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在故乡小城。坐在这家店里,窗外依然是那几株梅花。
这里的老板也很年轻,我们是旧相识了,总以兄弟相称。柜台的小美见我进来,惊喜的跑来迎接我,又跑去告诉老板。接过老板递过来的烟,又是一番畅谈。叙旧结束,老板说,我叫了阿健过来,今天不醉不归。当我听到阿健的名字时,着实愣了一下。是有段日子没见到他了。
阿健是我和老板的老朋友了。说起来也算不打不相识。当初我带佳佳来这家店,为了尝尝这里大师傅做的河蟹。刚好阿健也带了心怡来吃河蟹。阿健跟我的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战斗,就是因为店里的最后一份河蟹。两个年轻人,都不想在心爱的女孩面前丢了面子。战斗刚刚开始,在我们彼此的拳头距离对方五厘米时,老板出现在我们旁边,两手同时一推,好了,战斗结束。后来,我被佳佳教训了一番,阿健被心怡狠狠地拧了一下后,在老板的主持下,我和阿健互敬了三杯酒。结果相淡甚欢,当时又同在一个学校,慢慢的就成了好朋友。
阿健家里开了个小装修公司,日子倒也过得富裕充实。自从相熟之后,他总会在晚上十点半带上他的玉溪从六楼跑到我所在的二楼,叫上我的舍友在阳台吞云吐雾。阿健说,心怡讨厌烟味,只有晚上才能痛快的抽支烟。而我总是说,佳佳也不让我抽烟,但我照抽不误,同是爷们儿,差距怎么就这么大。阿健总是给我一拳,带着笑说,我乐意被心怡管。多年后回想起来,阿健那时的笑容还真是灿烂。
日子就这样过着,我和阿健从朋友变成老铁,无话不说。偶尔我带了佳佳,他带了心怡,再去那家店,再去吃河蟹。老板常逗我们说,你们两对小情侣以后结婚可得感谢我这河蟹。我和阿健开怀的笑着,给老板倒一杯酒,干了。佳佳和心怡只是羞红了脸,说着谁要和他结婚。换来的却是老板的一阵笑声,老板说,我不管,反正我得去喝你们的喜酒。这样的玩笑开的多了,仿佛就成了约定,似乎没有谁去怀疑,而我和阿健也这样笃定着。直到有一天。
那是个闷热的夜晚,国庆小长假,我送佳佳上了回去的车,便被朋友约去吹着空调吃火锅。饭至半酣,我接到阿健的电话,听得出他喝醉了。当我在路边的烧烤摊找到他时,他面前的桌子上已摆满空瓶子,一身狼狈,分明是刚与人打完架。我结了账,带他回我租住的的地方,喂他喝了水。好半天,他清醒过来,却不说话,只是抽着烟。后来他告诉我,是跟那个总是纠缠心怡的曹打了架。两天后,我和阿健召集一批混混,把曹堵在巷子里修理了一顿,替阿健出了一口恶气。假期过后,我和阿健被主任请去喝茶。阿健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被开除。而我在被主任骂了一顿,记大过,作深刻检讨之后依然能留在学校。
阿健收拾东西那天,心怡没来见他。我和佳佳把他送到校门口,他强自笑着,跟我说,以后我就自由了,就能看着你在这里受罪了。我看得出他的落寞,却不忍说出来,只是说我们永远是好兄弟。看着阿健的背影,我握紧了佳佳的手。佳佳靠着我,问我心怡为什么要这样。我没有答案,只知道我不能失去佳佳,不然会比阿健更伤心吧。
后来,阿健被他老爸送去学设计,准备让他继承家业。而我顺利的考去南方那座能看到我想看的风景的小城。临行前,我约了阿健在那家店。老板见我们进来,热情的招呼我们,还抱怨我俩好久不来。当老板问起为什么只有我们两个时,我只笑着说,只有我们两个,以后也只有我们两个了。老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又拿了杯子,陪我们喝起酒。那天,阿健没问我为什么和佳佳分开了。我也没告诉他心怡又有了新的男朋友。最后我和阿健都醉了,只有老板还在自斟自饮,恍惚间,我听到老板说,年轻人啊,哪有谁的一番深情总能如愿。
几个小时前,我突然想吃老板这里大师傅做的河蟹。一路风尘回来这里,没想到能和阿健见面。我想,今晚又是不醉不归。我终于明白,原来,所有的深情总被辜负。我想,今晚或许我能听到老板的故事。或许,他的深情也曾被辜负。
也许很久,也许不久,我还会回来这里,再见见阿健和老板,再尝尝这里的河蟹,再听一听阿健醉酒后叫心怡的名字,也或者我醉酒后叫着佳佳的名字。
只是我早已明白。这些深情总被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