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近末,阴雨寒凉,如铁锁紧缚着本该上窜的气温。人被笼罩在雨伞下,塞进棉衣里,行脚急匆,唯恐被疯癫的春寒扯进感冒的魔窟。不是不得已,谁也不愿在野外逗留。
李花落,樱花开,海棠花在路上。再不赶紧去看樱花,错过就是一年。月月季季,鲜花次第,是自然深情的厚礼,我若不收,来路苍白,心亦苍凉。
今天上午得空,便坐70路公交车在鸡鸣寺站下车来看樱花。刚下车,即见太平北路与进香河路之间的北京东路西侧路边一遛樱花树正白白的盛开。樱花喜欢偎在一起,一撮一撮地开成一团一团的白,白花们依枝为串,依杆为云。云气闪动,蒸腾。樱花的白不象梨花白的通透纯正,樱花的白里透着淡淡的紫,比瓷白增了一层神秘的紫纱,不由令人凝望遐思。
走到古鸡鸣寺石牌前,即可见鸡鸣寺路两边已䌓樱盛开,枝叉相邀,近于蔽天。人行其下,若过琼花隧道,花廊仙棚,人花两悦。
樱花的美在于高大成树,无叶花繁。仰望那一树的花,一蔚的白,开得泼洒,淋漓。不由感叹樱花这不问前生,不顾来世,开一回,献一生的热烈。花,是所有生命能举给世界的最华美的礼物。尽其所能,献其所有,虽短犹荣,是樱花的花语。我仰视,我感动。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做为四百八十寺之首的鸡鸣寺以飞檐、黛瓦、橘墙的古朴、鲜明的色调,依山而上的雄踞之势显露出卓越之姿。当目光穿过花枝看鸡鸣寺群落,古朴与新鲜,静谧与生动,持重与娇艳互相映衬,两者不仅不互相浸润,反更增各自韵味,百品生津。
拾山门石阶上得第一平台,意外获赠三柱筷子一样粗细的黄香。再上一层平台,正对面是一座观音阁,一座青白玉观音立于其中。观音救苦救难,先拜一拜。
山门正面是一堵壁照墙,墙上刻着《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读壁上经,耳畔萦绕起王菲的声音,寂静空明。
鸡鸣古寺,所有的台阶都是长条青石所铺,护栏、雕花栏板、墙基体等也都是花岗岩或其它岩石所筑,给人看起来原石原味,厚重敦朴,古韵天成。人漫步其中,踏实稳健,是我崇尚的自然格调。
鸡鸣寺正首迎面第一栋建筑是天王殿。殿里正位供奉的是弥乐佛,弥乐佛气量大,能容天下难容之事,通达乐观,拜的人多。我侧身右首,第一拜了赭脸执剑的南方增长天王,愿我萎缩的智慧有所增益。第二拜了白脸执琵琶的持国天王,愿他佑护世间太平。第三转左首拜了执伞的多闻天王,愿他遮蔽灾魔,广布善财。第四拜了手缠龙蛇的广目天王,愿他净观世界,护持众生。四大天王位于第一重天,虽个个生的相貌狰狞,却担着守护着天下和平的重任。我想,他们的狰狞是面向妖魔鬼怪的,而我们所见的是他们慈悲天下的心,他们时刻的怒目圆睁,才换来了我们的国泰民安。
出得天王殿再上一层平台,平台右侧是一座钟楼,左侧有一座鼓楼,相对称。平台正方是气势最大的大雄宝殿,内里正面供奉的是释迦牟尼,后面供的是观音。当我己经跪在佛主面前时,才看到“先烧香,后拜佛”的提示。罢,跪都跪下了,就先拜拜吧。
握着三柱香,跟着指引,绕过宝殿右侧的一个偏殿,再拾级上得一个更高的台阶,来到一个更阔的平台上。靠近平台是许愿灯安放阁,许多大小不一的锤型灯或莲花灯正熠熠闪亮。许愿灯阁旁则安放了一个超大的,一米多高的圆型香坛,善男信女点燃的香正层层地围插在香坛的内圈,缕缕轻烟缭升。我寻得右侧一个专供点香的点香阁,就着腾腾的莲花灯火苗点燃我的三柱香,出来站到开阔处虔诚地执香拜了四方,再把香一起插入香坛。
一个人信步闲走于寺中,顺时针绕八角七层药师宝塔三匝;看了“八重愿”的玉面浮雕与古寺大鐘;请了素斋;挂了许愿灯⋯⋯人沐在佛光中,内心安静祥和。
从鸡鸣寺出来,乘4号线地铁回家,在家门口的花卉园,我喜遇连翘正挑在溪边,铺张地开着成串的小黄花。喷雪花(雪柳)喷出一堆堆雪白的花,象压不住的喷泉,四溢着喷张。路边,红艳的贴梗海棠正当红不当地盛开。垂丝海棠也紧赶着挑着一串串的小红灯笼,等着时令枪响。
花卉园最成气候的是郁金香。红的、黄的、白的、紫的、花的,成片成片地搭着各色风信子组着造型,抢着风头,吸着眼球,害得其它花成了陪衬。郁金香以各种风姿霸占了我的眼睛,扯住我的脚,拢住我的心,害我忘了去照观去年宠爱的牡丹与杜鹃的花情。不得不移步回家的我,只好丢一句话给风,“我会很快再来,专程来看牡丹与杜鹃。”
因为花事荼蘼,我已不再怕三月的湿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