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你再看我一眼,爷爷,你别走,你再看我一眼,爷爷……”一个充满了阳刚之气的小伙子,他的声音是如此洪亮,一声声叫的我心里阵阵酸楚,可以想像得到,这个小伙子的爷爷平日里是有多么的疼爱他,但是即便今天他哭到肝肠寸断,那个疼他爱他的爷爷再也回不来了!
入住以来,又一次听到有人离开的消息,我的心情也再一次跌落到低谷。
这是一个约100平米的大通间,挨着墙面平行摆着十几张床,每个床位大约占地2平米,吊顶上设计有滑轨,安装了可以活动的布帘,床的两边配有监护仪、各种插管、吸氧装置及一些换不出名字的仪器设备,这里的设备是全院最高端的;床的对面是一个吧台,它有个专业名称叫做中心监护站,在监护站的另一面是另外一个空间,还有其他几张病床;这里的护士们个个着装整齐,面容亲切,说话和蔼可亲,轻声细语;这里的医生专业素质与资质也非常高。
这里是ICU,这是一个与外界近乎阻隔的世界,为保证室内空气净化,减少交叉感染以利于患者康复,家属每天下午只有大约20分钟的探视时间。所以剩下的23小时40分钟这里就就是病人和医护人员的世界。床尾有一张可移动的小桌板,桌板上面铺着一张比A3纸还要长的记录表,这就是护士的工位,他们要24小时监控和记录病人的体征,包括心率、血氧、血压、体温、饮食摄入量甚至是与尿尿和排便的次数与量;他们要帮病人做各种护理,如翻身叩背、雾化吸痰,各种引流管的护理、采血化验,给药注射;除此之外,他们还可能随时要参与抢救和手术。
因为全身肌肉酸痛、两腿无力、眼珠发黄、视力模糊,2月15那个晚上我被送进医院急诊科,各项化验结果出来了:胆红素超标、血沉超标、丙氨酸氨基转移酶超标、肌酸激酶超标、血小板超低……情况非常不容乐观,医院当天晚上就召集了在院的专家们会诊,会诊的结果是急送ICU,于是,我便来到了这里,来到了这个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地方。
我的床位号是8号,正对着中心监护,进来后不一会就来了几个护士,护士们个个着装整齐,淡蓝色的衣裤,深蓝色的帽子,亲切的面容,说话和蔼可亲,轻声细语。她们和我确认完姓名、病症后就着手给我换衣服、装心率检测仪、吸氧机、安置静脉注射导管、挂点滴,一气呵成,手法娴熟;接下来的日子,我将在这里度过。
当天晚上就是挂吊瓶,一直挂到12点。因为入ICU前一晚是在医院的过道里暂时过度的,所以没有睡好觉,本来以为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可是没想到,里面居然不关灯,而且每隔两小时要被翻一次身,所以我自然还是没有睡好觉。就这样半迷糊到了凌晨五点半左右,要测血糖,这下我想可以睡个回笼觉了吧,但是不行,到了他们的内务整理时间了,护工进来搞卫生,通风换气,然后是护理人员来给我洗牙齿、洗脸和擦身,还有就是要整理床单被子,护士的动作非常熟练,不一会儿我就被打理得清清爽爽了;很快到了7点,这是医院的早餐时间,穿红色衣服的大妈开始挨个送早餐了。早餐居然是米汤,而且几乎没有米粒!我还没有食欲,于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等到我再次醒来,我发现中心监护站外面围满了护士和医生,监护站里面有个护士,手持记录本,在向全体医护人员汇报各床的病情及各项生命体征指标!我也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起来……
这里二十多个床位的病人,个个病情危重,她(他)们或血压、心率、呼吸、体温、神志等生命体征不稳定,或是单个器官损伤或是多个器官损伤风险。比如有一个病人,在里面躺了有4年了,一直靠插胃管维持着;7床的病人好像是因为心率和血压增高导致心梗塞,精神有些障碍,时而清醒,时而说些胡话; 9床患支气管扩张,肺部痰多导致无法自主呼吸,需要用呼吸机插管排痰;10床是个刚生完孩子的新妈妈,因为出血过多;11床是个老奶奶,好像是腿摔伤了,一直在喊疼……;8床是我,除了双腿不能动弹、双眼视力模糊,肝脏受损,幸好我的脑子还是清醒的,只是听着这些病患的各种病症,我感到十分害怕,这里或者就是小说中写到的鬼门关了吧!命运像个顽童,总是在你不经意间给你开个玩笑,可是,这个玩笑我觉得有点大了,但是那又能怎么办呢?
病房里的日子从每天的晨会开始!在这里每天都会有病人进出,有时是好消息有时是坏消息,一天当中最开心的事莫过于听说几号床的病情好转可以转移到普通病房了,好消息犹如甜蜜的芬芳飘散在病房,大家都能感受到无比的喜悦与轻松;但是,坏消息总是来得太突然,随之而来的是家属们伤心欲绝的哭喊声!亲眼看着一个生命逝去,家人的不舍,朋友的惋惜,眼睛湿润了,心情忧郁了,随之而来的是恐惧感,害怕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害怕也好,喜悦也好,这里医护人员始终用他们的真诚、专业和细致感染着每一位病人,这样的体验不胜枚举,并且令人感动。
对我而言每次抽血都是一次痛苦的经历,特别是抽动脉血,血管埋得太深,如果遇到新来的实习护士,一针到位是万幸,两针是幸运,三针则是正常,所以基本上他们来给我抽血都会派最有经验的护士来,而且都每次是小心翼翼的,尽量做到一针见血;然而因为血小板低,凝血功能功能也很差,所以抽完动脉血后,师傅都会千叮咛万嘱咐,交代好小护士要做好止血工作,所以每次抽完动脉血,都会有个小护士来帮忙,一压就是二十分钟半个小时,看到他们的手也酸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又比如,在进ICU 的当天接到消息说血浆供应不上来,大家都着急,院长也着急了,当天夜里亲自联系邻近的几家医院,结果第二天我的血浆置换就可以正常排上了档期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期间院长本人还来探视病情。
我在ICU呆了整整24*13=312小时,其实我更想用18720分钟来计算我渡过的这些时光。因为生活不能自理,在这里我享受的是全方位的服务,从晨间的洗漱到全天的餐饮,吃喝拉撒都是在病床上完成的。值班的小护士全程认真记录我的各项生命体征指标,一点也不懈怠,他们细心照料我的起居;护工大嫂虽然很累,但也不厌其烦帮我倒尿盆,换尿垫;当我烦躁时,他们开解我,陪我聊天,护士长都成了我的知心大姐,她给我讲她与她儿子的故事,给我讲医护方面的知识。在这里,我认识了才艺多多、细心体贴的北方大男孩,认识了为家人学医、志向却是卖奶茶的南方小生,认识了幽默风趣、开朗豁达的宁波女婿,还有言谈举止温文尔雅、亲切可人的护士长,还有一位位散发着青春魅力的年轻小护士们,他们严谨、他们吃苦耐劳、他们将病人视为亲人。有了他们的陪伴,我的日子没那么枯燥;因为有了他们的精心呵护,我分分钟感受到了温馨与爱。
感恩生命,感谢生活!
感恩ICU的所有医护人员,你们是我生命的守护神,在这里,有温柔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