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话说道:尹行之奄奄一息之际,吉村叫人给他带出监狱扔在杂货铺门口想将同党钓出来,汪精卫幕僚在上海与日本人密谈,汪精卫面对谈下的条件欣喜若狂,决定拉拢国民党内部有可能跟着他的人,军统人员决定牺牲自己再对外界发信号,将日本人调走,尹行之获救了,陈亦灵情报站收到来自远方的诗…
汪精卫的宅子前,几个人搬着箱子往轿车里装着,汪精卫和陈璧君站在别墅台阶上默默望着,一个个抬着箱子的人掠过他们身边。
几个人将一辆辆轿车的后备箱一盖,纷纷转身对着汪精卫一敬礼,汪精卫微微一点头,几人便转身跑进车里,一辆辆黑色的轿车依次发动,缓缓驶出铁门。
汪精卫和陈璧君相视一点头,二人背过身去走回家里,一辆辆黑色的轿车在荒原中行进着,随风不断摇晃的草丝里划过一个又一个车轮。
陈博术坐在桌前,手中握着一张纸缓缓放在桌上,他脸上带着阴森森的笑意,手指摁在纸上朝前轻轻一推,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果不其然,汪精卫要离开重庆,他今天差人给我写了一封申请离开重庆的信,让我转交给蒋先生,我已经给蒋先生看过了,你看看。
于先词垂目看着桌上的纸,抬起手拿起纸默默看着,眼珠微微动了动,他冷哼一声,将纸放回桌上,双手抱着胸口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他要去昆明做演说,真是一个卑劣的借口。
桌上的文件纸不时被吹来的风掀起一角,陈博术听罢笑了出来,窗帘透来的光斑在他脸上摇摇晃晃,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他打的算盘是拉拢龙云,蒋先生和这些地方强权政府不合是天下尽知,他们忌惮我们中央的力量渗透他们的地盘,把他们架空起来。
陈博术缓缓站起身走到于先词身后,双手搭在椅子上,仰起头望着墙壁上蒋中正的相框,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你去和云南方面知会一声,让龙云也配合汪精卫演完这场戏,剩下的,便是静观其变,等待着他死期的到来。
陈博术的影子被拉长至桌面,遮蔽了于先词的影子,于先词一皱眉,侧头看向一旁,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既然如此,何必告诉他,再把我们的事捅漏给汪精卫,出点别的意外或者真跟汪精卫屁股后面可怎么办。
陈博术笑了出来,缓缓俯下身,侧脸逐渐出现在于先词头侧,他侧头笑着望着于先词,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龙云这种人,背不起太大的骂名,面对大局,他理的清,再者说了…云南,深处腹地,他真有什么想法,又能去哪,他没有这个胆子冒险。
于先词侧头默默望着他的眼睛,微微点了点头,陈博术冷笑一声,直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在一旁缓缓走动,边走边说道。
#陈博术(中年)而针对龙云这种地方强权政府,我们已经有了一系列应对措施,经徐州一战,滇军元气损耗极大,前段时间,岳太文不是接手了新编十一军下辖的荣誉第一师的师长么,这部队都是一群老兵痞,作战,军事素养不错,只不过身上多多少少都有点恶习,急需一批年轻的军官,让那些初入军中充满朝气的人来管教他们,咱们在云南的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第五分校有批学生不是快毕业了么…就挑几个顶尖的,调去荣誉第一师,这样一来,滇军各部长久没有精英注入,自然便衰退了,他龙云只能哑巴吃黄连。
于先词眼珠左右动着,抬起手勾住嘴唇来回搓着,王断红黑白色的身影站在大厅中,双手各握着一支枪,一阵枪声炸起,靶子中心位置多了两颗枪眼,于先词嘴角上扬,笑了出来,露出一排牙齿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这事交给我吧,到时候,我亲自去一趟,正好,自从陈老师离世,我心里一直很担心师母,也挂记一个人,自从见过面,心里便总是想起她。
陈博术缓缓侧头看向身后的于先词,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嗯”得一声,他扭回头双手在腿侧来回拍打着走向窗前,随风起伏的窗帘不时模糊着身影,他望着窗外,白光照耀在他侧脸,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汪精卫的行动应该就在最近了,蒋先生看了申请后,准备明日与基层军官开会,说一下他们的工作,你给汪精卫打个电话,通知一下这件事,并且加上一句,若汪先生没什么交代的,特批不用来。
风声呼啸,于先词侧头看向陈博术的背影,一阵阵风将陈博术头顶的发丝吹得发颤,他脸上面无表情,只是轻轻“嗯”得一声,便起身朝门口走去。
王断红手中握着马缰,骑在一匹白马上,四面是绿莹莹的沼泽地,奔跑的马蹄踏起污浊不清的浪花,她头顶的钢盔被天际的白日泛起刺眼的光,眼神透着锐利,身体随着奔跑的白马一颠一颠。
楚书甄站在沼泽中侧着头笑着望着她,王断红将绳一拉,调头跑到楚书甄面前,侧头望着她,白马不时一甩头发出哈气声,王断红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干娘,上来,我带你。
楚书甄笑着望着她,“嗯”得一声,缓缓走到马背前,浅浅的水湾因为她的脚步将绿色的浮萍荡得左右摇晃,王断红露出一丝微笑抬起手握住楚书甄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干娘,我长大了,从今往后,我会照顾您的,一辈子都和您在一起。
楚书甄缓缓将手搂在她的腹部,将头靠在王断红肩上,侧头笑着望着她的眼睛,轻轻一点头,开口说道。
#楚书甄(中年)干娘不需要谁的照顾,怎么活都是活,人不能因为任何事而剥夺了本我,你可以是一切,未来的起点,所以,断红,顾好自己,不要束缚,把自己的一生过好,干娘就很开心了。
王断红眼神露出柔和,苦笑一下,“嗯”得一声,她低下头,双手微微攥着马缰,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很久以前,我认为干爹教给我的,已经够我一辈子去活,可真正走进这么广阔的一片天地,我才明白,有些话,有些事,不是人可以教的。
王断红苦笑一下,抬眼看向天空,黯淡的天空白色的云朵随着簌簌的风声缓缓移动,不时变幻着形态,她眼中逐渐盈满了泪水,声音有些哭腔地说道。
##王断红(少年)人这一辈子,也不会只有一个人是老师,有的是无形的,有的是非人的,干娘,您也是我最好的老师,教给我的东西不比任何人少,在以前的家族里,母亲的样子在我记忆里已经模糊了,您将后天的爱,给予了我这个残缺的人…我对您的感情,是发自内心的敬爱。
楚书甄缓缓抬起手,用手指轻轻擦着她的泪水,脸上依然带着微笑,她的手掌轻轻扶在王断红的脸上,将头靠在她后脑勺轻轻一吻,又抱着她的腹部开口说道。
#楚书甄(中年)断红,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爱和血缘没有关系,而这种爱,不一定就是爱情,却足够超越亲情,你的干爹对理想之爱,便是如此,无论何时,不管你在哪个地方,干娘这里就是你的家,家是什么?那就是世界上有很多门,这些门都有可能关闭,而家里的门,永远为你敞开,时刻欢迎你再一次回来。
王断红一吸鼻子,低下头抬起手一抹眼泪,抿着嘴使劲点着头,马蹄缓缓起步,在沼泽中驮着二人缓步前进,白灿灿的日光照耀着二人紧紧相依的身影。
楚书甄搂着她,脸上带着微笑,一阵阵白光拂过她的脸庞,王断红低着头,泛着微光的泪珠滴落,划过半空,身旁的景物缓缓移动着,楚书甄开口说道。
#楚书甄(中年)干娘在,弟弟在,干爹也在,包括你的师哥,于先词和他的妹妹于宝茵,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大家都在。
马蹄缓缓踏过,绿色的浮萍在泥泞的浅湾中浮浮沉沉,于先词黑白色的身影坐在沙发上,脸上带着微笑,一闭眼睛轻轻一点头,王断红微微侧头,眼珠泛着微光,她笑了出来,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那我们这个家可真是一个大家庭啊,有的人我都素未谋面,但是不知怎么,依然倍感亲切,是啊,干娘,有你,大家都有家。
王断红仰起头哈哈笑着,一阵阵白光划过她的侧脸,她深吸一口气,大喊一声“驾”,白马嘶吼一声,马蹄奔跑起来,踏起层层水花,一望无际的绿色沼泽,二人的身影骑马飞驰,白日透出的光芒逐渐遮蔽了二人在沼泽尽头的身影。
##王断红(少年)我知道,干娘说的话我会记住一辈子了,那个时候,我总是觉得时间很漫长,可那一天,我和干娘在沼泽地骑马,听完她的话,我只觉得时间很快,快的马蹄没跑几下便走到沼泽尽头,快的很多人留在了许多年前,让我们再没机会相见,快的…仿佛一句话也说不完。
楚书甄侧着头靠在王断红后背上,一阵阵风拂过她额前的发丝,长发在半空起起伏伏,脸庞因为奔跑的白马摇摇晃晃,她脸上带着微笑,一滴眼泪缓缓从眼眶涌出,划过她的脸颊。
汪精卫的手中握着电话,眼珠左右动着,不时说着“好”,他脸上逐渐浮现出笑意,将电话扣回桌上,双手背在身后,垂目用阴森的目光盯着电话,开口说道。
“天助我也,看来我的威信是很大的,于先词这种人是向着我们的!”
陈璧君走到汪精卫身边,侧头看着他,头顶白灿灿的光线将她的眼镜变成一片白色,看不清她的眼睛,她开口说道。
“怎么了,我们有机会离开重庆了?老蒋又要出远门?”
汪精卫哈哈大笑,转过身去,陈璧君愣了一下,侧头看向身后,只见他仰着头,手指在腿侧如同弹钢琴一般来回转着,他开口说道。
“不是出远门,但仍是天助我也!老蒋要开会,就在明天,我早该想到这个形式主义者会没几天来一次会的,而且,这次于先词给我递来了消息,他说…如果会上无所交代,我可以不用参加。”
陈璧君缓缓转过身,一歪头嘶得一声,眉头逐渐皱紧,缓步走到洋洋得意的汪精卫身边,她开口说道。
“你没觉得…这是否有点太顺利了?好像一切都避过了似的。”
汪精卫逐渐收起笑,侧头看向陈璧君,他眼珠微微动了动,又露出笑来,将手背身后朝前走去,边走边说道。
“这还顺利啊,多惊险,几次下来把出走时间一拖再拖,先是姓蒋的突然从广西回来找我谈话,结果虚惊一场,说了些有的没的,一波三折…近卫首相都等的不耐烦了…居然怀疑我们和谈的诚意,这次机会定然是千载难逢才创造出来的,无论如何,明天凌晨必须行动。”
陈璧君眼神有些担忧,微微点了点头,汪精卫哈哈笑着,双臂挥舞着,走得格外轻松,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开口说道。
“我已给龙云发了电报,说了来云南演讲的事,龙云已经表示欢迎,此次绝对万无一失,咱们经昆明飞去香港,任何人都奈何不了咱们了。”
柜子上放着一个留声机,一阵阵欢快的爵士乐在房间中响彻着,陈博术和于先词坐在沙发上,露出半个脑袋,陈博术手中握着酒杯,侧头看向于先词,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汪精卫这个家伙,认为时局将由他所掌控,实则只是我们手中的一颗棋子,他的命运,是由我们而掌控的。
昏黄的灯光在房间中微微摇晃,于先词双手捧着一杯清水,手指在杯壁轻轻搓着,他低下头哼哼一笑,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事情和你想的一样,龙云不敢说一句不字,我已经和他通过电,说明了汪精卫若去云南,就以他演讲的理由来配合他。
陈博术笑了出来,侧头看向于先词,缓缓握着高脚杯伸向于先词面前,于先词眼珠动了动,微微一点头,抬起自己手中的杯子与陈博术一碰,两个杯子发出清脆的声音,陈博术将杯子靠近嘴边,将红酒一抿,笑着说道。
#陈博术(中年)今夜过后,他就将被永远定在耻辱柱上了,国民党副总裁,叛逃了,即便是悬崖勒马,不投日,就这个行为,已经足够让他…留名青史了,党内也再无他的一席之地。
于先词点了点头,将自己杯子里的清水一饮而尽,二人面前的窗户两侧的窗帘随着风起伏着,唱片缓缓旋转,二人参差不齐的笑声猛然响起。
爵士乐的声音逐渐被拉长,仿佛从山洞传来一般,带着隐隐约约的回音,乐声格外空灵,夜色未尽,只是天边有了些许灰蒙蒙的天光,树木夹在街道两侧,两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在街上行驶着。
“一九三八年,民国二十七年,十二月十八日…临近大雪…”
街道两侧的枯树上摇摇欲坠的黄叶被寒风吹得沙沙作响,汪精卫黑蒙蒙的身影靠在车窗上,车轮逐渐愈行愈快…嘉陵江面的轮船在雾蒙蒙里层层叠叠,不时传来阵阵轰鸣声。
“重庆…凌晨五点…”
几个卫兵站在开阔的场地,身影在夜色未尽里若隐若现,一架飞机停在远方,几个头戴礼帽的黑衣人站在飞机前,双手插着风衣的兜左右张望着。
卫兵们肩上挂着一杆长枪,嘴里不时喷出若有若无的白气消散在半空,寒风呼啸着,轿车的声音逐渐愈来愈近…
卫兵们纷纷侧头看向远处,只见轿车的窗户逐渐拉下,在离近时,汪精卫缓缓侧头看了一眼他们,几个卫兵的背影纷纷抬起手对着车辆远去的方向一敬礼。
汪精卫扭回头去,脸色格外凝重,脸旁的窗户徐徐合上,车辆逐渐在飞机前徐徐停下,几个黑衣人侧头一看轿车,车门徐徐推开,汪精卫走下车默默望着前方。
那几个黑衣人对视一阵,纷纷走向一旁,汪精卫侧头默默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便同几人踏着台阶走上飞机,一阵阵轰鸣声响起,飞机向前走去。
几个卫兵的背影依然抬手敬着礼,目送着飞机逐渐远离地面,灰蒙蒙的天际黯淡的白日漏了头,飞机逐渐冲向天际,尘埃在机场久久不散。
“汪精卫与陈璧君等人…携亲信飞离重庆…从此踏上一条卖国的不归路。”
卫兵们纷纷将手垂下,天际的白日如水滴一般,落下一抹白光,缓缓升向天际,飞机早已成为一个晃动的黑点。
几只手中握着鼓槌敲着绑在腰上的小鼓,画面摇摇晃晃地落在一个拿着鼓棒锤着竖起来的大鼓的人身上,又划过手上戴着白手套吹着长号的人脸上,军乐的声音在街上浩浩荡荡奏响,一队士兵跟在乐队身后踏着正步前进着。
街上的行人探头探脑得看着队伍,王断红大幅度甩着胳膊,眼珠一偏看向站在身边的严人恩,小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这是欢迎谁啊,那么大排场…
严人恩微微侧头一看王断红,轻轻摇了摇头又目视着前方,眼见便要进机场,他小声说道。
#严人恩不知道呢…据说…是中央的一个大官要下来演讲。
一阵轰鸣声响起,王断红眼珠动了动,缓缓仰起头看向天空,阵阵风拂过她额前的发丝,青石砖凹陷处有一片积水,脚步踏过之时,水波荡漾,一架飞机的倒影缓缓划过。
一架飞机逐渐落在空旷的地面上,军乐声愈来愈近,龙云站在一旁,侧头看向身后,只见几队部队逐渐站齐排成两列,分别站在两侧,龙云脸上带着若隐若现的笑容,他眯着眼睛,手一抬,奏军乐的人更加卖力起来。
飞机的舱门缓缓打开,折叠楼梯缓缓伸出搭在地上,王断红侧头默默看着黑漆漆的舱门里缓缓踏出一只脚步落在台阶上,龙云笑呵呵得走到楼梯前,王断红眼珠左右动着,眼神逐渐变得呆滞,只见几个人跟在汪精卫身后下着台阶,汪精卫的脚步逐渐落在地面上,油亮的皮鞋泛着白光,脚步仿佛悬在地面上,划着走到龙云面前,汪精卫左右张望着,一只手徐徐伸向汪精卫面前,汪精卫垂目一看,缓缓抬起手与龙云的手握在一起。
龙云依然笑着,二人的手握在一起在半空摇晃,汪精卫抬眼看向龙云身后的欢迎队伍,眉毛一皱,小声说道。
“你怎么弄得那么大阵仗,让他们赶快离开。”
王断红紧皱着眉头,盯着汪精卫的脸颊眼珠左右动着,侧头看向站在身旁鼓着掌的严人恩,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怎么是他啊…
严人恩愣了一下,停下鼓掌望向王断红,开口说道。
#严人恩他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龙云脸上笑嘻嘻得望着汪精卫,手不时拍着汪精卫的胳膊,王断红垂在腿侧的手指微微一抖,侧头看向严人恩,低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你不看新闻吗?日本人对华政策刚一变动,咱们党内又传出领袖和他分庭抗礼的消息,他就跑出重庆了,搞不好这家伙是当日本人的狗去。
严人恩眼睛微微睁大,连忙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在自己嘴唇上一敲,皱着眉“嘘”得一声,压着声音说道。
#严人恩哎呦…我的亲姑奶奶,你当人面就这么说话,听见就麻烦了!他可是咱们的二当家…
龙云的双手和汪精卫的手交叠在一起,不断轻轻拍着汪精卫的手背,笑着点着头,低声说道。
#龙云兄来我这做演说,我怎么样也要给足兄的面子不是,但我实在是考虑不周了不是,不知道兄竟喜清净,我啊…这便叫他们散了…兄来我府上一聚。
说罢,龙云缓缓侧过头,头微微一动,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微微一点头,便大步走到队伍中间,抬起手一挥,所有队伍便齐刷刷跟在军官身后朝远处走去。
王断红低着头跟在队伍中大步走着,不时微微侧头一看身后,耳侧的发丝随着风起伏着,汪精卫与龙云的身影随着拉远愈来愈模糊,她眼珠动了动,扭回头去。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大步走进一处别墅中,他缓缓转过身,抬起手将别墅的大门轻轻一关,他将头顶的礼帽缓缓摘下,转过身抬眼望向前方,只见万藴羽坐在沙发上摆弄着一支枪,万藴羽边摆弄边说道。
#万韫羽娄站长,又有什么情报啊。
万藴羽将手中的枪缓缓抬起,对准前方眼睛微微一眨,嘴里发出模拟的枪声,娄悦中神色凝重,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开口说道。
#娄悦中戴老板发来电报…说汪精卫离开重庆赴云南借口演说,极有可能是借机会投日,他说…若汪精卫真有这一天,刺杀汪精卫的任务便交于我完成。
万藴羽眼珠动了动,笑了出来,缓缓将手垂下,又摆弄起枪来,将弹匣一抽往里面装着子弹开口说道。
#万韫羽你们国民政府军统中统齐上阵,都看不住一个汪精卫吗?还能让他从你们的大本营跑了,恐怕有鬼吧。
娄悦中呼出一口气,缓缓走到万藴羽身边屈下身坐在沙发上,垂目望着她的手将弹匣一推,发出卡啦一声,开口说道。
#娄悦中万帮主聪慧,有些事还请看破不说破吧,其实…我们就想创造一次杀机…
万藴羽猛地将手抬起,将枪管对准前方,闭上一只眼睛,她嘴角上扬,一阵阵风拂过她耳侧微卷的头发,笑着说道。
#万韫羽那不是好事,既然你们早有安排,何必这般愁眉苦脸,到时候下了任务,灭了他便完了,我的丈夫,当年为了时局,故意留了他一命,既然他不长记性,就把当年那一枪补回来便是。
娄悦中叹了口气,缓缓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猛地一搓,眼神有些疲惫地侧头看向万藴羽,低声说道。
#娄悦中我是担心…汪精卫警惕性经过这些年来定然显著增加…如果失手一次,不知道造就什么后果,或许,今后日本人傍身,再无下手机会。
万藴羽缓缓将手垂下,侧头看向娄悦中,手指一抬将枪抛在他腿上,娄悦中愣了一下,侧头一看万藴羽,只见她神里透着平静,开口说道。
#万韫羽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要我说,他蒋中正又不是第一次因政囚禁别人了,国民党元老胡汉民,就被囚过,他汪精卫有何不可囚禁的,反正都是你们国民党抗战派的一言堂,谁反抗杀便完了,大不了再下野一次回来便是。然而事已至此,刺杀成败在我看来,已不太重要了,你的任务在我看来…只不过是把他汪精卫彻底逼成日本的提线木偶,成为遗臭万年的汉奸而已,因为大家心里都清楚,汪精卫这个废物能做明白什么?蒋中正创造出来的杀机,你自己尽力便是。
娄悦中深吸一口气,手逐渐握住腿上的枪,他的手握着枪左右转着,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侧头看向万藴羽开口说道。
#娄悦中您说得话,简直是有些颠覆我的认知,不过谢谢万帮主一番宽慰的话,悦中便尽力而为。
一只手缓缓抬起将门轻轻一敲,门里传来龙云的一声“请进”,王断红眼珠动了动,缓缓将门推开走进房间中,龙云坐在桌前手中握着一堆文件,放在桌上,抬眼看向前方,脸上露出笑来,开玩笑似的开口说道。
#龙云贤侄!这么晚,来伯伯这里做什么?是想和我说说话?
王断红微微点了点头,“嗯”得一声,缓步走到桌前,龙云笑了出来,拿起一旁的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起来,边写边说道。
#龙云自己找个椅子坐,不过你也要尽快回家,弟妹会担心的,不然我给她打个电话,你在我这住也成。
王断红眼珠动了动,手在腿侧来回攥着,她沉默许久,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说完就走…龙云伯伯,您是不是刚才和汪主席谈完话了…我来的路上,看见他的轿车离开了…
龙云眼神微微一愣,眉头紧皱起来,眼珠缓缓上移默默看着站在目前的王断红,对她第一次露出一副雄猜的模样,手指微微捏着钢笔,开口说道。
#龙云我们在商量演讲事宜,剩下的就是谈谈家常。
王断红垂目默默望着他的眼睛,眼珠微微动了动,缓缓俯下身双臂搭在桌上,二人脸对着脸四目相对,王断红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他出走重庆的原因绝非如此简单,伯伯难道要放走一个即将祸国殃民的人吗?我怀疑…他是要从昆明转机,逃出国民党控制范围,与日共谋。
龙云看着她的眼睛,低下头笑了起来,缓缓抬起手,用手指一顶她脑门,开口说道。
#龙云小兔崽子,什么都敢说,想象力太丰富,快回家吧,我送你。
王断红愣了一下,缓缓直起身看着站起身走到衣架前拿起衣服的龙云,她嘴角动了动,大步跑到龙云身边,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龙云先生,您肯定知道日本人最近在搞政治诱降,所谓对华态度变软,搞什么共建那套,这都是摆在明面的事,汪主席这个时候出走,肯定有问题啊,您不能视而不理啊。
龙云的眼睛动了动,握住衣服的手悬在半空停了一会,将衣服披在身上,他笑了笑,侧头看向王断红,开口说道。
#龙云想太多了,我是什么人,都跟他谈过话了,我还不明白他想什么吗,你现在就是好好训练,到时候上战场实现你的抱负,多好呢。
龙云笑了笑,侧头眼中满是柔和地望着她,缓缓抬起手揽住她的肩膀,二人缓步朝房间外走去,龙云边走边说道。
#龙云断红,政治这种东西,是很难搞的,要有敏锐的头脑,以及长远的目光,它不是付出真心就有回报的东西,我希望你能明白…我送你下楼吧。
王断红微微侧头看向龙云,眼珠微微动了动,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大步走出房间,龙云站在门口侧头默默望着她大步远去的背影,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喊道。
#龙云注意安全!
王断红将手插进兜里低着头大步走出建筑,站在门口两侧的卫兵纷纷侧头一看她,便打着哈欠扭回头看向前方,王断红的身影在夜色中摇摇晃晃前进着,前方的夜空泛了一抹紫色的光辉。
昏黄的灯光布满整个客厅,王断红坐在桌前,手中握着筷子大口扒着饭,眼神里格外凝重,楚书甄侧头望着她,开口说道。
#楚书甄(中年)小红,慢点吃,在家又不是在学校,不用那么狼吞虎咽的。
王断红眼珠动了动,抬眼望着楚书甄,嘴角沾着些饭粒,轻轻将碗放在桌上,拿起一旁的纸抹着嘴,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干娘,我今天有点累,我先上去睡了,您也早些休息。
说罢,王断红缓缓站起身朝一旁走去,楚书甄侧头望着她走在楼梯上的身影,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一摇头喃喃道。
#楚书甄(中年)这孩子…
陈德海手中端着盘子蹦蹦跳跳地跟在楚书甄身后,跑进厨房站在楚书甄身边,将盘子放进洗手台中,水柱从水龙头中喷出落在盘子上,如瀑布一般,楚书甄侧头笑着望着他,昏黄的光线徘徊在她的脸上。
黑暗的房间,几缕月光照耀在王断红躺在床上的身体,薄如蝉翼的窗帘随风起伏,她睁着眼睛,眼神里满是凝重,缓缓翻过身平躺着,抬起手遮在脑门上,眼珠微微动着,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黑暗中响起阵阵轰鸣声,白灿灿的日光透过窗帘,王断红穿着冗长的睡衣,大步走向窗前,仰起头看向天空,冗长的睡衣随风起着涟漪,一架飞机划过天空,王断红紧皱着眉头,缓缓抬起手搭在窗上,脑门重重顶在窗上。
“一九三八年十二月十九日,汪精卫从昆明飞抵越南河内。”
白灿灿的光线让她的眼珠变得褐色,王断红的身影形成重影,再清晰时,她坐在地上,双腿屈起,头靠在墙上,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一阵阵风拂过她额前的发丝。
##王断红(少年)我就这样看着他走了,明知道他的意图,却什么也没做到,陷入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坂本身上穿着军服背着手在幽暗的长廊中大步前进着,身边跟着两个军官,他眼神恶狠狠的,脚步声在幽暗的长廊格外沉重。
坂本大步猛地转过身,双手依然背在身后,抬起腿对着一扇虚掩着的门一蹬,坂本直勾勾瞪着前方,一个人手中握着一张纸站在桌前,抬眼愣愣地看着前方,坂本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
“近卫首相,汪精卫到河内了,所以你要发表第三次对华声明了是吧…”
近卫愣愣地看着站在门口盛气凌人的坂本,久久未反应过来,他颤颤巍巍将手中的纸放在桌上,坂本大步走到桌前,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猛地抓起桌上的纸看着,他冷笑起来,抬眼直勾勾盯着近卫的眼睛,开口说道。
“真是懦夫啊,你还真想在第三次声明提及撤兵和取消赔款。”
近卫刚想说些什么,便见坂本高举起手,将纸重重摔在桌上,近卫愣愣地看着他,坂本双手撑着桌子,微微躬身低下头狞笑着,肩膀微微发抖,他抬眼看向近卫,压着声音说道。
“这就是对日本的侮辱…虽说这篇懦夫声明根本改变不了我们军部的决策,但一国首相,说出去的话还是需要一言九鼎的,所以我有个建议啊,既然汪精卫已经来到河内,便是骑虎难下,重光堂协定可以撕了,什么撤兵…不赔款,这些通通不许提,我要求你,这第三份声明,不许提及这两件事,听明白了吗?”
近卫神情复杂的望着他,微微点了点头,坂本深吸一口气,又将双手背在身后,转身朝远处走去,开口说道。
“信用是给人用的,中国人不是人。”
坂本停在门口,脸上露出一丝阴森的笑意,侧头看向身后,眉毛微微一挑,转身面向近卫,开口说道。
“我们这样神圣的国家,不应该有你这种懦夫当政,我建议你把自己的事处理完后,便和平沼交接一下,主动提出辞呈,别让我们军部逼你下去。”
说罢,坂本便转身背着手同两个军官大步走出房间,大门被一个军官抬手重重关闭,发出震耳欲聋“嘣”得一声。
近卫呼出一口气,垂目看着桌上皱皱巴巴的纸,缓缓屈下身坐在椅子上,拿起一旁的笔,在一张新纸上写写画画,身影逐渐被摇摇晃晃拉远。
“一九三八年十二月二十二日,汪精卫叛逃后,日本政府发表近卫对华第三次声明。”
汪精卫猛地从床上坐起身,瞪大眼睛大口喘着气,脑门上满是冷汗,刺眼的白光从窗外透过他的侧脸模糊了他的五官,曾仲鸣走进房间,手中握着一张纸,开口说道。
“汪主席,日本首相已发表第三次声明…上面对之前重光堂的协定只字未提,只说共建那些,还要求您尽快通过香港报社对国民政府宣告日本的好处,尽快响应第三次声明…”
几个人戴着帽子挑着担子走过水边,越南的龟塔倒映在碧波中,几只白鹅在水面游荡,荡起阵阵涟漪。
汪精卫颤颤巍巍抬起手,扶在自己脑门上,嘴里不断喃喃着“完了”,他颤颤巍巍呼出一口气,抬眼看向站在一旁的曾仲明,抬手一挥,开口说道。
“事已绝了…去吧…按我写的向中央发电回应他们…并在香港南华日报刊登…”
曾仲明一点头,便转身大步走出房间,汪精卫一眨眼睛,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样,他气息沉重,捂着脑门的手颤颤巍巍垂下,身体后仰重重倒回床上。
叮叮咣咣的机械铃声传来,法国国旗挂在一栋建筑左摇右晃,一个戴着礼帽的背影在街上穿行,不时停下脚步避让来往的车辆,两个印度人肩上挂着枪站在建筑前。
他们望着走来的娄悦中纷纷一点头,将大门拉开,娄悦中双手插着兜,身上的风衣摇摇晃晃大步走进门里,两个印度人将门缓缓带上。
一阵阵爵士乐的声音从大厅中徐徐传来,娄悦中仰起头看向二楼,便低头大步走上楼梯,科尔蒙特坐在桌前,手中捧着报纸看着,不时将报纸一翻看着背面,一阵敲门声传来,科尔蒙特便喊道。
#科尔蒙特进!
门吱呀一声响了,科尔蒙特将手中的报纸一折,放在桌上,抬眼看向门口,他笑了出来,开口说道。
#科尔蒙特娄先生来了,快请坐,给你看个好玩的,我看了一天了,也笑了一天了。
娄悦中微微一点头,走到桌前将椅子一拉屈身坐下,将手中的箱子靠在一旁,科尔蒙特拿起桌上的报纸递到娄悦中面前,开口说道。
#科尔蒙特你看看…看看…
娄悦中眼珠动了动,笑了笑双手接过报纸翻开看着,科尔蒙特将后背靠在椅子上,双手搭在扶手上一拍,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说。
#科尔蒙特日本人高估汪精卫了,还以为走他一个能把国民党搞得四分五裂,能让有些人跟着他一块投日,结果怎么样,整个国民政府的高层,包括地方政府龙云,文官集团代表陈博术,联名在报纸上骂他…真的笑死了,你们的领袖把他党籍开了!
科尔蒙特拿起一旁的雪茄放在嘴中,拿起打火机对着雪茄一烤,白雾徐徐升起,科尔蒙特一吸,笑得直咳嗽,接着说道。
#科尔蒙特现在汪精卫在越南的处境可谓是不尴不尬,逗死我了,进退两难了,你看看上面那语句,我的天呐,字字诛心!
娄悦中笑了出来,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报纸一折,放回桌上,他抬眼望着大笑的科尔蒙特,眉毛微微一挑,开口说道。
#娄悦中何止是进退两难,马上就客死他乡了。
科尔蒙特眼珠微微动了动,脸上的笑逐渐收起,握着雪茄的手抬在半空,缓缓俯下身,盯着娄悦中的眼睛,开口说道。
#科尔蒙特不得了…不得了…你是要除了他?
娄悦中微微点了点头,拿起一旁的箱子放在桌上,科尔蒙特微微挺身,垂目看着桌上的箱子,娄悦中缓缓将箱子打开,只见里面堆满了美钞,他开口说道。
#娄悦中现在日本人不敢查和阻拦欧美国家的船只进出,总督先生,我希望你帮我,把我带去香港,我要从香港转机飞越南。
科尔蒙特眼珠动了动,笑了出来,将雪茄搭在烟灰缸上,抬眼看向娄悦中缓缓抬起手将箱子合上抱在怀里,开口说道。
#科尔蒙特好说…好说…我等着看你的好戏,今天就有一轮商船经香港,你去浦东码头吧,你会安全到香港的,越南是法国的地盘,我会通电当地,尽量…不找麻烦。
一阵阵轮船的轰鸣声响起,娄悦中和几个人穿着一身布衣,手中提着箱子,他们从兜里掏出船票大步走到一个印度人面前一递,印度人挥了挥手,娄悦中大步踏着台阶走上船,脚步踏在甲板上抬眼直勾勾看着前方。
轮船发出轰鸣一声,逐渐驶离码头,娄悦中呼出一口气,几个人跟在他身后缓步走到船头,他们双手搭在围栏上,抬眼看着愈来愈远的上海钟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