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人海,相识之人,如过眼云烟,很多都相忘于江湖,但有一个人,总藏在我的心底。她身材娇小,脸庞清秀,面带微笑,身穿清新蓝色夹克,蓝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她就是我最敬佩的人——当年的支教老师喜凤。
那年,她大二,被分到我们学校支教。我们学校环境异常艰苦:冬天,窄小黑暗的房子,生炉子时烟熏缭绕,如入妖界一般,但还是免不了受冻的折磨,窗台上经常躺着大约两块砖头厚的冰块,碰到下大雪时更苦不堪言,出去时得费尽全身力气与门外飞雪大站几个回合,才能夺门而出。夏天井水枯竭,不得不像传说中的乌鸦一样经常带着学生拿个饮料瓶四处找水喝,还要忍受街上路人的指指点点。还有这里终年没有网络,交通不便,好不容易拉来一车书籍,还被校长和村长一扫而空。一句话,这里的学校,没有舒适的住宅,没有充足的水源,没有丰富的饭菜,也没有滋润心灵的书籍……
所以来这里的支教老师,虽然只有半年,但没有几人乐意接受,有的来了一两天就仓皇而逃:有的过了一个星期,便再也见不到踪影;即使留下来的人,也是哭哭啼啼,整日以泪洗面,怨天尤人。
只有她,当第一次在那里碰见她时,她面带微笑,没有一丝不快。我帮她把东西搬到宿舍后,我们一起整理,说说笑笑,感觉熟人一般。当整理好一切东西时,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墙壁,蹙着眉头,若有所思地想着。循着她的目光,我看到了墙壁上那难看的划痕,互相交错,再加上一片一片的黑污,让人的心情更加沉重。
“姐,咱星期天去趟城里买点花布吧,把这墙壁装饰装饰,还有这些桌子,在上面铺上些花布会好看一点。”喜凤转过头一边说,一边扬起手指了指门口的吃饭的桌子,那是教室里空余的桌子,被搬到了老师宿舍另做他用。桌子已经高龄,上面黄色油漆早已褪去了颜色,只留下依稀可见的瘢痕,还有学生刻下的岁月。
我心里不由得一震,我在了快两年了,只想着什么时候离开这里,从来没有想到如何过好眼下的生活。后来星期天我们买回了花布,把家里打扮一番,果然焕然一新,心里顿时舒畅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虽然每天的饭得自己动手,而且饭食极其单调,但是喜凤仍然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在慢慢的交往中,才知道她出身比较复杂,生父母属于高知家庭,养父母属于富商家庭,两边的父母都小心翼翼,生怕惹恼了闺女。但就在这样一种背景下,她还能这么能吃苦,拥有乐观的心态,着实令我钦佩!
第二年四月份,正是柳枝婀娜,四野清明的日子。杏花的香味也随着微风晃晃悠悠地飘到了我们学校,喜凤跟我漫步在院子里看夕阳时,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姐,我们明天去看杏花吧,再拍几张照片。”我欣然接受。
第二天正是星期天,我们俩吃过早饭,踩着阳光,直奔杏林。那一簇簇,一堆堆白白的薄薄的花瓣,在风的拨弄下漾起波纹,给这荒凉寂寞的村里送来了生机,我们也笑着,闹着,跑着……
喜凤不仅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做事情也特别有条理。就拿平日做饭来说,每次轮到人家做饭,等饭做熟了,锅碗瓢盆早已物归原位;而我做完饭后,桌子上则狼藉一片,慢慢地在她的影响下也开始讲究起来。
那半年过得快乐而短暂,后来她离开了,再后来我也离开了,结婚生子,大家都忙着自己的家庭,事业,渐渐地疏于联系。但是她那面对逆境乐观旷达的心态,深深地感染了我。记忆中,总能想起空落的院子,有一个姑娘,身穿蓝色衣服,白色鞋子,微微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