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矩的女孩,迈着老实的步子,上课,作业,吃饭,睡觉。长辈夸她是好孩子。
99.9%的时间里,她也这么认为。通往结局的路很明确,没什么值得怀疑。剩下的那一点,被她掖进日记里,无意翻见,脑中炸开一小簇烟花,嘴角飞快翘一下。
远方的哥哥,过年会见到。长辈们常提起的好孩子里,他是第一个。这么多年来,她几乎未同他说过几句话。“太难为情了”,她这么想。事实上也并无多少可说。
小学生的日子,看起来长,但真没什么可讲。一学期,一句话便概括。回程总是更短。
课到一半,一个念头突然蹦到她脑子里:“放学哥哥来接我怎么办”。从未应对过这种局面,各种想法僵持不下,她心里打鼓,脸很烧。
那天下楼哥哥走在她前面,等门时她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似乎是之前忘下的东西,转身递到她手上。
“呃?”
“送给你。”
低头一看,是张车票,哥哥的名字嵌在弄花的红印里。她默默攥紧,手按进口袋。
其实最开始,她很讨厌哥哥。儿时记忆模糊涣散,但她偏生记仇,被哥哥当玩具的印象异常鲜明。伯伯家未搬离前,每周末同大家一样回爷爷家吃饭。
“只要他在我就不去!”
“我最讨厌他了!”
“我们势不两立!”
小时候大喊的幼稚话每每响起,尴尬至极外,她都懊恼骨气用错地方。
下课了。她一件一件地把文具放进书包,盯着脚尖磨蹭到教室门口。
打鼓的人不累吗?胸口快被敲破了。脖子一抬好似生锈,回头该上些润滑油。
空落落的走廊。出奇安静。
是了,人都回家了。
她吁了口气,握紧书包带,快步回家。
和下班的大人打招呼,作业,吃饭,洗漱。躺下前,她踮起脚够到书架最上层角落里的小本子,翻开看了看又塞回去。睡觉。
她想抗争,但周围太平静了,生活井井有条,人们和善友好。
直到这么多年过去,她一直尝试去证明一些无法言说的东西。她幻想对抗,身体充满力量。振臂高呼,尽情呐喊。她在阳光下,像一只苍蝇一样,无畏地乱撞。
其实是陌生人吧,血缘什么的,距离早把它割碎,一滴一滴落在覆满灰尘的日子里。谁也没有多跨一步,生活中从没有他。她以自己所见所想,描绘出一个伟大英雄,成为幻想故事的男主角。解救她,从平淡苦闷中,以为他或许是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