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万千险阻,荆棘密布,总有温暖的灯火照亮回家的路。
车窗外目光所及之处,已然华灯初上,城市主干道的路灯,“啪”的一下,齐刷刷的点亮夜空,似点点繁星般亮着归心似箭的心。有很多次,妮儿就是这样开着车,看着白色微微泛黄的路灯整齐划一的相约,还有无数盏的万家灯火迎来归家人。
“在那盏路灯的下面,有一个小姑娘在哭泣,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迪厅里的热曲居然也这样应景,电台主播真是摸清了夜归人的心,听得心绪荡漾的妮儿,手指轻轻打在方向盘上,她一眼瞟过路中央刮蹭的两辆轿车,小心地绕过去。
呵呵,这时候,还会有保险公司出险吗,谁不喜欢家的温馨待在家里呢?也难怪,全城禁烟的“年”一下子失去了从前的年味儿,过年只是一次小长假的代名词而已。
奔四的年纪,再也回不去的从前,时光在春去春又回的大地上从不曾留下风韵的痕迹,倒是后视镜里映照着妮儿前额上方的几根银丝,好像后车夜灯一样明晃凸显,又像是即将生发的柳芽萌动,怎样说都是那么碍眼。老了,真是老了。
正遐想着,妮儿不自觉松了油门,后车迫不及待地按了喇叭,嗖的一下从右边超了过去——哪个回家的不着急呢?
“......你的爱已模糊,你的忧伤还清楚,我们于是流浪这座夜底城市,彷徨着彷徨,迷惘着迷惘,选择在月光下被遗忘......”
2018年2月19日,正月初四,雨水。
这晚的灯火,交织如梭的游客,似真似梦的阑珊。妮儿又像是站在时空的结点上,任早春的寒风吹袭脸颊,任欢呼雀跃的人群在这城市里撒野,妮儿轻轻牵着家人的手,一步一步走过。
春节的灯会,结合现代灯光舞台技术交织着现代文明,在目不暇接的灯火里,妮儿看得见节日的喜庆,却再也找不到儿时的“花灯”。
往事怕回首,每回首一次,记忆中的一切就会距离现实远一点模糊一点。唯独,那挂在枝头的小鞋最清晰,那是别样的“花灯”。儿时骑在爸爸脖子上看花灯,被拥挤的人群挤丢了的鞋子,第二天高高挂在树枝上等主人取回。每年,爸爸都会一大早骑车去街边为妮儿耐心地寻鞋子,丢失的鞋子太多,需要一个一个仔细找,但却是妮儿最喜欢的“花灯”。
现在的灯火,现在的“年”,同样是喜乐了孩子,就像当年欢乐了妮儿的孩提时代。可对于成年人来讲,春节过年是归家团聚的借口,是告别旧历迎来新岁的提示。
妮儿越来越不喜欢过年,反倒是可爱的女儿在眼前蹦蹦跳跳,呼喊着“爸爸妈妈”,似春燕一样飞奔在路人间。不知道耀眼的灯光要把夜色趁得多么明亮,妮儿顾不得额头顶上亮闪闪的白发,追逐着不愿意回家的女儿就像是再去追儿时的一个梦。
喜庆的节日,环绕着的轻松和愉悦,“年”早已超越了旧时的意义,而被无限放大和外延的却是“家”的内涵,所谓的“过年”不过还是“过家”。在灯火阑珊处回首,回望与家人走过的岁月,收获的是来自“家”的温馨和感动,终日忙碌的人们在过年时更能体会“家”的意义。
女儿被高高举过头顶,骑在孩儿爸的脖子上,40来斤的重量不过5分钟就会叫人吃不消,但孩儿爸还是喜欢这样,就像妮儿每天都要抱一抱女儿,唯恐哪天真的就再也抱不动了。女儿银铃般的笑声穿透力极强,妮儿在夜色里听着笑声的去向,远远的跟在后面——当年,妈妈也是这样么,看着咯咯地笑着的妮儿骑在爸爸脖子上,走过灯火阑珊的街道。
闪光灯随处闪动在夜色的城市里,有时,有些感动不是来自催人泪下的电视剧,却来自于身边触手可及的故事,甚至只是那些盏盏明明灭灭的灯火。有时,有些爱要及时赠与,稍有犹豫稍晚些,爱就不是那个味道了。春节的花灯也要趁夜色好好欣赏,毕竟要分外珍惜最美好的团圆日。
“妈妈,你不是说当你老了就要养一只金毛么?”不知怎的,女儿忽然想起妮儿曾经说过的话。
“是啊!妈妈最喜欢金毛!”
“那你现在就快点老吧。”
“你盼着我老啊。”
“是啊!这样,你就可以养金毛了。”
妮儿将一杯温热的奶茶递到女儿冰冰凉的小手上,整理好女儿胸前的红围巾。
关于时间,关于光阴,关于转瞬即逝的青春或步履蹒跚的老态,就连妮儿都说不清楚的四季轮回和生老病死,她又怎会责怪那一句让人好气又好笑的童言。不过,青春年华就似这迷人的灯火,真的就那么一霎那。蓦然回首,在灯火阑珊处回望往昔,每一个今昔就弥足珍贵。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宋)辛弃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