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垛
——乡村怀旧系列散文之“垛”
火山
偶尔去孟奇兄的琴馆听古琴,看到他画的一些乡村油画,其中关于草垛的画作,我总是站在那里看了又看。有人问,你这么入神,看啥?我回,看山村风光啊。有人又问,孟奇那里值得你留恋吗?我说,值得,第一次学古琴就是在这里学的,不敢忘本。有时我自己也不免偷笑,至今还是在小县城呆着,享受这现代化带来的福利,就是远远看着离我几公里远的家乡。
好几次回到家乡,已经很难物色到草垛了。主要是,煤气普及进入家庭之后,人的劳动量也大大下降,草垛的堆积已经成为过去的历史。最常见的草垛是稻草垛,村前的干泥地就是搭草垛的好地方;树一杆直木,倾斜搭着一些禾杆,放射状般散开;有些家庭会将稻草扎得很大,用肩膀挑回来,这种挑活异常讲究人的耐性和耐力,我挑过两肩辣辣的疼,想起这种活每到稻谷干了后,心里就有种莫名的难受,不得不到“烂海”(大概上百亩起的水稻基地)挑稻草,虽然大约三亩地是我家的,看到随地的稻草滚子,心不禁发毛。学会踩单车之后,也学着人在自行车后面放一张特制的木凳子,反过来后凳脚就是可以撑起插稻草的杆子,两捆稻草随着自行车往前飘轻轻扫着地面,扬起一阵阵灰尘。好几次道路太狭窄,车子动弹不得,又不得不用双臂手肘的上方,深吸一口气,作大力士状把稻草捆放下来,挪移到宽阔处再把杆子归位。母亲说过我,你这是懒人的做法,不出实力,总是贪图省力;我爸说得文雅一些,你啊,总想四两拨千斤,弯路将来还得要走!双亲都说得特准,经年下来,发现自己的确是这样滴人。
科技越发达,何苦用人力呢?这是我的想法,当然也是时代给予我们的新机遇。能量持盈,还是得找地方出去的,观察与想象,甚至无厘头的幻想,常常成为我的业余爱好。随着时间的推移,好像有止不住的样子,不过生活的事实却不断提醒我,你得听话听从安排,不然会如何如何云云。游戏款识多样,甚至经年贪玩,造就我们好像离生活很远,实际离生活也很近,不过最终还是离开了小山村。
稻草并不够农村家庭的燃烧,很多时候,山里的芒箕就用来做补充的燃料。芒箕的燃烧烈度很大,和荔枝柴火有得比。母亲带我去过山岭锯芒箕,胶鞋的质地较薄,锯过芒箕后的芒箕头就成了地面针,直接把胶鞋刺穿,我的脚板也流了不少血;母亲嫌弃我笨蛋,叫我挑了一丁点就代表去劳动过,之后都很少叫我去挑芒箕;她回来的时候,如山高的芒箕移动,直到她停留 下来,我才看清是她把芒箕挑回来放在村前的干地上。这些强大的劳动程度,曾经吓得我不得了,读书时不得不装着用功,实际上就想脱离农村的劳动烈度。哪怕后来初中毕业,以全年级第一名去了从化中学上高中,还是在众多“武林高手”下黯然失色。高一时我的学号好像是8号,高中期间最好的记录上过全县理科的第15名,高考的“滑铁卢”实际是自我拯救的方式,同时也是顺着政策做起了教育梦。那时几乎想重读,后来看到有机会上本科,也就罢了。不过这是人群社会分层的方式,懵然也罢,清醒也行,事实最终造成。芒箕垛,成为我们的游戏之地,玩找人儿的时候,芒箕垛提供多种庇护的方式;哪怕我们身体被翘起的芒箕划伤,反而我们都在所不惜;某次几乎被芒箕的小硬条刺着眼睛,想起今天的小孩,怎么他们好像成了容易受伤的孩子呢?
有些人家觉得芒箕不够用,还得上山砍柴,金字塔般的柴垛高耸入云,晚上柴垛的根基处,成为我们小孩和狗的栖息地,不小心陪着我们偶尔小憩的就是某条毛茸茸的“邻居”。这些柴在冬天的用途就很大,毕竟谁都想在特别的季节里,得到特别的温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