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5-19


湖工大怪谈


引子

真的很不幸,赶上了这糟糕的几年。起初,我一度认为学校封校是因为“疫情”的原因,但后来,我渐渐发现,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那些申请出校的同学,再也没有回来……

千万不要迈出校门,

千万不要去四食堂,

千万不要缺勤逃课,

千万不要和室友深夜外出,

千万不要在深夜开门,

千万别去体育馆……

“它”真的来了……



嫌疑

我叫诺晨,是一名行将毕业的大四学生。

最近的门禁松了许多,听我室友叶华说,院里下来通知,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向辅导员申请出校。于是,大家走动频繁了,整个五栋宿舍漫长走廊里,时不时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但这一切都和我没多大关系,我只想一个人待在宿舍睡觉。

不过有时,整个宿舍也会出奇的安静,连我的呼吸声都可以听见,每当这个时候,我总会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与晕眩。太安静的环境确实会让人心生恐惧。有时候,为了缓解这种情况,我总是戴上耳机听歌,才能安然入睡。

说起来,我的三个室友,最近变得很奇怪。平时时间线不同的他们,最近竟然每天都是一块出去又一起回来,难道他们总是去一个地方?

“或许在忙毕业论文吧,说不定是一个课题组的呢……”我独自打消疑虑,说到底,这些事还是与我无关。

对,与我无关,我只想一个人打游戏和睡觉。

这天晚上,由于我忘记带上耳塞睡觉,到了深夜,被一阵脚步声惊醒。我从被子里探出头,睁开眼,往床边望去,他们三个竟然都穿起了衣服,准备出门了。


我打开手机,手机上显示的是两点十三分。

“你们去哪?”我问道。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地穿衣服。

“你们去哪啊?”我加大音量。

沉默了一会,总算有人回了话。

“去四食堂吃夜宵。”景洪突然用严厉的眼光瞪了一下我。

我又无奈地躺下。说实话,我心中一直很疑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仨无缘无故开始孤立我。

“或许是我的幻觉吧。”我这样安慰自己,“算了,这种事情我还是少操心吧,求人不如求己。睡觉。”

……

周围真的是太寂静了,自从他们走后。

电光石火的一刹,我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开双眼,一股强烈的恐惧像海啸般袭来。

“四食堂,我们学校哪有四食堂?”

“这个时候出校是不可能的。”我坐起了身子。也就在这时候,白天那一阵阵开门关门声又陆陆续续响起来。

我意识到这栋楼的不对劲,或许很早以前就是如此,我太迟钝了……



组织

我叫景洪,是一名行将毕业的大四学生。

他们两人太奇怪了——我是说叶华和金宇,尤其是金宇,大概在两年前,他像丢了魂一样,两眼无光,仿佛一具躯壳。虽说整天不在宿舍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何况他们二人都有女朋友。但是,他们二人总是一同出去,晚上一块儿回来,有时甚至在深夜两点多,穿好了衣服,说要去四食堂吃夜宵。但我明白,学校压根儿就四食堂之说。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它”来了。

金宇那种状态,或许真正的他已经不在了,他已经成为了一副容器。而叶华,我敢肯定,他早就成为了“它”的信徒。至于诺晨,自从他上次接触到叶华给他的黑色金属球后,没有表现任何异常。我起初肯定他是我要找的那个他。可是我多次对他透露关于组织的信息,他却没有丝毫回应,这让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对了,关于那个组织……

当初来工大的原因,是因为株洲这个城市,阴雨连绵,这样的天气更能让我静下心来思考问题。

刚入学时,去学校参加了部门面试,不过很遗憾,由于我阴沉的性格,被所有部门婉拒了。

我垂头丧气地离开面试厅,一只手却按在了我的后背上。

“来我们部门吧。”

我转头看去,是一个比我高出半头的人。

“你们是什么部?”我问他。

“埃德孙。”他环顾下四周,随即小声说出来。

“好奇怪的名字。”虽是这么说,但我认为他在玩我。这个名字,听起来酷似邪教组织。

“相信我,是真的。反正你同意了又没有什么坏处,我们需要你这种人。”

“需要我这种被所有部门都拒绝的人吗?”我笑道。

“是的”

还没等我发怒,他又开口:“好吧,既然你答应了,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定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加入了组织。”

“为什么,还有,怎么又叫‘组织’了?”我很疑惑。

“你以后会知道的。还有,你要小心其他部门的人,如果有人交给你黑色的金属球,一定要小心那个人。记住!”

说完这些话,他便离开了。

……

那以后,我便多多少少打听这个人的情况,可院里的同学都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我心想:“难道他是别的院系的?”

不过,关于部门,哦不,是组织的事情,我从未告诉任何人。因为我很重视规矩,况且我已经“被迫”加入了这个组织。



黑球

我叫叶华,是一名将要毕业的大四学生

当初加入学风部,主要是想利用部门之利,来提升我的学习。可是后来才知道,这只是个用来考勤的普通部门。我每天的任务是去院里的每个班级考勤,如果发现有人缺勤,需立即记下姓名,并定期汇报给学姐。学姐会把这些名单汇总于名单上,但令我感到奇怪的是,学姐只是按照缺勤次数由低到高排列,连这些人是哪一届都没有注明。并且,学姐会让我们去找那些位于名单前列的人,询问他们关于“埃德孙”的事情。听她说,“埃德孙”是学校里潜藏的一支邪教组织,由一位神秘的社会人士建立,目前,学院里有许多同学已经被蛊惑了。如果有同学加入了这个组织,或者在被询问的时候流露出紧张的神情,需立即汇报给她,由她上报给辅导员。我们一直按学姐的要求去做,但是,很长一段时间一无所获。我们心中的失望堆积如山:明明是一个学风部,为什么要管邪教的事情?渐渐的,我产生了退出部门的想法。直到那一次,我遇到了这个东西……


我的宿舍在六楼,在六楼最顶上,还有一层不住人阁楼。那时我完全不明白,学姐会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她让我把缺勤名单放在七楼的隔间里。我真的很无语,我打算,等我完成这个任务,就退出部门,跟着老师做科研项目。

大约过了几个小时,当我再次到七楼时,我发现,那份缺勤名单竟然不见了,换来的却是几颗黑色金属小球。这些小球泛着金属的光晕,在那黑色的隔间里,竟然在独自发亮。它似乎有一种魔力,吸引着我去抓起它。

当我拿起它们的一刻,猛然间,我此前对学姐的不满,心中的疑惑全部烟消云散,紧接而来的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我本想把这些小球据为己有,但过了一会,学姐打来了电话。

“拿到了?”学姐在电话里问道。

对啊,学姐肯定已经知道会出现黑色的小球,毕竟她以前和我一样,也是一个干事啊。

“……哦,拿到了,学姐。”我说。

……

电话那头是一阵沉默。

“我一会交给你吧。”

“嗯,你……不用了。”学姐似乎用一种试探的口吻,“把它们放在四食堂顶层的储藏间里吧。”

“好的,学姐。”

她挂了电话。

不知为何,我竟然对学姐重拾了信任,我竟然迫切地希望唯学姐命是从,不论是什么事情……就算是……等一下,四食堂,学校有四食堂吗?等等……我的头好晕……哦,对,是四食堂,原来我一直把四食堂叫成三食堂……是我记错了啊……最近太累了……要好好休息……

…………

我后来问学姐,为什么要把名单放在七楼的隔间,而不是交给辅导员。我发誓,之所以这么问,并不是在怀疑学姐,纯属是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

“你只要按我说的做,缺勤人数自然会变少的……”

果然!我们学院的学风好了许多。我曾经的三个室友是名单上的常客,到现在,他们基本上已经不再翘课了。只不过那个叫常诺晨的,还是一如既往的懒散……

我的脑海中闪过学姐曾经说过有关邪教的话。难道他就是其中的一员?于是我假装不经意询问关于此的事情,他却表现得不以为意。不过,我自然知道,越是如此,就越是有嫌疑。

大一时的五月二十日,我捧着一束花,跑到学姐宿舍向她表白。本来不报任何希望的,没想到学姐竟然答应了我,我真的太开心了,我得到了我日思夜想的女神……



变化

我叫金宇,我的时间,永远停滞在了大二……

不知为何,大学开始没多久,我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我是个玩世不恭的人,我承认。我糟蹋了我自己的天赋,喝酒,抽烟,打架……本来被寄予厚望的我,高考后,来到了这座烟雨迷蒙的城市,来到了工大。

我有一个室友叫叶华,说实话,我很看不上他。虽然他学习很刻苦,但我觉得他不懂变通,很多只需要改变思维就能解决的事情,他偏偏要下死功夫。而且,他作为学风部的干事,考勤时经常记我的名字,丝毫不顾室友之情……咳,真是个死脑筋啊……

可是后来,在霸榜几次缺勤名单后,我慢慢变得和他一样了。每天早晨,我都会在差不多七点时醒来,然后起床,去上早课。我本不想这样,真的,可身体似乎有一种本能,驱使我这样做,我开始慢慢地对上早课产生了一种依赖,这感觉就像烟瘾一般;甚至,在头一天晚上就开始盼望第二天尽早到来。

与此同时,我的头脑日渐变得不清晰,考虑问题变得混乱起来,思维也不如以前敏锐了,甚至开始怀疑一些常识:比如,我总是会对室友说,改天去体育馆游泳吧。可诺晨——我的室友,他反驳我:“你脑子进水了,体育馆已经延工四年了!”我这时才反应过来。可叶华,他每次听见我这么说,都很开心地点头!

奇怪,体育馆不是修好了吗……

我的女友——明嘉,她很开心,因为我渐渐由颓废变得上进起来。本来我只是想玩玩而已,可时间一久,我竟真的爱上了她。我心中一直对她有愧,我时常想,她怎么会爱上我这个无赖。高考后,她本来可以去名校的,却心甘情愿骗了她父母“填错”志愿,跟着我来到这里。其实,就算她和别的男人走了,我也不会怪她,我只会怪我自己,没能力留住她。不过看着她这么开心的样子,我的愧疚感减轻了许多……如果这样,她能一直开心下去的话,我愿意一直这样,违背我的性子做事……

毕竟明嘉的爱,是我最珍贵的东西。

然而,不幸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大二那年,宿舍里只有我和叶华人。我虽不讨厌他,他却很讨厌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正巧到了饭点,我起身出去,打算要和明嘉去吃饭,突然,他猛地抓住了我的手。

“干什么?”我瞪了他一眼。

“别生气。”他笑眯眯地。

他的脸上充满了谄媚。他大学这一年变了很多,以前,我欣赏他的淳朴的,可没想到,自从他交了一个学姐女朋友后,却变成了一个爱拍马屁的人。这大概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我送你一个东西。”他伸出手,张开,“你看。”

是一个黑色金属球 。

“什么东……”我本想拒绝,但那可金属球所散发金属的光润,让人难以想出什么理由拒绝。

“这是……还挺好看的。”我说。

“送给你,这也许能治好你的头晕。”叶华对我微笑。

“谢谢你。”这是我第一次对他说这句话。很奇怪,自从我接过这颗黑色金属球后,我的头晕确实减轻了许多。我也感觉不那么讨厌叶华了,一直以来的看法被强行改变,这叫我很没面子。

“你去四食堂吃饭吧。”他向我投来一种试探性的目光。

“对啊,我是去四食堂……三食……诶?”

…………

自从拥有了黑色金属球后,我的情况愈发严重了,我仿佛已经踏入了虚幻的泥沼,无法脱身。只有在和明嘉相处的时候,才能隐约感觉到真实的我……可这只能缓解我下沉的速度啊……或许到了最后,连明嘉,可能也无法唤醒我了……

“丢掉它!金宇,快!我是你的求生本能……”

“丢掉什么,是……是谁……在说……说话……”



灯塔(景洪)

我不知道什么原因,我最近感觉头昏脑胀的。我甚至开始怀疑周围的事物,不过还好,这种程度的人头晕暂时影响不了我。

最近好多同学出现和我类似的状况。包括金宇,可他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已经被头晕折磨很久了。

我越来越发现事情的不对:因为这些头晕的人,很多都是经常缺勤的人——虽然院里的学风有所改善,但这种状况仍然在持续。

那个曾经把我拉进“埃德孙”的人,再次找到了我。

“我正好也要找你。”

“找我?”他哼了一声,“你就不怕我是你们学院所说的邪教的人?”

“那只是一些部门散布的白痴谣言,我有我自己的判断。”我回答他。

“很好。你和他很像。”他满意地点头。

“他,他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他是谁。况且 你们俩也不能见面,要不然也就不需要我了。”

“我有事找你……”

“我知道。”说完,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金属球。

“这叫‘灯塔之珠’,他可以帮你在迷惘的时候找到确切方向。”

“灯塔,蜘蛛?”我接过他手中的黑球。

接过球的一刹那,虽然头还很晕,但思维逐渐清晰了。

“是灯塔之珠。拿好他,不要让任何人看见。”他接着说,“记住了,谁和你一样,拿着这相同的黑球,一定不要相信他,他是最可怕的存在!”

“这么严重?”

“这些黑球不属于这个世界……他然我告诉你,找到散布这些黑球的人,然后用你手中的灯塔之珠替换掉,这样你就不会被他蛊惑了。”

“我明白了……”一股沉重的感觉顿时压在我肩上。

“有空去体育馆游泳吧,水可以让你清醒一点。”他试探性地看着我的眼睛。

“你在胡说什么,体育馆不是已经延工四年了吗……”

…………


一周后。

这天中午,宿舍只有我一个人,我正打算午休,忽然看见金宇急匆匆地进来,又急匆匆地坐下,着急地翻着他的书桌。

“在哪里,在哪里……”他喃喃道。

“在找什么?”我拍了他的肩膀,隐约有一种不安袭来。

“找到了!”他的脸上现出一种癫狂的表情。

我的心跳在那一刻忽然停滞了:是黑色的金属球!

我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笑着说:“这是什么宝贝?”

“它是我最珍贵的东西!”金宇叫道。

看他的样子,金宇不像是散布这些黑球的人——他是被迷惑了。

“这是谁给你的?”我假装问。

金宇只是傻笑着,似乎没听见我说话。

“金宇,金宇……”我摇着他的肩。

“嗯?”他回过神来,又恢复些神志。“你说什么?”

“这是你自己的吗?”我问道。

“是叶华给我的……不过,它现在属于我了,他是我最珍贵的东西!”

“叶华,是他,好巧不巧……”我皱了皱眉头。

我低下头,看着金宇。随后,一句话不由自主地从我嘴里蹦出来:

“金宇,明天咱们去体育馆游泳怎么样?”

“好啊。”金宇说。

…………

现在,我要完成他交给我的任务了。已经很紧急了,如果再拖延,那么会有好多人,像金宇一样,逐渐失去理智……

诺晨似乎对此毫不之情,他也没有受到任何蛊惑,或许是他单纯过头了吧……总之,把他置身事外,就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傍晚,叶华回来了。我瞅准时机,故意小声嚷嚷着:“奇怪,头怎么这么晕啊。”

叶华他只是看了看我。

我又假装敲了敲脑袋,装作头很不舒服的样子。

“唉,怎么回事……”我叹口气。

但叶华没有理会。

……

当天深夜,我难以入眠,心中如高山般迷雾缭绕。

难道他不是?

难道他也是受害者?

还是,我已经被发现了?

……

周围安静得让人可怕。

叶华翻了下身子……



提醒(叶华)

我感觉我逐渐清醒了。

我是被蛊惑了,被我爱的学姐,被那一颗颗黑色的金属球。当再次拿起黑色金属球时,心中却无比坚定。我没有被它蛊惑,我是被自己蛊惑了。

你问我为谁工作?

我为“它”工作,更为我爱的学姐工作。

我把这些事告诉了雅儿——也就是学姐,她说,你已经像她一样成为了真正的信徒。

……

这天,我同往常一样,向学姐汇报自己的工作。就当我即将离开时,学姐叫住了我。

“你等一下。”

“什么事?”我立马转过身。

“你以后不能在这样肆无忌惮地‘工作’了。”她说。

我心中一阵失望,又是工作的事。

“怎么了?”

“‘它’说,有个和黑色球一样的东西,出现了。”

“是什么?”

“是那个邪教的东西。它有着奇特的魔力,起初我以为已经摧毁了它,没想到还会出现第二个。”学姐说。

“你,摧毁过它?”

“大概就是你入学前一年,第一个球出现了,和我们的黑球长得一模一样。我猜想,是想有人通过这颗黑球,假装变成“容器”,来寻找那里的入口。”

“他们想,找到那里?”我问。

“是啊。不过他的技俩很拙劣,被我发现他偷偷将黑球调换的阴谋。于是,我们把他送到了那里去。”

学姐提醒我:“你以后多加留意。”

“好……”

……

当我晚上回来时,听见景洪说他头晕,我本想把黑球交给他,脑海中突然闪过学姐的话。我决定试探一下他。说实话,我并没有怀疑景洪,只是雅儿的那番话让我起了戒心。



摆渡

在这里,我叫陈新,是化学学院大四的辅导员。

现在,被蛊惑的范围已经扩大到教师群体中了:他们在课上有意地扭曲观念,多多少少地去误导学生。起初,这些学生会产生头晕的症状,并会对现实产生怀疑。但是,我对此无能为力,如果我强行让学生罢课,我自己也会被请出学校,到时候的情况只会更糟糕。

“老师,这周的出勤率是100%,您开心吗?”

“老师,上周只有家驹同学缺勤,不过这周他到得比谁都早呢!您开心吗?”

“老师……”

她是松雅,我们都知道彼此的底细。也是因为她,才致使摆渡人——廖泉的离开:

那是一个阴翳的下午,窗外的世界是灰色的,还刮着些许凉风。在我第一次把廖泉的“灯塔之珠”交给曾经的廖泉后,我也把希望交给了他。毕竟,那个叫景洪的人,还没有出现。但没有几天,不幸便发生了:我本应该告诉他,不要将“灯塔”给任何人看,也不要试着用它去救任何失去心智的人——虽然它确实有此功效。但是,他真的太善良了,这种善良害了他——他被“灵魂偷渡者”--松雅发现了。如今,他只剩下一具空壳,在这校园游荡。

他的时间,永远停在了大一。

现在,新的“偷渡者”出现了,新的“摆渡人”也出现了。不过,偷渡者可以有千千万万,但摆渡人,却只能再有一个了。那就是曾经的我——景洪。

几年前我和廖泉从那里来到工大,之所以能够到这里,还是多亏“灯塔”的助力,才逃出“它”的魔爪。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也一定要做的,就是阻止这一切。如果再让更多的灵魂被偷渡,那么这里就真的完了。

我和景洪并不能直接见面,因为两个本是同一躯体的人一旦碰面,时空便会产生扰动,那时景洪变会被“它”发现,到时一切全完了。碍于辅导员的身份,我也很难做到这点,所以为了防止偷渡者发觉,每次必须要和学生碰面,我总是有意无意地支开包括景洪在内的一些学生。



间谍(景洪)

我敢肯定,叶华他没有怀疑我,只是比以前谨慎了。具体原因是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在我连续几天装作头晕之后,叶华他终于放下心中的疑虑。他准备把那颗黑色金属球交给了我。

“没事吧,景洪。”叶华拍了拍我的肩膀。

“没事……就是……头晕。”我假装揉了揉太阳穴。

“给你,这个。”他把黑色金属球放在了我桌上。

“这是什么东西?”我装作不知道。

“他,可以治好你的头晕。”

我接过那黑色的小球,这小球仿佛有一股魔力,当我抓住它时,我就像着了魔一般,不愿意松手。

叶华在旁边看着我。我知道,他是在观察我的反应,也是在打消他怀疑我是“摆渡人”的疑虑。

我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一分钟,是我一生中最难熬的一分钟。

叶华就这样看着我,我在现实与虚幻的漩涡中挣扎着:四食堂还是三食堂?体育馆开了吗?我的头好晕,好胀……我要坚持不住了,难道我要被他发现了吗?难道一切都结束了吗?大家,原谅我,我做不到,我对不起你们……

…………

终于,叶华转过头,不再看我。

我以迅雷不急掩耳盗之势,将黑色金属球用“灯塔”掉包。

“好险啊!”我的心在滴汗。

我成功打入了“偷渡者”的内部。

从此以后,我可能要学得像金宇一样了。


…………

几个月后,我渐渐摸清了他们“偷渡”的方式。

很遗憾,金宇,他真的不在了,他的时间,永远地停在了大二。他现在,只是一具容器而已,装着的是别人的灵魂。

“偷渡者”每人都有自己的容器,他们将灵魂偷渡到那个世界,但“那个世界”的“渡口”在哪,我至今还未找到,因为作为“容器”,叶华显然更加信任用得更久的金宇。

金宇,入口在哪里?我经常疑惑地看着他,可惜他已经不能帮我了。

直到大四的一天深夜,我在睡梦中被叶华叫醒。

“你,起来。”他用手指轻触我的头,这是“偷渡者”操纵“容器”的一种方式。

我装作被控制的样子,起了身。金宇,已经被他唤醒了。

“穿衣服。”叶华小声说。

我和金宇穿起衣服,准备跟着他出门。

“你们去哪?”诺晨突然从被子里探出头来。

“可恶,”我暗自骂道,“这个傻子,平时不醒,偏偏这个时候醒来……诺晨,你可千万别跟来啊!”

“你们去哪啊?”

诺晨有点急了,他好像要下床了!

很奇怪,这个时候,作为主谋叶华应该说些什么才对。但他,只是沉默。他像一只草原之上潜伏狩猎的雄狮,平静而又锐利的双眸,在等待着什么。

“去四食堂吃夜宵。”我忍不住说。之所以说“四食堂”,是想让叶华误以为我仍被控制,虽然我不确定这招有用没有。

“说四食堂应该不会被诺晨怀疑吧……毕竟他那么迟钝。”我心里自忖着。

万幸,诺晨总算又钻回被窝里睡了。叶华也面无表情,看来他并没有怀疑我。

叶华打开了房门。

他要去哪?是要去“渡口”吗?



跟踪(诺晨)

我缓缓下了床,走到门旁,那种开门关门的声音依然断断续续。我又把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有什么细微的声音。

很奇怪,虽然会有开门关门的声音,但是却没有传来脚步声。

“难道之前的声音都是假的?”这样的念头突然冒出来,我被惊出一身冷汗。

趁着恐惧还没完全占据我的全身,我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外面真的空无一人。

楼道里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应该是他们仨的。

他们要去哪里?

我稍作迟疑,便跟了上去。


……

他们到了楼下。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我俯身在草丛中,对面站着一群人,其中不乏有许多像金宇一样,呆呆地站在那里的人。

在那人群中,还站着一为身材娇小的女生。

“这不是学习部的前部长吗?她怎么也在……”

“你们先撤吧,我把他们带到七楼。”松雅说。

“是。”

走掉了几乎一般的人。

“他们要干啥?”我疑惑地挠了挠头,“不是说吃夜宵吗,怎么又要去七楼?”

突然,背后传来一阵轻微声音,我的后背好像被人戳了一下。

我转过头,后面竟然还有一个人!

……

“啊……”

我马上要叫出声时,那个人狠狠地按住了我的嘴。

“是我……”

“明嘉,你怎么也来了?”我说。

明嘉没有说话。她的目光转向了即将要进五栋的叶华他们。

从她悲伤幽怨的眼眸中,便已经猜到了答案。

“他不是金宇,我不知道他是谁。”明嘉说。

我拍拍她的背,说:“他们经常这样吗?”

“已经有两年了,金宇仿佛被叶华牵着鼻子走,我和陈新说了,但他却只是说,我只是累了,需要休息。”

明嘉低下头,继续说:“他们似乎每隔几天深夜都要这样,像是……一种仪式。”

“仪式……”

说到这里,他们已经全都上楼了。

“走,我们上七楼看看。”

我拉着明嘉又回了五栋。



心声(叶华)

那一天,学姐,雅儿,她和平日里不一样。

她哭着说,她不想去那里,她真的不想离开。

“我和你们这些人不一样……你以为我和你们一样很忠诚,以为我很疯狂,我……我只是怕“它”,我只是害怕啊……除了这样我还能怎么办?”

……

再过一个月,学姐就要离开了,我会把她送到“那个世界”。她也是这么送走她的学长的

我终于明白,偷渡者最终也要被偷渡。

这两年,在现实与虚幻的世界来回停泊,我渐渐明白,彼岸有什么风景,我从来没有关心过……我只为你工作,雅儿。

你说,信仰是由恐惧催生的,你错了。信仰,也能由爱催生。

我很欣慰,你把这些告诉了我。因为,我知道,我爱的不再是一个傀儡,而是一个有血有肉,也会害怕的,实实在在的人……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景洪,真的。我只观察了他一分钟而已。但就在我转头的的一刻,我从桌上镜中看见了,他手中的出现了学姐所说的“邪教的东西”!

原来是你,景洪。是我大意了。

从那之后,一个想法便在我心中酝酿:“也许,景洪,可以替她去那里。”毕竟,拥有“灯塔”的人,对“它”的意义,肯定非同一般。

不久,他便假装被我控制,装作“容器”,蛰伏在我身边,等待某一天的爆发。

他很谨慎,但我足够聪明。

金宇,你一直都以为我傻,实际上,傻的人,是你,你太锋芒毕露了。

今夜是最后一次,我要让景洪代替她去那里。草丛里像以往一样依旧有着明显的骚动,我撇了一眼。我心里知道,又是明嘉。

之所以没有伤害她,是因为,我觉得,明嘉,和我很像——但我和你不同的是,我有力量去保护我在乎的人。



结局

现实与虚幻,只不过是天平的两侧。

“只要再将这些人送去,这所大学应该就会被‘它’占领吧……”叶华对身边的松雅说。

“就差几个了。”松雅回答,“小心,有两只兔子跟来了。”

“哼,他们阻止不了我们。”叶华看了看景洪。

“你说的方法,真的奏效吗?”松雅小声说道。

“相信我。”

……

“他们在干嘛?”诺晨看着明嘉说。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见。”明嘉说。

……

七楼黑森森的隔间里,突然出现了涡旋,从里面传来了低沉而又悠久的哀嚎,散发着令人恐怖的黑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

“这就是‘渡口’吗?”景洪心想。

景洪看着叶华用手轻点了“容器”的额头,说了句:“去吧。”

“容器”在那一刻,仿佛全身触电一般,剧烈地抖动一下。

“这应该就是‘偷渡’吧……”

轮到金宇了。

叶华瞟了一眼景洪,用力地抓起金宇的黑发,简直是要将他提起来。

“可恶……冷静 ,景洪。”景洪正要上前,但理性阻止了他。

“时机还未到……‘它’会出来吗?”景洪咬了咬嘴唇。

“住手!”一个女孩的声音打断了景洪的思绪。

是明嘉。

“喂……”诺晨的手停在半空。

“哼。”叶华轻蔑一笑。他双手点了两副“容器”的额头,说道:“去。”

随即两副“容器”迅速闪到两人身边,反手把两人扣在墙上。

“你出什么声啊……”诺晨被按在墙上,痛苦地说道。

“他们怎么跟来了。”景洪心里想着。但此时,他被近在咫尺的漩涡震慑住了, 它变得越来越大,盯着它,就有一种想要一头扎进去的冲动。

“只要将‘灯塔’放在漩涡中心,应该就能让迷失的灵魂从中逃逸出来吧。”

景洪从身后掏出“灯塔之珠”,然而他却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全在叶华的监视之下!

“拿住他!”叶华喝道。

“什么!”还没等景洪反应过来,两张强有力的手,就抓住了他的双肩。

“你,放开我!”景洪叫道。

“哼。”叶华冷笑,“景洪,我早就知道是你了……只不过,不拆穿你,只是因为我另有所图罢了。”

“你要干什么!”景洪叫起来。

松雅走上前,对叶华轻声说:“先把‘灯塔’夺过来。”

叶华对两副“容器”示意,让他们夺过“灯塔”。

“不!”景洪强扭动着身子,但他的力量太小了,完全拼不过身后的两副强壮的“容器”。

“完了……”诺晨惨叫道。

……

正当叶华以为一切都结束时,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遭了……”

叶华正要下令,然而“容器”的手已经碰到了“灯塔”,“容器”猛烈地抖动了身子,随即失去了气力,双手垂地,呆站在原地。

“原来如此,‘灯塔’可以让‘容器’空置!”景洪趁着此刻,迅速挣脱了桎梏,一个翻身,拿到了“灯塔”。

景洪直起身子,面向叶华他们。

此刻,空气似乎凝结住了。

“放了他们。”

“松开吧。”叶华抬手。

两副“容器”松开手,明嘉和诺晨赶紧跑到景洪身旁站着。

“放弃吧,叶华。”景洪说,“如果你继续下去,这里就真的要被那里吞噬了,你真的愿意目睹这一切吗?”

“别和我打嘴炮,已经晚了……”叶华闭上眼,摇摇头,“迷失的灵魂在游荡,现在已经突破了边界,天平正向虚幻的一侧倾斜。”

“你在说什么玩意?”诺晨说。

“还有救……”景洪回答。

“只要将‘灯塔’放在漩涡,就可以指引迷失的灵魂回到现实。”

“可如果这样,‘它’就会找到松雅。”叶华转头看向松雅。

几人也一起把目光集中在松雅身上。

空气僵在那里。

过了许久……

“喂,你怎么样,想好没?”明嘉对松雅说。

“好,我答应你,景洪。”松雅回答。

“不行,我不答应!”叶华双手握住了她的双臂,“万一这样,‘它’就会找到你,你将痛不欲生!”

“叶华。”松雅平静地说,“以前,由于我的懦弱自私,为了逃避,害了好多人。我甚至为了让你帮我,引诱你成为“渡魂人”。现在我想,做一点什么,至少,我还从没尝试过,去反抗‘它’!”

“不,我绝不答应,说什么,我也要保护你。拿下他们!”叶华喝道。

几个‘容器’一同出动,但在“灯塔”面前,结果可想而知。

现在,“容器”全都已经空置,只剩下他们几个了。叶华垂下身子,几番控制,已经严重耗尽他的精力。

叶华身后漩涡正在缓慢扩散,马上要吞噬了这个隔间。

“可你想过吗,你保护她的方式,也只是在‘它’的笼罩下,按‘它’的意愿来……”景洪说。

“这些我早就考虑过了,你再怎么说也没用,我只信任我自己。”叶华喘着气。

“叶华,算了吧,我已经准备好,承受这一切了……”松雅蹲下来,看着坐在管道上的叶华。

叶华没有回答。

突然,景洪迈开步子,缓缓穿过拥挤的“容器”群,像是走出森林,迈向了草原。

叶华伸出手臂,挡住了他……

“先过我这关!”叶华恶狠狠地盯着景洪。

“有一点你没想过”景洪说。

“什么?”

“挑战‘它’,甚至干掉‘它’……”

叶华眼里透出一股不可思议的光芒。

“我们可以合作,等‘它’来……”

黑色的漩涡中,传来一阵阵低吼,像是轻蔑,像是愤怒,又像是恐惧…………

“它”到底是什么?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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