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哗久了渴望宁静,清寂长了又祈盼热闹,红尘俗世中的人儿,总是喜欢纠结。我也是。这不,前一日刚跟随大部队游过人潮汹涌的指南村,这又贪恋起它一早的静谧。
五点多钟,撩开窗帘,外面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见。虽说住的山凹离山顶不远,还是没敢动。捱到5:50,天发了灰,赶紧冲出门。
迎着太阳的方向走,越走越亮堂。
许是对罗丹“对于我们的眼睛,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感触至深,驻足喘息时,习惯性左顾右盼。
扭头望见月如银盘,高悬于山巅之上。山道四周寂寥无声,只我一人独对。
皎皎明月,悠悠我心,一时间竟也涌起“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惆怅。
垂眉望群山,又见轮廓分明的山体似披了层朦胧的彩纱。
“莫非太阳已经出来了?”定定神,赶紧把淡淡的落寞甩下,脚下生风,一会儿便到了村口,直奔观日平台。
万幸,太阳还躲着,只露了点羞红的晕,让你忍不住搜寻记忆中它的模样,期待又一场天地无言的大美。
一边等待,一边环顾四周。平台上早有发烧友支好三脚架,手插裤兜,缩着脖子耸着肩膀走来走去。
已是深秋,又是大山里的清晨,气温还是很低的,拿着手机的手一会儿也冰冰凉。取出途中脱下的薄羽绒衣套上,跺着脚搓着手,与他们一起耐心等待那个矜持的家伙。
等待是必须的,起五更睡半夜也是必须的,冒严寒经酷暑更是必须的。想想自己竟也不知觉地走上了这条“自虐”的路,心中竟然涌起一份感动,心甘情愿找虐的人鲜少会追问活着的意义吧。
眼瞅着天越来越亮,太阳还“犹抱琵琶半遮面”,就是不露脸。焦急中,突然左侧山脊橙黄中显现一处白,方恍然大悟。
指南村海拔只有600米,且处于群山环抱之中,日出怎能像在高山之巅或大海边看见的那样,如一个顽皮的小姑娘探头探脑半推半掩,从海平面一点点慢慢露出她红通通的脸?
已近7点,太阳其实早已升起,只是被眼前的这座山挡住。而待升高过这座山我们能看见时,它应该已不是羞答答的模样了。
果不其然,7点02分,傲娇又任性的它终于探出脑袋,锐利的目光立马向期盼已久的你火辣辣地刺来,也不管你会不会很受伤——肉眼根本无法直视!
眼睛转向手机,光芒似乎不那么耀眼,索性专注于手机,直对着,躲在树丛后,用树枝遮挡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拍下再说。
谁知拍时混混沌沌,回看放大却无比欢喜——晨光中,远山朦胧,近树婆娑,那不知名的天涯孤旅,已入了我的“画”,祥和,安宁,温馨。
我又入了谁的梦?同好之人,未言一语,迎面一笑,独而不孤,想必也会如我一般心生欢喜吧!
景不醉人人自醉,陶陶然转身下平台。
观日平台右侧就是一大片树林,数丈高的枫香正红,稍矮的银杏黄叶满枝。万道霞光披撒中,赤橙黄褚的叶儿喝饱了露水,在晨风中醒来,精神抖擞地迎合着闪动耀眼的光芒,散发出迷人的魅惑,热烈欢迎这个太阳系的主宰。一时间,清冷消散,空气中弥漫着暖人的晨香。
耳边传来软语轻笑,寻声望去,林间几位同样早起采风的游人,一位美女身着红袍,曼妙婀娜,穿行跳跃,宛若枫仙子,梦幻的枫林漾起丝丝灵动。
如若有时间,坐在满地的红叶上,头枕老枫树,在这方天地间晒上一整天,只怕也会嫌时间过得太快吧!
身不由己又转到村后的老枫香下。昨日下午已进村游历过,此时沐浴晨光的老枫树比昨日绚丽了许多,心中也随之燃起炽热的火焰。
临塘的老银杏,历经几百年,已由独株蹿成丛生,六七层楼高,五六人合抱粗。来得稍晚了些,不见“玉叶”,虬劲的“金枝”是绝对的主角,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这参天的银杏、枫香,主干挺直,枝繁叶茂,是名副其实的老树神,见证了数百年指南村人开山造田的智慧勤劳,庇佑着世代勇敢善良的指南村民。
老银杏树前的古塘,又是一片明媚宁静的景致——塘面如镜,无波无澜无阴影,塘边更无如织的游人与由他们带来的嘈杂。
你看那一轮娴静的明月,碧空中与太阳同辉,古塘里与清泉共润。沿塘错落的民居,披着七彩的晨光,倒映水中,清晰清亮,没有一丝儿变幻。
地上一个世界,塘里一个世界,这才是任时光流转,我自岁月静好。
想昨日傍晚来,虽有半塘的阴影,穿梭的人流,落日余晖,倒影含黛,也是美的。只是见得今晨的,方发现,照片的色彩与清晰度,果真不必非要什么“后期”就可以很好,更不需要遭遇避开杂人的艰难了。
大自然的日月星辰、山川林木、江河湖海、风霜雪雨,你去,或是不去,它们的美,都在那儿。心中遗憾美中不足,或许,还是自己行动上差那么一点吧!
偷得浮生一秋晨,携梦欣然归凡尘……
注:指南村,位于杭州临安东天目山北麓指南山上,太湖源头南苕溪之滨。不大的小山村已有数千年历史,银杏、枫香、天目铁木等上百年的珍稀古树遍布村子四周,以秋色被誉为华东地区最美古村落。一般多是一日游,其实,有那份心境,住上一日数日真得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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