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卖铺孤零零破败的立在路边,马路也是残破的不行,随着一次次的修路,马路没有修宽,但是离小卖铺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近。柏油路早没有了踪迹,地面坑坑洼洼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子,以及无数无数的灰尘。一辆卡车过去,扬起的灰尘足以掩盖车的轮廓,小卖铺就在这灰尘里挺立着,不言不语。那当时崭新的青色的砖,早已经变得黑乎乎,石棉瓦屋顶不知还能抵挡这风雨不能,朱红色的门,扭扭歪歪挂在门框上,似乎轻轻一推就会倒下去,门上的漆已经掉的差不多了,记载着经历的岁月。门没有上锁,只是关着,估计也锁不上了,里面是所有的灰尘,一层一层,一年又一年。
我看到尚不会走路的弟弟在柜台与货物隔开的小卖铺里的土地上兴奋的爬来爬去,一会儿爬到柜台里面去了,一会儿又爬出来,手上膝盖上都是土,那张脸却高兴的不得了。那是夏天,小卖铺外面距离马路还有一段距离,种了几棵树,其中一颗洋槐树已经亭亭如盖可以纳凉,大人坐在树下摇着扇子聊着天,偶尔经过一辆车,却没有一点灰尘。对面就是打麦场,晚上躺在麦墩上,看着天上的星星,讲着八仙过海的故事。
小卖铺早已关门,打麦场早已不存在。往事如烟,烟飘无影,不见炊烟,不闻狗叫,一切已变。
小卖铺后面新盖了红砖的房子,新买了红漆的门,粉刷一新,住进了年迈的奶奶。曾经的菜园子,如今的新房子,陌生的没有一点记忆。那些西红柿豆角,那些苹果草莓,都凭空般消失了,消失在了久远的记忆里,消失在了暖黄的阳光里。
新房子里阳光照在白晃晃的墙面上反射着冷冷的光,地面是水泥的,更是冰冷冰冷的。奶奶坐在门口,满头的白发如此的耀眼,她正在专心致志的择葱,时间是静悄悄的,无声无息。
“奶奶。”
“你是谁啊?”她抬起了头,迷茫的望着我。我看到了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然而却不是我记忆中的那张脸,我的记忆会卡顿会选择,我却无力改变。
“我是文文啊,奶奶。”
“文文啊,你不是在郑州吗,怎么回来了?”她赶紧微颤颤的站起来,让我进屋坐在了床沿上。
郑州,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我还和她在校园里转,她还清清楚楚的给我讲了近期她身边发生的那些事情。我的记忆卡在了那里,她的记忆却错在了那里,于是莫名其妙的重合了。
爷爷去世后,我去陪奶奶睡觉。小卖部的里间就是厨房兼卧室,冬天的夜里真冷,没有暖气没有空调也没有电热扇,我钻进被窝缩成一团,奶奶却用她温暖的手掌握住我的小脚然后放在她的怀里。随着渐渐温热的双脚沉沉的进入了无忧的睡眠。
夏日的阳光火辣辣的照在身上,一辆又一辆汽车从身边驶过卷起一阵又一阵的尘土,尘土飞扬中小卖铺落下了帷幕。尘封的小卖铺默默的告诉我,哭或者笑,悲或者喜,无从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