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谁先看到这封“说明”,我都要称呼他(她)一声亲爱的!亲爱的酒店工作人员、亲爱的警察、亲爱的先生女士……最好还有我亲爱的爸爸!
亲爱的爸爸,我从没这么称呼过您,这是第一次,很不巧,这也成了最后一次。就像我在那次事情之后发誓不愿再提起您一般,而此刻也不巧,我想到最多的还是您,无论是恨还是爱,交织着,似一团乱麻,借用诗人的一句“剪不断、理还乱”来形容,一点不过,而我与您的这团乱麻,有些糟糕!因为无人修剪,只会随着时间越长越盛,这一刻我体会的很接近真实!所以,在生命垂危之际,我觉得我应该为我们之间修剪一番,在你的印记里留下稍微“合理”的我。
亲爱的,爸爸。我知道你的辛苦,在你的心里憋藏了很多难以言说的痛,当苦楚盛满,无法承载的时候,便会泛滥,这个时候,你就会发泄。童年时代,我偶尔会成为你的发泄对象,别担心,那个时候的我并不恨你!不仅不会恨,在你发泄之后,看到你衰落的神态,我在心里替你高兴。我知道你有很多苦,尤其是在妈妈一气之下离开,我知道你比我更难过。从那刻开始,你要像一个生活的斗士,你要让自己变得强大,可以轻易地战胜生活磨难,你也许不知道你从什么开始挺直腰板,无论是面对多大的喜悦、多大的悲痛,你永远一个样子!那个时候,您在我心目中创建了一个任何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关于英雄的高度!其实,每当看到你板着脸,不说话,我的内心会有痛,别人的童年都是父母围绕着,疼爱着成长,而我却不是,我想你快乐地陪着我,不要有太大压力,这是我当时的内心所切!可我发现即使我每天在内心想一百遍你会快乐,你还是老样子!我很痛,仿佛被欺骗了!所以,我开始每天试着讨好你,帮你分担解忧,那段时间,我还特别恼恨自己怎么不是个强壮的男孩子,这样,就可以帮助爸爸去工地,去面对生活的艰辛……可是你呢,却好像完全不知道我的变化,一味地工作、喝酒、发脾气……我知道你也在恨我为什么不是个男孩子。可非要是个男孩子才能讨要爸爸的爱吗?你那段时间坚强的异常,摆着一张不屈服的脸!长大以后,我才知道,你那个样子是在和离去的妈妈赌气。可是我们都清楚,妈妈不会再回来!我从没期望过她在那次走出家门,某天会如平常上班忘记拿东西一般,再次返回。
你和我都是在遇到王阿姨的时候有的改变,那天中午我回家取忘记拿的课本,也许你以为我不会在那个时间点回家,所以,那天中午是你和王阿姨的第几次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当时我是颤抖着走到床边的书桌处拿书的!我拿好书看着王阿姨睡在你怀里一脸幸福的样子,我真的很恼怒,很想大吵大闹,很想让你们出丑!也许愤怒与幸福不相容,王阿姨竟然微微地睁开双眼,她看到了我!没错!她看到一个小女生看着她的爸爸搂着陌生的女人睡觉,王阿姨那刻并没有惊慌,她可能是要起身穿衣服离开爸爸和我以往休息的床,可能离开你这个有着累赘的男人,可她就是那样一个欠身,你就有所发觉,沉睡着一双眼睛,一只有力的手臂上扬,再次搂着王阿姨刚刚脱离的腰身!她挺配合你的霸道,你把她压在你的身子下面之后,我扭头跑出了家门,没有去学校,只是没有方向的哭着跑着,最后停在一个花园,面对着一面人工湖大声哭。湖水很清澈,也很安静,我坐在湖水旁的石头上,看着一滴滴眼泪落在水面上,激荡开一圈圈涟漪,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也不顾及路人的眼光,没有人来安慰我,因为我什么也没有!我呆到天黑回家,当天晚上您便告诉我,你给我找了一个新妈妈照顾我!那天晚上我挣脱了你的手臂,选择睡在地上,我不愿再次接触那张床就是因为这件事!你当时理解了我的抗拒,可你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任由我,那天晚上我以为你会打骂我,所幸你没有!也许,爸爸身旁有一个女人生活会好一些!可当时的我并没有想那么多,你在向我宣布新妈妈的时候,脸上挂着我许久不见的笑容。你也许不意外,我从没有承认过那个女人,一个被那么多男人睡过的人,我不清楚爸爸为何选择她,只是因为没钱就要找一个那样的女人,不过仔细对比,你和她又有什么可挑剔的!因为年幼,我考虑不了这么多,只是任由仇恨的种子在我的心里生根发芽,我们之间的隔阂就是从那次开始……
我十五岁的时候,你听信她的话说我不正常,说我有病,就因为我不合群,不爱说话,喜欢男生的衣服!你从不过问我的内心,值得安慰的是,你并没有继续听取她的建议让我辍学,而是选择带我去看心理医生,谢天谢地,你居然找到了一个不收取任何费用的医生,我知道你们签订了一份协议,可我一直欣慰,那次你没有放弃我,即使给了我不正当的治疗。
我的心理医生姜先生,非常对不起,我让您失望了,我不该这么任性,选择一走了之,我不知道您会不会看到这封“说明”。记得我们初见面时,我便向你提出请求,请求您去打听我7岁那年被我伤害的一名露阴癖患者。您没有拒绝我,包括之后您从没有拒绝过我的请求,也许您试着拒绝一次,我便放下了我是患者您是医生的这层关系,可这有什么重要,我知道您已经把我分析的足够全面了!我在这个世间存在了25年,酸甜苦辣咸尝了个遍,我毕竟也庸俗,我贪恋于甜,贪恋尝到的友谊的甜,爱情的“甜”!可发送这份甜的人在今天早上死去了,她的死,我有很大的原因,是我把她一步步由正常走向异常,我可以给她最纯洁无私的爱情,可是我生理上终归是一名女性,这让我很苦恼!我接受不了她的背叛,就像童年父亲对我的背叛一般!很沉重,内心撕心裂肺的痛!我做不到的我应该满足她!而不是……您也许认为我这是自食恶果吧!但不管怎么说,您会为我心痛吧,不仅仅是我牵连着您的工作,十年来,我与您的感情在我的一生深厚的寥寥无几!我犹豫了很久做了这个决定,您会尊重我!活着对我来说很痛苦!哦!对了!我还是要说,您是一位合格的心理医生!我谢谢您长久以来的帮助。
应该还有某个人需要我的告别,那个经常观察我的女生,她应该是一个和我一样的人吧!我很早便知道她的存在了,但愿她不如我所想。说实话,此刻我想的最多的是梦落!她不应该用坠楼的方式结束自己,她是要用自身崩裂的血液清洗什么东西吗?不知觉间写了将近一个小时,我也该准备我最后的晚餐了!
徐竭容
XX年X月X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