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中国传统佳节“中秋”那天,顾漫通过越洋长途祝妹妹顾蕾节日快乐。
顾蕾还是那么乖,声音轻且柔:“姐姐,你注意身休,我会好好学习,也会照顾好自己,阿姨晚上会开车接我去她家过节。”
顾漫还想说点什么,这边的丽莎已经吵得不可开交,大小姐困了,命令顾漫带她上楼睡觉。
顾漫挂了电话,疼爱地望向站在脚边黄发碧眼的小美女,伸出手:“let’sgo”.
这会正是纽约近郊最安静的时候,这里的别墅群大都只住着老人、孩子,还有请来的菲佣,顾漫是为数不多靠自己的努力跻身而来的中国人。
很幸运,她的雇主也是中国人,据说是跨国金融公司的大公子,她才来不到一周,只见过严厉的女管家,倒没见过这位男主人。
丽莎毕竟是个孩子,正是可劲闹腾的年纪,一上床,瞌睡全无,一会大声尖叫,一会窝在顾漫怀里要求听童话故事,这边顾漫才开头,那边已经不见踪影。
“丽莎——”顾漫拖长音调呼唤
走廊没有,一楼的灯她刚关过,女管家今天请假,按理丽莎不敢一个人下楼,她想到这里折转身,想再回屋找找,一管黑洞洞的长枪抵上她的额头。
早就听闻最近这里闹抢劫,她也在每晚入睡前关好门窗,这些人是怎么上来的?
一共来了两个人,都是身材高大的黑人,一个用枪抵住顾漫的脑袋嘴里哇啦哇啦乱比划,另一个正抱着丽莎站在楼梯口,示意她就范,否则就将孩子扔下去!
“OK,OK”顾漫一边用流利的英语表明自己不会反抗,会听从对方意愿,一面慢慢靠近楼梯口,她想着万一歹徒失控,她必须在第一时间抢回丽莎。别说她是雇来的家佣,就算一过路人,她也绝不容忍这帮黑鬼伤害自己的同胞,何况还是个孩子。
黑人见这个中国女人还算安静,放下丽莎,扭住顾漫的胳膊让她带他们去开主人家的保险柜。
丽莎吓得面色如纸,她在顾漫的示意下缩进走廊的鞋柜,那里有顾漫早就放好的手提电话,可怜的孩子吓得双手直抖,憋着哭腔呼唤:“爹地,快来救我,我要死了。”
顾漫从来没见过主人的保险柜,因为管家有交待,主人的卧室和书房这两地她不能踏足半步,她觉得如果有保险柜,必在这两地方,丽莎那边肯定已经电话外联,她只需要拖延时间就好。
两窃贼弄开书房木门,不经顾漫指点,径直奔向右侧书柜,拿开那口明朝古董花瓶,连顾漫都吃一惊,书柜成90度旋转,露出一款半人高的银色保险柜。
一时兴奋,两人倒疏忽了一旁的顾漫,一心钻研起开锁,顾漫猫着身子慢慢退出房门,赤脚奔过大理石堂厅,在窃贼追出来之前,熟练地关掉别墅总闸,顿时屋内一片漆黑。
顾不上头顶呼啸而过的子弹,她一口气跑上楼,从柜子里夹起丽莎冲进她们的卧室,反锁上门,心跳得几近没了呼吸,拼命祈祷救兵快快来到。
屋外的撞门声一阵紧一阵,顾漫一甩头,命丽莎躲进大衣柜与床折成的转角,捞起门边那具古董花瓶,就等作最后一搏。
part2
那几分钟好似漫长得过了几个世纪,两窃贼闯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长枪扫射,重点放在大衣柜那里,顾漫事后为自己的细心惊叹不已,她早料到对方会将那里作为她们藏身的重点。
顾漫抱着头尽量蜷作一团躲在花瓶后,待对方一停下,抱着花瓶狠命掷过去,持抢的黑人应声倒下,另一黑人已经发现大衣柜旁边的丽莎,正准备一刀毙命,顾漫一个跳跃扑上去,死死握住刀口,鲜血顺着她白晰的手腕蜿蜒而下。
“这里!”有个男人厉声招唤的同时,像一道风,顾漫只看到一条长腿,下一秒,凶恶的黑人已经重重倒下。
“爹地!”丽莎一声尖叫,扑向门口穿风衣的男子
那是顾漫第一次见越修文,他有一米八的身高,穿着黑色风衣,浓眉大眼,唇线明朗。
他抱着丽莎仔细地检查她身上是否有伤,眼里全是爱,随后而至的检察带走了伤痕累累的窃贼。
“秦龙,检查一下屋内,带她去做笔录,我带丽莎去休息。”越修文简单交待过,悠然转身下楼,从头至尾没正眼瞧过顾漫。
顾漫这才意识到身后站了一个人,那人先她一步走出房间,顾漫醒悟过来,正是他的那条长腿让窃贼无还手之力,身手不凡啊,可那张脸比她还古板。
“走啊”秦龙立在门口等候
他倒很奇怪面前这位小女子淡定静雅,没有半丝的慌乱与不堪,只是那件白色的睡裙上面怎么会有星星点点的红点?
“你受伤了?”他的眼里还是那种不屑与冷漠,世界上就是因为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才会有那么多的血案。
顾漫紧握右手,耐何鲜血无所顾忌地往下滴,她觉得有点头晕,靠在门边喘气。
秦龙很瘦削,但目光犀利,单单刚才的出手,足以证明他绝非一般的护身。
“药箱在哪?”他最烦需要人照顾的女孩
“在楼下,我下去自己包扎”顾漫打起精神下楼,却只踏出两步,犹如踩上棉花,整个人向前载去。
秦龙一手攀附楼栏,一手“水中捞月”般将顾漫揽入怀中,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女孩就这么晕过去,扔也不是,救也不是,不耐烦地叫:“女人真麻烦!”
他只好找来面纸先摁住她的伤口,再开车带她看医生。
顾漫静静地躺在那里,双眉紧锁,脸色苍白,纤弱的身姿缩在被单下微微发抖。
这女孩从哪来?
为何而来?
又为什么拼命去救丽莎?
因为钱?责任?使命感?还是太傻?
他和越修文的关系理起来要上三代,代代世交,他是他的司机、保镖兼好友,但他不只一次告诉越修文:如果有支枪对着你,我会尽我所能救你,但如果我们俩只能活一个,对不起,我会选择我自己。
越修文总像听笑话,他却是认真的,人生在世,没有谁能替谁活一辈子,在生命面前,没有贫富贵贱之分,我又凭什么用我的一生,来换你的锦上添花?
顾漫在梦中翻身,她梦到顾蕾被人追杀,顾蕾跑不快,大声地喊救命,但她却总也过不去,再到后来,近了,却发现,那个追杀顾蕾的人是自己。
“顾蕾,顾蕾”她喃喃呼唤,泪湿眼眶。
秦龙对着那张苍白的脸,很恼怒,即而拨通电话:“越修文,那个中国女孩救了你家丽莎,正在医院,回头往哪送?”
“我也不知道她住哪,你问问她,有什么要求,给点钱,让她走吧。”
“呵,这就是你们有钱人的报恩方式?”秦龙苦笑
“秦龙,你还不了解我,我怕麻烦。”
part3
秦龙特别了解越修文,所以在顾漫醒来第一件事通知她被解雇了!
“为什么?”顾漫又生气又伤心,自己拼了命的保护了丽莎,作为父亲没一句感谢也就算了,在自己没有任何失职的情况下还要解雇?这是何种理论。
秦龙懒得解释,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更多的是“你应该”。
“你们以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有钱人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我要为自己计个说法,他最起码得为我保护她女儿这件事,对我说声谢谢!”
“有什么好谢的?你们是雇佣关系,他有给你薪水,而且很高。”
“那也得看我可愿意!“
“你想怎么样?”秦龙一个急刹车,顾漫头撞到挡风玻璃上。
“我不要这个月薪水,我需要他先为昨晚的事和我说声谢谢,再为今天的事和我说对不起!”顾漫目光坚定地直视对方
秦龙拍拍转盘,心底认为这女人八成疯了,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下车!”他讨厌好强的女人
“不下!”顾漫也讨厌这样的“走狗”,“是你把我从越家带出的,现在得由你送回去!”
秦龙没有越修文的耐心,他下车转到副驾驶,一伸胳膊将顾漫强行拖出车厢,他就不信还治不了这女人!
“拿这钱打的回家!”秦风从车窗里扔出一张美元,一踩油门一溜烟功夫早已不见踪影。
顾漫呆呆站在路中央,无视路过车辆司机猥亵的笑容,心里简直炸开锅。
就在秦龙陪越修文在书房喝酒,讨论是否有必要撤回中国,这里当地华人代为管理时,书房的门被打开,顾漫凌然傲视。
“你的麻烦来了”秦龙叉着腰往外走,走到门口,厉声:“让开!”
不知为什么,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顾漫有点怕他凶狠的目光,乖乖站到一边。
越修文这才仔细端详起顾漫,齐腰的卷发,秀气的鼻梁,红艳欲滴的嘴唇,最不容忽视的是那对大而沉静的眼,像冰在千年古潭刚出来,原来还是个冰美人。
“顾小姐,请过来坐。”越修文指指对面的靠椅
顾漫不客气地坐下,原本一肚子的怒火,这会看到这张温和的脸,气消了一半。
“丽莎有告诉我,你为她受了伤,方便让我看看吗?“越修文的嗓音很温和,绵绵的。
顾漫有些紧张,但面对对方的坚持,只好将缠绕纱布的右手送到对方眼前。
“很痛吧?”越修文此刻真心为眼前女子的勇敢和忠诚感动,开始后悔让她离开的初衷。
顾漫也在对方的温柔下没了最初的火气,不知为什么,只要看到他的脸,她的心就是温暖而踏实的。
“我为解雇你的事向你道歉,但你有所不知的是,我们下个月有可能会转回中国。”
“为什么?”
“呵呵,一来是生意需要,二来,这里的环境不利丽莎的成长,希望雇小姐理解我们的初衷。”
“没关系”顾漫叹口气,她也无数次考虑过要不要回国,马上要毕业了,可远在祖国的妹妹更需要自己。
“顾小姐还是学生?”越修文瞅着对方上翘的嘴角猜测
“是的,在康奈尔”
“好学校,以后有什么打算?”
“没想好,有可能,我也会回国。”顾漫低下头,其实她在这里远本有个好发展,有好几家当地企业都准备聘用她,但为了妹妹,一切都值得。
越修文笑了:“那就好了,如果顾小姐愿意,回国后可以在我的企业任职,这是我名片。”
Part4
顾蕾一早起床收拾这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屋,光线太暗,一早就需要开灯,这是北京城地下室之一,厕所与厨房公用。一大早过道里就有提尿桶、倒垃圾、端着早点的人们。
超初,顾蕾非常不习惯,不习惯这里阴暗潮湿,不习惯这里三教九流,但一想到姐姐为了自己一边上学一边打工,金钱来之不易,就委身此地,想着早点毕业,好与姐姐一起挣钱养家。
今天是姐姐出国以来的首次回国,也是姐妹俩相隔五年,思念五年的首次相见,顾蕾已经由最初爱哭鼻子,留着学生发的初中生变成现今,长发批肩,会做饭,能吃苦的大姑娘。
顾蕾做了姐姐爱吃的红烧茄子、肉沫米虾、香菇菜心,单纯的女孩心里留的还是五年前的记忆,她忘了姐姐已经在大洋彼岸生活五年,再苦鸡腿汉堡还是有的。
顾漫找半天才寻到“青竹涧”,妹妹告诉她这里是众多名人出没的地方,有歌唱家,诗人,还有作家,得道僧人。她瞅着类似危楼的旧建筑,看着里面进进出出的老人、小孩,一点没觉得像名人聚集地。
也有一些年轻人,都是从地下层走上来的,满脸的愁苦,一边走一边咬早点,有人喝豆浆喝得急,呛到嗓子,一气之下扔路边,下一个人一脚踩上,于是满地流淌着乳白的豆汁。
顾漫皱眉,掏出手机给妹妹打电话,她想象着亲爱的妹妹从楼宇里飞奔而来,左等右等,那个亲爱的身影是从地下层上来的,她像只蝴蝶一样飘过来,搂住她的脖子再不愿撒手。
顾蕾看到姐姐那一刹是又惊又喜的,虽说这几年姐妹俩不断写信,寄近照,但当那个一头大卷,穿浅灰棉裙,宽跟鱼嘴鞋,肤白唇红的女人冲她招手时,她真心觉得对方像从电视上走向来的明星似的。
“你不是住这楼?”顾漫指指楼宇
“是啊,不过是最下一层”顾蕾发现姐姐有点生气,尽量轻描淡写。
“地下室?”顾漫摔开妹妹的手,声音一下拨尖,引得周围人投来奇怪的目光。也是,在北京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地下室住人算不上稀罕事,有多少明星成名前没住过地下室?
“姐姐,走吧,我们先回家,你都累了。”顾蕾可怜兮兮地望着姐姐,这么多年,姐姐脾气一点没变。
越是往里走,顾漫的心跳越是没规律,她拼死拼活在国外省吃俭用,为的就是让妹妹在国内过上好日子,她倒好,跑这里租间房。
地下室湿气很大,又很阴暗,声音嘈杂,虽然顾蕾尽量美化:“这唱歌的马上要出专辑了,他参加了青年歌手赛;那边是位群众演员,听说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小角色,她在练对白呢,我们别打扰她;那个胖子是位作家,我看过他的书,有些难懂,他说现在传统文学被网上文学所取代,有点怀才不遇……”
好不容易进了她的小屋,瞅着窄小阴暗的房间,一张床,一张桌,连个凳子也没有。
桌上摆着她以前爱吃的几样菜,两副碗筷。
顾蕾立在姐姐身后得意地笑,她想姐姐一定对她刮目相看,她都会做饭了。
“谁让你干的?这一切谁让你做的?”顾漫的火一找到燃点,像颗炸弹般嘣开。
顾蕾缩在床边,低着头,紧张地捏紧衣角,她怕姐姐生气,怕姐姐伤心。
“你跑这来租房,出事了怎么办?这么潮湿的地方,你得了关节炎怎么办?我为什么?我为什么跑那么远要死要活地挣钱?你懂不懂事啊?”
顾漫说到伤心处,一扭身坐床上,咬着牙不想眼泪流下来。
顾蕾先哭了,她乞求:“姐姐,你先吃饭吧,吃过饭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我都听你的。”
顾漫一听火气更大:“从今天开始,你的这双手不许碰锅碗!”
“那我总不能天天去外面吃,这里东西都好贵。”顾蕾低声解释
“我来做!”顾漫丢下这句话,不再言语,拖过碗筷低头闷吃。
顾蕾端过碗夹了点菜和姐姐并肩坐床上。
妹妹的确长大了,这种长大却是顾漫所不愿看到的,自从母亲离逝,父亲另娶,后妈将她俩行李扔大街上那一夜,她就发过誓:这一辈子,就算当牛做马,她也要给妹妹一个晴朗的明天,她要让妹妹过上童话公主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