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之林】‖花期

凤仙花儿开,俏皮又好看!

01

凤仙花在李仙儿她们乡下通常被称为指甲花,颜色还挺多,有白的、粉的、红的和紫色的。到了夏季,凤仙花儿一开,微风吹过,就像一群蝴蝶在风中翩翩起舞!

每年的暑假,李仙儿最期待的就是凤仙花开的日子。早晨,她把花朵摘下来放在一个小碗里,加一些叶子进去使劲捣,直至捣碎成泥。等傍晚的时候,她再去豆田里摘一把宽大的豆叶子,这准备工作就完成了一大半。

到了晚上,奶奶回来,两人吃过晚饭,洗过澡,一天的劳作就算结束了。奶奶会拿出明矾,放进李仙儿捣好的泥里,混合起来再搅拌搅拌,然后挖一点点泥放在李仙儿的指甲上,用豆叶裹起来,扎紧。

裹紧的手指是要到第二天早上才能拿掉的,夜里会有点胀胀的、痒痒的感觉,李仙儿拼命忍住,尽量不碰它。尽管李仙儿小心翼翼,夜里睡着了,难免还是会掉了一两个。这样连着包三到五天,指甲就红了,既漂亮也不掉色。

凤仙花染红的指甲,虽不会掉色,但随着指甲的生长,红色慢慢变少。李仙儿最喜欢的便是,指甲长到一半红一半白的时候,最是好看!

等到秋天,后院的凤仙花结了籽,李仙儿用手轻轻一碰,花籽立刻就爆开了,她更喜欢把花籽皮夹在耳朵上,那可是纯天然绿色的耳钉。

02

李仙儿在镇上的中学念书,原本村里和她一起上学的,还有唐娟和陈嘉豪。上中学后,唐娟和陈嘉豪都去了城中中学,而李仙儿则去了城南中学。

李仙儿也想去城中上学,但是城中中学暑假期间就组织应届毕业的学生们考试,达到分数的会公布在学校公告栏上,开学前按照名单分班。

而李仙儿之所以没上,不是她考不上,而是因为今年的暑假,她被在外打工多年,基本没怎么回过家的父母接去了外省。

李仙儿爸妈在外租了块地,种植各种菌类蔬菜,她过去不久,接连下着暴雨,长菜的棚子不久就被淹了。父母一心忙着合力补救,全然忘了她上学的事,等她回到家,已经完美错过考试,她只能去城南中学了。

要说,这个暑假有什么特别的?当然是终于能跟父母在一起了。那假期里有啥体验心得?李仙儿起初稀奇了几天,便忐忑不安的过了剩下的日子。她很怕错过上学,但是暴雨期间,父母实在是离不开,总结下来,她觉得还不如就在家里待着,那样至少凤仙花、考试、上学,一样也不辜负。

奶奶说,是金子在哪都能发光,学业精在哪读书都一样。道理她都懂,但是城南中学的名气可是这十里八乡公认垫底的,谁要是问起来,李仙儿你去上哪个中学啦,她都不愿意说自己是去了城南。

开学后,城南中学在学生中抽取了拔尖的一批,分了两个强化班重点培养。李仙儿分在了强化班,她给自己打气要好好学,并定好了新的目标。

周末放假回家,李仙儿路过唐娟家时,唐娟的英语课文好多单词读不准,唐娟妈便把李仙儿叫住,请她来给唐娟读一遍。她一开口,唐娟的妈妈便知道两个人的差距还真不是一点点。

唐娟的妈妈指着唐娟的脑袋说,花那么多钱供你去读重点,你都学了什么呀?李仙儿趁机赶紧遛走回家。

03

纵使李仙儿成绩一直是年级前几,仍有彷徨,看不到未来的时刻。各种各样的原因,让李仙儿变得越来越沉默。

一方面,李仙儿觉得自己除了成绩还说的过去,没有一样是出挑的了,而这唯一的优点,别人随时都能超越。另一方面,李仙儿觉得自己跟同学之间,她更像是没有爸妈的孩子。久而久之,李仙儿就觉得上学没有意思,不想上了。

她总是闷闷不乐,被奶奶发现了,一次吃饭的时候,奶奶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学习上遇到什么难事了?她摇头。问她身体不舒服了?她还是摇头。这可把奶奶吓坏了,好坏总有个原因吧。

“奶奶,我不想继续读书了,我出去挣钱吧,这样你也能过得轻松点。”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这么小,能做什么呢?就算找到,像你这样无一技之长的,勉不了被人低看一眼,又能挣几个钱?”奶奶看着低头不语的李仙儿,“是不是钱不够用啊?”

“我感觉我很累,说了你也不一定懂,反正就是我跟同学之间的差距太大,我一点也不想去学校。”

奶奶想起李仙儿曾说过,她的同桌兼室友葛玉,不费力气就能考第一名。每当葛玉还在睡觉玩耍的时候,李仙儿都在默默用功学习,她付出了十分的努力,结果成绩也只是跟葛玉不相上下。

奶奶告诉李仙儿,要是学习累了,就休息休息。见她不为所动,奶奶也不再劝她,等吃完饭,奶奶嘱咐她在家里好好待着,就弓着背出去了。李仙儿有点担心,便悄悄地跟着。

04

奶奶是去了不远处的大伯家,她拜托大伯给李仙儿的父母打去电话,电话拨了几通,却没有人接听。大伯说,可能这会正忙着了,并问奶奶有什么事情。

奶奶忧心忡忡道:“他两口子整天在外面忙东忙西,也不知道关心关心孩子,仙儿都不想读书啦?”

“怎么会?仙儿成绩不是一直挺稳,怎么会读不下去?”

“我一老太婆哪能懂小屁孩的心思,她学习上遇到难处我帮不上。别家的孩子,哪个上学不是带吃的喝的,我也不会买,只能赶集的时候给她备点苹果、饼干,怕是委屈着她了。”

“李贵平两口子也真是,心真够宽的,有家不回,孩子上学也不知道给点生活费的吗,靠老太太每次给那十块二十块,孩子肯定不够用的……”

听到这里,李仙儿无声无息的流下了眼泪,她心里憋着的一股气,竟被人捋顺了。无论是对父母,还是对奶奶,她都有过怨,此刻,她也心疼起了他们。这些年里,奶奶为了她也没少吃苦,她的委屈,其实,奶奶都知道,也一直给了她能力范围内最好的一切不是吗。

李仙儿悄悄回了家,等奶奶回家,她告诉奶奶,书她还是要读的,想到真的要离开学校,她也是害怕的。奶奶咧嘴一笑,眉头的皱纹却更深了!

跟奶奶一起回来的还有大伯,大伯告诉李仙儿,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学习,缺什么东西要告诉大伯,他给她买。李仙儿尴尬地笑笑,表示自己只是一时迷了方向,让大家担心了。

05

不久之后,大伯给李仙儿送来了手机、牛奶和一些零食,她才知道,父亲汇了钱给大伯,这些东西也是他嘱咐大伯买的。

李仙儿看着这些东西并不是太开心,大伯安慰她,大人也有大人的难处,没有人愿意背井离乡流落在外,还不是想多挣点钱,为了谁呀?以后,她有需要的时候,可以跟大伯讲,也可以直接给父母打电话了。

岁月在指尖流淌着,李仙儿收拾着东西,一会就要出发去学校了。奶奶给她蒸了一些点心,她用袋子包裹好一并放进了包里。几分钟前,她给妈妈打了电话,妈妈答应她过了这几天,下个月不忙的时候就回来看她。

院子里,凤仙花微微泛黄的叶子已经剩的不多了,叶子底下除了零星的点着一些微微卷曲的小花,还挂着许多饱满的果子。李仙儿看着凤仙花结的果子挂在茎上,随着风轻轻晃悠,像挂满了一只只迷你的“绿葡萄”,每一颗都像满载而归的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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