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他是学长,她是学妹。他初三,她初二。如花似玉的年纪,一个是温润如玉的落拓美少年,一个是温婉娴静的长发美姑娘,他对她一见钟情,在洋槐树满院的初中校园。
没有任何惊心动魄的情节,没有同学的Party聚会,亦没有任何人的中间引荐,他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她的班级。就只是某天在校园里多看了一眼,然后看见了那张脸,她就鬼使神差的在他脑袋里再也挥之不去。
年少的青春总是张扬而无所顾忌,他尾随着她跟到了她所在的班级门口,打听到了她的座位。
周天补课的时候,他翻越窗户,偷来了那张写有她名字的英语试卷,就这样,他算是认识了她,尽管这更像是一个人的单恋,她丝毫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可是这并不妨碍他喜欢她。
他制造过很多在别人看来只是偶遇的相遇,有时候是等在她必经的十字路口,有时候是尾随她去学校门口的小买铺,有时候是徘徊在她所在的教室门口,为此,他甚至跟她所在班级的男孩子打成了一片。
他决定表白,他写了他认为这一生写的最好的作文,把这份情书托人带给了她。
许是女孩子特有的矜持,她没有任何回应。
可是我喜欢你,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他觉得只要能看见她就已经很幸福了,何况那段时间,因为学校里都在筹备六月份的文艺汇演,她所在的班级正好在他们班的教室门前排练,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看她。
那是一段青涩的时光,她看别处的时候,他看她的侧脸,等她转过头的瞬间,他又假装看别处,像是玩捉迷藏,反反复复。
文艺汇演顺利结束,教室墙上的中考倒计时也日益逼近,直至清零。
有了上一次失败的告白,他再也不敢轻易行动,年少就是这样,想东想西,怕这怕那,追的紧了怕对方讨厌,追的松了怕对方觉得自己对她不够喜欢,他在这种纠结的心情里进退两难。
告别了初中生活,他进入了高中。他依然是学长,她依然是学妹,分属两个校区,学业的繁重,课程的增加,
能够消磨的时间越来越少。那年小镇的大街小巷都开始流行照大头贴,花五块钱可以照很多贴,闺蜜,恋人,朋友,大家头凑头在一起,按下快门,咔嚓一声,镜头定格成了永远。
那天他一进照相馆就看见了她,她跟朋友说笑,侧对着他,夕阳打在她额前的碎发上,闪闪发光,侧脸美的不像话,这么多年后,他都未曾在见过可以如此让人心神荡漾的笑颜了。
她和朋友照完,他负责裁剪。
她伸出手来准备帮忙,十指轻触的瞬间,他明显的感觉到一种电击一样的感觉充斥着他的每一寸肌肤,手一抖,两张相片就被裁坏了。
他条件反射的说,不好意思啊,心跳的像是要蹦出嗓子眼,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起看一眼心爱的姑娘。
他太过珍惜这相遇的时刻,他裁剪的特别慢特别慢,每一场相片都会拿起端详好久,像是要把相片里的每一份样子都刻进心里一样,左放又放的放好多次才下的去剪刀。裁剪完的他将相片教到她的手里,抬头对上她的眼,十六岁的大男孩脸一下子就红透了。
这次短暂的交集让他的心再一次荡起涟漪,比上一次更加激烈卓绝,他拿出了破釜沉舟的勇气和决心,拖人带了小纸条给姑娘。
意外的是姑娘如约而至,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了那些曾在心里默念过一百遍的话。
他们就这样在一起了,那时天气转凉,已是深秋初冬之时,她最爱的打扮是戴个粉红色帽子,穿粉红色外套,梳马尾辫,黑裤子,白运动鞋,俨然一幅清纯女神的模样,当然那时候还没有女神这么时髦的词。那会儿他就是她的全世界。
高中和初中校区是分开的,每天下了晚自习他总是第一个收拾书包冲出教室,一路小跑到另一个校区等候在她的学校门口,送她回家。那是一段很长的路,方向又与他家南辕北辙。每次目送着她进家门他才会转身一路小跑给家里赶,为此,没少挨父母的骂。
但心若是欢喜的,一切又都有什么关系呢。
寒假如约而至,那时候信息还没有如今发达,没有手机没有电脑。
就像那首歌里唱的: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好不容易捱到了大年三十,他带着十二分的勇气,叫上朋友给他壮胆去她家,天空飘着鹅毛雪花,到处都是欢声笑语,他们去的时候,一帮小孩子在她家门前的空地上玩鞭炮,你追我赶,好不热闹。过年的气氛一度被这些小孩推向高潮。他们不敢进去,东张西望的在门口徘徊,他闭着眼,双手合十,甚至虔诚的祈求神灵她能感应到他这颗炽热的心,让她出现。许是他真的足够虔诚,她突然的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几日不见,她比从前更美了,美的让他不敢开口说话。好久,她才蹦出一句:我想你。
过了春节,天气一天天变暖,有了彼此的陪伴,日子温暖的不像话。
2008年3月8日,一向没红过脸的两个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谁也不肯低头。
青春年少的时候,我们还没学会如何更好的去爱一个人,我们并不想要用激烈卓绝的争吵来表达对彼此的关心,可是似乎除了此,我们找不到其它温软的方式,我们想要用吵架的方式来抗议对方,获得对方更多的关爱。可是我们却只能互相伤害。
两个倔强的人在脆弱的青春的里就此分道扬镳,也不记得是谁提的分手,然后她就哭着走了,他也没回头的走了。
那一年,那一天,那一晚,她走,他没留。
他们就这样错失在了彼此的青春里,风马牛不相及。
后来,他也不是没回过头去找她和好,她都以你活该结束谈话。
当生活把一切都变成了一个黑色幽默的时候,他顺水推舟的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流氓。
抽烟,喝酒,旷课,逃学,打架。以前不干的事他都学会了。
被劝退学的他去了兰州,他想要离开这个地方,来个新生。
那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离开家人,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他自己。他再也看不见她了,哪怕是远远的看着,都办不到。
一个大男人就那样嘤嘤哭泣在每一个想她的夜里,甚至在某一次死活非要站在二十米的高楼上跳下去,被别人拦的及时才让悲剧没有发生。
想念的没办法的他只好重回校园,至少这里可以远远的看着心爱的姑娘。
彼时,他们已经是同级了,他在六班,她在七班,中间隔着的是一堵墙面,他总是会看见她,有时候是课间休息,有时候是放学,他依然会制造很多偶遇,但是她再也没有正眼瞧过他,她对他冷漠的就像是看陌生人。
压抑集聚已久的那天,他跑回家烧了所有恋爱的时候她写给他的信件,可是还是鬼神神差的留下了那张写有她名字,她翻窗户偷来的英语试卷,发誓要忘记她。
可是睡醒后的他依然想她如左,他开始变本加厉的翘课,打架,喝酒。
他成了老师眼里的问题生,是每周例会上校长批评的对象。
他其实本性并不坏,他只是想要她来安慰他。
可是,安慰没等来,劝学通知书又一次来了。他再一次不得不退学。
都说遗忘一段感情的最好方式是接受一段新的爱情。
退学后的他北上北京,他长的也不差,有女孩子喜欢的大高个,很快在哪里他结识了另一个姑娘,也不是没有感情,他总觉得少点东西。
最后爆发的导火索是那次裁剪坏的一张相片,后来他曾放大摆在了北京出租房的桌子上。就因为这张相片,这段感情无疾而终。
他却一点也不想念北京故娘,他的心依然满满得被初恋霸占着。
他和她分开已是七年,七年之痒。都说七年是一个轮回,如今他终于可以笑着提起她,可是没有她的心,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哪怕是别人再多的爱也填不满它。
这七年里,他也不是除了北京姑娘就在没有谈过,甚至一度频繁的换过,比她漂亮的,比她对他好的,比她优秀的多的是,可是他却再也找不到那种感觉,可是无一不是无疾而终,再也没办法像十四五六岁那年那样全心全意的去爱一个人。他甚至在分开后都想不起她们的样子。
夜深人静,在无数个想她的夜里他也总是在想,如果当初的自己可以不那么倔强,不那么拼命的维护自以为是的可怜的那点自尊,哪怕是在无理取闹,大发雷霆之后,能够及时的道个歉,哪怕只是说句:对不起,亲爱的,我错了!亦或者哪怕只是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能够紧紧抱住她,告诉她,爱你不许走。也许,结局就会不一样!而他也不会在过了许多年之后依然遗憾,悔不当初。
年少的爱恋就是这样,那时候我们年轻不会爱,我们想要告诉对方自己有多在乎她,所以才担心她晚归。出口却变成了质问和争吵,吵架的时候我们总以为她爱你,她会来找,我们总以为她舍不得你难过,我们总以为她爱你而舍不得离开你,然后我们等着对方先来找,好像就能证明对方比你更爱的多一点一样,最后我们就是在这样的总以为和等待里错失了彼此,错失了年华。
分开后,我们想念,想念她的好她的坏,你发现当初那些争吵的事太都过平常的不用拿出来讲,不过是约会她迟到了两分钟,打电话晚接了几秒钟如此鸡毛蒜皮的小事,完全没必要放在台面上大动干戈的吵。我们悔恨,悔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说出那一句话,悔恨自己当初对她不够包容,不够好。那些想念和悔恨的心情促使着我们回头去找她。
可是,一切已经是斗转星移,物是人非,灯火阑珊处早就没有那么多等待。
当你终于学会了如何去爱,你想要弥补她,对他好点,你告诉自己以后再也不为那些琐事跟她吵架,你想要告诉她,我只爱你,特么的自尊什么的都去滚蛋吧,你想要告诉她,这次换我来爱你,你拿出你全部的勇气和决心,你想好了一切,可是唯一没想好的是那个人说什么都再也不愿意回来了。
你只能带着这种对她的愧疚去爱别人,你终于学会了如何去爱,但却真的只能是爱别人。
见过了汪洋大海,遇见过她的你,带她怀有这种心思的你,还能有谁入得了你的法眼。
你也不是不想好好开始一段恋爱,可是爱过她的心还能装的下谁,又有谁愿意让你这只有半颗心的人爱。
所以,到最后我们也只能是守着回忆,说句: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