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该怎么样,好像都是从很早很早的时候就规定好了的,所以男孩子该有男孩子的样子,女孩子也该有女孩子的样子。尤其是女孩子,言行举止都有专门的要求,坐有坐相,站有站相,走路也要有走路的样子,说话还不能太大声。
尤其恐怖的是吃饭的时候,要想吃饱吃好一顿饭真不容易,捏筷子姿势不对的话,夹菜的时候不管你夹了多少夹得多牢,迎头就是一下,看着快到嘴边的佳肴又回到盘里,只得忍气吞声小心翼翼地从头来过。要知道用准确的姿势,对我这个手残的人来说,是很不公平的,因为怎么也夹不了之前那么多了,还得撒一桌,看得我都心疼这粒粒皆辛苦粮食。还有不能发出太大的咀嚼声和吸溜声,不能吧唧嘴,不能用自己的筷子在菜盘或汤碗里翻动或者搅动。
所以我能长到这个岁数,达到这个体重,也算是历尽艰辛了。
今天父亲节,姑姑们和叔叔都回来看爷爷,我还是有些意外的,毕竟这是个年轻的节日,也是个洋节日,爷爷应该并不知道他们是因为这个节日回来的。我下班回来睡得正沉,被表妹叫醒,结果他们午饭都已经吃完了,于是我一个人吃,他们在旁边看着,也开启了一轮饭桌教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我的家族,包括我父亲这边和我父亲这边,都十分默契地遵循着一个规律,在饭桌上进行家庭教育,不仅对晚辈,对同辈的也同样适用。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分析着我为什么不该创业做餐饮, 并且举了大量的事实例证,有理有据,我从来没有在饭桌上看到他们这么“同仇敌忾”,默契十足,可我并不为自己能够让大家团结起来的能力感到高兴。
我想起了每年暑假去大姑姑家的日子,虽然大多数时候是快乐舒适的,但是我却特别怕我姑父出差回来一起吃饭,印象中,我没有一次在四个人的时候吃饱过饭,都是战战兢兢的,不敢吃也不敢不吃,那是真的如坐针毡。姑父每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地出差,在家里连续待着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不巧的是,我每年都会碰到。姑父每次都会在刚开始吃饭没多久,大家还沉浸在他回来的喜悦气氛中的时候,不知道由什么话头引起,就开始批评教育表妹,数落她的各种不对的行为,总是喝饮料,喝到一半就不喝了,自己的房间不收拾,诸如此类的。然后又不知道为什么,三个人会因为这样的一个小问题,演变成一场混战,最后都会以表妹哭泣着承认错误来结束。整个过程中,没有人会注意到另一个孩子的尴尬和不知所措,他们也永远不会体会得到。
在论证完我并不适合去做餐饮之后,他们开始新一轮的说教,女孩子该过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一份安稳的工作,不需要挣太多钱,也不需要太辛苦,而且一定要是体面的,女孩子不应该做脏活累活,就应该每天漂漂亮亮清清爽爽的。然后,找一个条件不错的男孩子,结婚成家。完全不需要去创业,去挣很多钱,去承担那么多的家庭和家族责任,女孩子只要让自己过好就够了,完全不需要养家。表妹在一旁附和着:“对啊对啊,女孩子就应该负责美美的,舒舒服服地工作,轻轻松松地生活,自己好好的就好。”我没有看她,盯着碗里的饭菜,有些意外,也有些失落。以前,我一直认为我们是一样的,被要求着,但是也叛逆着。是我没有长大呢,还是她成长得太快,忘记等我了。
他们走了,带着无数的叮咛和嘱托,留下了我的失落和茫然,还有隐隐的悲伤。难道我真的不羡慕那些轻轻松松就可以美美的女孩儿吗?难道我不渴望安稳的生活吗?难道我不愿意只顾自己吗?只是,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那么简单地做到,得到。
更多的时候,我不羡慕那样的女孩儿,我希望将来的自己,是自主的独立的,是可以自由选择的,而不是在规定之内的所谓的好,我只想要自己任何时候想要的好,都能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和评价。
到那一天,不再有人告诉我女孩子该怎么样,最好的样子就是自己活成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