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字如面。
猫儿,你在哪?
你说最近总是梦到自己要飞升上仙,想听听我以前的故事。
说实话,我不太想提起。
许多年过去,我一直想着忘掉一段曾经。情到深处人孤独,爱至穷时尽沧桑。现在只有你陪着我,我很满足了。
也罢,只做闲谈。若是百年后,你能修炼成精,我也跟你相守相依。我把我的世界都给你,作为交换,你每时每刻都不许离开我。
那年天寒地冻,山上雪花飘的很盛。林子里的树叉间落满了雪,闪烁着晶莹的光芒。我无心欣赏林子里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望着煞白煞白的雪地怔怔出神,哭成一个怂货。
从我五岁开始有记忆的第十八个年头,我第二次失眠了,哭了一晚上。炕下的木头烧的紧凑,阿爹阿娘早睡下了。我翻来覆去,浑身难受,最终把被子和枕头踹到了地下。
第二天一大早,我顶着水泡似的眼袋踏上了去江南的火车。凤小五,她说她不爱了,我他妈还没愿意呢!
(一)
凤小五是我在山外边碰到的最好看的女人。我俩是不是情投意合、情深意切我不知,但我喜欢她,想让她给我生娃,让她给我做孩儿他娘。这句话我对她说过,在第一次上床的时候,我摸着她光滑的脊背,凑她耳边说的。
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在我看来,是默认答应了。
凤小五不是我同学,也不是我同事。
我没读过高中,在县里念了个初三,混了张初中毕业证。在这十里八乡咱也算个文化人了!再加上,年少时,练了两笔,会划拉几个毛笔字,村里人写个信,记个账啥的都来家里找阿爹。阿爹同意了,我就去给人家帮忙。红白喜事,一日三餐全包,小礼另算;写信弄包裹,收个茶叶烟卷也那么回事,马马虎虎就过去了。
二十一世纪的大钟敲响后,村里的青壮劳力大都去了东南沿海务工,在外边干一年的工资顶的上在家三、四年种庄稼的收成。前几年,三乡最奸的陈二狗带回来一闺女一小子,都在外边生的。他媳妇也长的俊俏好看,皮肤白嫩能捏出水来,肥臀丰乳,腰肢纤细。
2003年,我遂了父母的愿,卷了铺盖,背上半麻袋煎饼汇入了农民工的大军浪潮。到宁波的半个月后,我在一家电子厂找到了工作。没日没夜的手工,然后是验货,一站七八个小时,中午没有吃饭的时间。工作是24时制轮班,就是一个人干够一天一夜再去休息一天一夜。流水线上最忙的时候,我连续工作了103个小时。那几日,我早餐俩油条一个卤蛋,晚餐大锅菜盒饭,没有休息时间。
也是在那时,我认识了凤小五,在医院的病床上。
她长相一般,五官端正,不妖娆,也没有妩媚,只不过笑起来很温柔。
我见她第一眼就相中了她。这或许是文化人说的“爱情自有天意”,酸臭!一见钟情,四个字完全可以含括我一个穷屌丝对她的拜服和仰慕。
她是我的病房护士。
自打住了院,别提我心里有高兴了。她来换吊瓶,我都多看她两眼。当然,是偷偷的看,有意无意的瞟她脸蛋和她含苞待放的胸部。她年轻,我也年轻,真好!
我觉得她是喜欢我的,知道我喜欢那种淡淡的柠檬香的味道,她就每天都用那个香味的手霜。
每次她来查房,抚我额头,给我量体温,我都情不自禁的暗爽,恨不得她的素手能在我宽阔的脑门上多停留一会儿。那手真软,有点儿温凉,像晶莹的米线般细腻柔滑。
在她的静心护理下,我很快出了院。只是自从出院以来,我就一天没有快活过。吃饭的时候不快活,洗澡的时候不快活,睡觉的时候不快活,大便的时候也不快活。从早到晚,我睁开眼就开始想她;从晚到早,我闭上眼就会梦见她。
我担心她下班被人劫持,我担心她买菜被人偷钱,我担心她被不讲理的病人占便宜,我担心她穿着高跟鞋会滑倒。我幻想着一切,幻想的一切里都有个遭遇不幸的她。
我对她患得患失。
我每天的神经都紧绷着。我期待能够再次遇见她,又想不出再次遇见她我该说些什么好,不清楚她会不会记得我。
终于,不久之后,我又把自己折腾住院了。
(二)
“哎,你不是上个月刚来过么?又累倒了?”凤小五扑闪着眼睛在病房里遇见了我。
我嘿嘿傻笑着,没有回答。
我这是得的相思病,其他症状都是附带的,一般的药根本治不好。小情侣们闹吵架的那句话咋说的来?对,我有病,你有药!
我又能经常碰见凤小五了。她负责临床大爷的护理,我干瞪眼。凭啥这次护理我的是个护士大妈呀?还他妈长得贼丑!哎呀,我去,我真是踩了两坨屎了!
晚上,我跑到凉台上望星星。希望能邂逅场流星雨,许个愿。我想占有她,彻彻底底的,她的一切都能与我的生活结合在一起。我傻乎乎站了一个钟头也没等到流星雨,才想起来忘了穿秋裤。大冬天的,我那晚就穿了个裤头子在凉台站了那么长时间。
第二天我就发烧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可怜我,大妈护士没来,只有她值班。她来给我量体温的时候,我第一次摸了她的手。
迷迷糊糊的,我感觉脑袋要爆开。突然间温凉的柔软按在了我头上,如清冽的甘泉在我心头荡开,我知道是她的手。说时迟,那时快,在那柔软要离开的时候,我狠狠拽住了她,把她摁在了我的胸口,口里不停地喊着“不要走,我不许你离开。”
别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我醒过来时,她的额头就在我胸口,她的手被我紧紧攥着。我感觉那是我此生最幸福的时刻。
幸福,是确实幸福。因为这,我被临床的老大爷笑话了一个星期。我真是招谁惹谁了,追个女人容易么?那大爷也是个老不正经,贪恋我女人的美色还说我耍流氓,我真想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给他踹床底下。不给他点厉害瞧瞧,他就不知道我除了不敢动手打人还会在心里骂他。
良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出了院我天天勤着给她送花,她偶尔收,偶尔会退回来。我心里明白着呢!这叫欲拒还迎!于是,我开始约她出来吃饭。约了六次,好歹成功了一次。她带着个男人一起来了。
我的那个心啊,拔凉拔凉的!
事后才知道,那一本正经扯淡的男人是他舅家大表哥,主要是她请来看看我这人咋样。真是,我这人仪表堂堂、英俊潇洒、丰神如玉、玉树临风,明眼人眼睛都雪亮着呢!也亏我随机应变的本事练得炉火纯青,还算与他大表哥谈得来。四瓶雪花下肚,他大表哥就歇餐馆里了。不是我吹,当时他大表哥就喜欢上了我。
这事就这么定了,凤小五成了我女朋友。我可以名正言顺的牵她的手放我胸口说“我爱你”了。
(三)
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我不甘心两天才能见她一次,于是找了份别的工作,在一家餐馆打零工。这样,她一下班,我就有大把的时间跟她腻在一起了。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去泡吧,去洗脚,去蒸桑拿。
二十岁之前,我从来没经历过的事情,自她成为我女朋友后,我都耍了个遍。她说生活应该丰富多彩,我点头应是。
辛辛苦苦打工几年攒下的积蓄迅速见空。我怀疑有人偷我钱,为此还准备去报警。
我终于明晓,没有资本,我根本无法给她想要的生活。于是我搬去与她同居了。我说是为了省钱,也为了更好的陪她。她伏在我胸口上,静静的睡着了。
我又找了别的工作,一天打三份工。
突然间,我开始埋怨自己的命运。为什么我没有生在一个富人家庭?为什么那些老板那么抠,怎么不多给我点工资?为什么凤小五……之后,我连想都不敢想,给了自己俩耳光,又跑去自来水管下洗了个头,好让自己清醒一点,不再怨天尤人。
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发誓一定要给凤小五她想要的生活。
渐渐的,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陪她了。我把工资卡给了她,让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她下班后也不再整日去玩儿,在家给我做饭、洗衣服。
在有天我被老板训斥了一顿,劳累不堪的回到家里发现她不在的时候,我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发火了。我把家里能摔的东西摔了个遍,她回来后惊疑不定的看着我,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我不清楚那晚是不是偷嗑了药。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禽兽的本性让我失去了冷静。
我强行占有了她,说是强奸也不为过。她在我的身下惊慌失措、低声啜泣。我紧紧的抱着她,生怕她离开。我俯在她耳边跟她说,我想要个孩子。
那晚,她如同一只受伤的猫咪,蜷缩着身体,一夜无话。
后来,她静静离开了。
再次遇见,她挺着个大肚子,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种。
我问她,“你是不是要离开我了?”
她无话。
我又问她,“如果你想走……”
她说,“我会给你个孩子。”
那次遇见后,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仿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我近乎疯狂的找她。医院,吧台,电影院,游乐场,咖啡厅,桑拿房……与她有关的地方,我都找过。我问过她的家人,缠着她的大表哥询问,他们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再后来,我就回到了这里,遇上了流浪的你。
荀猫猫,你只不务正业、偷闲撒欢的猫。这两天,又碰上猫妹子了吧!几天没回家过夜了?邻居家的小二哈和小博美叫的不是你么?
哎,算了!我把信写好给你放猫窝里了。
如果你哪天想离开了,一定要告诉我。
如果你想走,我放手。
如果你想飞,你得先修炼成精,我跟你说!
写信人:你家座上主人
二零一七年三月十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