另一边有一个女声在说：“你偷拍你还有理了！”

　　“诶，你不是梁诗冉吗！”

　　离夏来怀里只有不到五十厘米的陈总反应最快就要跑过去，夏来眼疾手快扯住她：“抢劫呢你跑过去干嘛，我去看看就好。”

　　陈总直接反手拽着夏来一起跑：“那是我的人！”梁诗冉是谁啊，陈清嘉一手带出来的顶流女星，明晨娱乐一半的辉煌是陈清嘉给的，一半的名气是梁诗冉造就的。

　　陈总挡在梁诗冉前面的时候眼眶都还是红的，给梁诗冉看的都愣了一下更别提偷拍的狗仔。

　　“简单点吧，东西我们是不可能还的了。要多少能封口。”陈总掏出电话准备通知保镖过来，还有给季扬打预防针让公司的应急部门做好准备。

　　“陈总，”狗仔眼尖的很。陈清嘉在心里叹了口气，今天要是她和夏来被拍到就算明天上了头条自己也无所谓。但是如果头条板块写着：顶流女星耍大牌！梁诗冉地下停车场抢娱记摄像机！这笔就得不偿失了。

　　“你开个价吧，如果你愿意转行，来明晨娱乐升职也可以。”

　　“抢东西犯法吧陈总，至少应该把照相机还给我吧。”狗仔打算的好，可以先坑陈清嘉一笔钱，再回去发布自己拍到的东西，这样一来，自己名利双收。

　　陈清嘉淡定的很，她示意梁诗冉这个彪悍的东北女人把照相机给自己，梁诗冉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

　　“谁说她是抢的了，”陈清嘉拿过来但是也没把照相机递给狗仔而是自己拿着。“我们家艺人只是一时好奇，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你看这不就还给你了。”陈清嘉准备把摄像机还给他，余光撇到旁边严肃站着的夏来，随即故意“失手”把照相机摔了个稀巴烂。要是交到这帮娱记手里，指不定他们会写出什么离谱东西。她在这圈子里被泼脏水习惯了无所谓，但是夏来以后终究是要过娶妻生子的平淡生活的。

　　照相机砸在地上的声响清脆的很，陈清嘉装的很是无辜：“诶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看我一不小心打碎了。这样吧留一下我助理的微信，我让她三倍价格赔给你好吧。但是我提醒你一下哈，今天这事要是传出去了，我能保证你靠这件事赚到的钱将是你在这个行业挣到的最后一份钱。别说我威胁人哈，你要硬扯谁抢你相机犯法我们也能硬扯你偷拍犯法，反正大家都是一张嘴嘛。”

　　保镖到了陈清嘉转头交代他们把照相机捡起来装袋交给自己，然后给季扬打电话让她找人去把这个超市的地下停车场的所有监控删了，一定要当面看着删确定没有人留备份。最后夏来又看着她不知道给谁打电话交代去查清这个娱记隶属的公司，去跟公司老板打好招呼别跟自己过不去。

　　一整套行云流水，逻辑严谨。夏来仿佛看到了十八岁的陈清嘉，那年她就是因为比同龄人更加的成熟独立和思想上的逻辑让自己觉得她与众不同而被吸引的。夏来好像终于在这么多年过去以后，才意识到一个问题，陈清嘉原来一直在外人面前都是这副指挥全局成熟冷静不拖沓的模样，那当年自己是为什么没有意识到她为什么在自己面前会幼稚会作会闹会发小脾气会不成熟。

　　她明明在和自己在一起之前就是个对外识大局的人了，是因为自己才让她因为爱情显出了另一面。

　　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意识到，自己当年觉得疲倦了不想再陪她长大了而想要分开但是造成她没有长大的根本原因是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