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十二岁那年,曾经种过一年牵牛花。说是种,其实也不过从别处移植三四棵幼苗,浇过几次水,搭过一个树丫,其实时间都是看其生长而已。因为这种花命中贫贱,在什么地方都能生长,根本不用你去照顾,
那年春天,我从别处弄来几棵幼苗,把它们种在屋后,墙边。刚种下去,叶子便蔫了,我
担心种不活,没想到第二天叶子便伸展开来,然后叶子也一片一片地长出来,纤细的藤条
也顺着树丫努力向上攀爬,一圈一圈又一圈,我每天必做的功课,便是在它们面前驻足几
个钟头,一边惊叹,它们的努力,一边默默地为他们加油,终于有一天,当最高的藤蔓爬到
树丫,最顶端时,我才发现,我的牵牛花成了一棵小绿树。这是一棵让人赏心悦目的绿树,叶子一片挨着一片,大大小小,错落有致地覆盖在树干的所有位置。没有一处重叠,也没有一处空隙,那叶子开关星心形,又像一对绿色的翅膀,微风吹过,叶子便会泛起阵阵
漪涟,你会看到许多绿色的翅膀在上下翻飞。从此,我更愿意在它们面前停留,让这些绿翅
膀带走夏日炎炎的热浪。
天气渐凉,当稻子沉甸甸地头低下时,牵牛花便要开花,这是牵牛花一生最荣耀的时刻,刚
开始是一些小米粒的花蕾,接着慢慢长大,像朝天椒似的。我知道要开花了。当有一天清晨,
我看到若大的绿树中夹杂着一朵像蓝宝石一样的花时,我惊喜极了:牵牛花开了,
我仔细观察它,它的花瓣连在一起,围成了喇叭形状,开口大,呈蓝色,往里渐变成了淡白
色,口也收得很窄,在最里面有一根白色的花蕊,这朵小小的牵牛花,用它的号角吹响了生命中最华丽的乐章
以后,牵牛花便像赶趟儿似的,十几朵,甚至几十朵,一齐开入,那树上便常常点缀着熠熠
生辉的蓝宝石。不过,要看到这些蓝宝石,必须在太阳升出地平线的时候,不能早,也不能晚,这就是牵牛花为什么叫朝荣子的缘故,
当秋天接近尾声,牵牛的花期也结束了,接着叶子和藤也枯萎了,只留下种子,待来年想
必又是一番盛大的花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