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三胖的老妈摔倒了,在我刚从她身边走过之后。
晾完被单,我匆匆经过她,把一个塑料桶送回卫生间,就听外面哗啦一声响,心想糟了,连忙出来,杨哥(三胖的老公)也从书房跑出来,他前晚刚从外地回来。
老妈仰面躺在客厅的地砖上,助行器也倒在一边,走近发现,她正在用胳膊支撑上身想起来,嘴里不住呻吟,哎呀哎呀,疼死我了。
院子里的三胖也闻声赶来,我们刚一起在院子里抻床单,接着她打算给花草打药浇水,晚上还要去给朋友们送樱桃,接从南方回来的放暑假的女儿。
所有的事都要往脑后抛。现在我们面临这个躺在地上的88岁的老妈,她的骨头摔坏没?还能不能站起来?
我还要面对内心的自责,经过她时,为什么就没有耐心等一会,等她上床再去忙其它的事?
还要面对一些气恼,三胖千叮万嘱,让老妈只在卧室门口稍做活动,为此坐便椅也放在她门前。可是没用。这一下午,吃过几个饺子后,她已经出来溜达两趟了。
我们上午去旅顺摘樱桃,下午见天气不错又洗洗晒晒,没顾上时刻盯梢,结果她就摔倒了。
老妈本身骨质疏松,脊柱侧弯,做过骨髓泥灌注手术,这一跤下去……
让她在地上先躺会,她嫌凉。我们扶着她慢慢坐起来,把一个棉垫子塞到她腚下,让她多坐一会,不干,要起来回屋。
老妈生性倔强执拗,擅长生气摔脸。前天,因为擅自走远,三胖批评她,她立刻不吃午饭了。后来饿得睡不着,又起来在饭桌前坐着,等我把凉透的饭菜重新热好端给她。
曾经以为我的母亲够任性,够奇葩。见识过三胖的母亲后,安慰多了,原来我妈那些都不算啥。
她对所有照看她的保姆无一例外地不满意,统统辞退,最后三胖再无信心给她找保姆。
给她租住的朝阳带院子的房子,她稀罕了一阵子就执意离开。
三胖孝敬老爸的好烟好酒,她收藏起来不舍得给老头享用。等到老爸心梗瘫痪在床,没有胃口吃饭时,她又拿着一根细棍敲打他不让睡觉必须吃饭。
我们把她破旧肮脏的小被子,丢进养老院的垃圾桶里,她拄着拐去垃圾桶捡回来。老爸也盖着一条脏乎乎的毯子。三胖买的蚕丝夏凉被,老妈不让用。
老爸卧床的日子,三胖安排父母住进市内最好的养老院。老爸去世后,老妈死活不愿待在养老院,被三胖接到自己家。
老妈衣食无忧,却诸多的不遂意,没有一天是开心的。女儿的付出,她觉得理所应当,甚至还有点嗤之以鼻。来探望的亲属问她怎么样啊老太太。凑合活吧,她回答。
三胖形容母亲是渔夫的妻子。
我们把她慢慢架起,她一边哭哭唧唧说头疼腰疼,一边慢慢往屋子里挪步,老天保佑,还能走。
三胖也一直红着眼圈,她说已经恼怒不起来,只是看老妈遭罪,心里难受。
坐在床边,往下躺的时候,老妈的呻吟声更大了一些,令我们忐忑揪心。侧躺后,她似乎好了一点,盖上被子,慢慢睡去。
上周五,我们有个聚会。三胖委托舅家的大海弟弟照看老妈吃午饭。结果大海一热心,把三胖本是留给他吃的牛肉,给老妈盛了一碗。
这下好了,周六凌晨四点多,三胖被熏醒。老妈不仅满裤裆大便,身上,被褥上,地上,坐便上也全都是。三胖收拾一番,扔了特别污浊的一些东西。老妈身体沉重,她搬抗不动。等我赶到,俩人又忙乎了两个半小时,才给老妈擦洗干净,换洗了所有的脏被褥和衣裤。
这也是我们的日常。除了院子里好看的花草,餐桌上美味的饭菜,卧室里也有不能自理的母亲,卫生间堆着一盆盆需要赶快清洗的污秽衣裤。
而现在,暑期已至,孩子们放假,加上老妈的这一跤,似乎又要热滚滚地忙碌起来了。
这就是真实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