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笑面人

父母离婚得早,母亲离开后,父亲抚养我长大的。

从小到大,我对他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坐在窗边看着街道,往往一看就是一天。

我也知道为何母亲会离他而去,因为他总是喜欢苦着张脸,逢人就喜欢将自己的负面情绪通通倾泻出来,那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息,让人听了只想挠痒痒。

母亲是爱他的,可终于烦不可耐,摔门而去。

也只有我可以与他处着,因为我照过镜子,镜中人也苦着张脸,跟我父亲一模一样。

父亲身子本来就虚弱,加上又受了打击,越发的消瘦了下去,每一声咳嗽,都仿佛要将他得骨头拆散了架去。

我长大了,父亲最终也没能抗过那个冬天,病榻上,他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息竟然让我也不耐烦了。

那是我第一次发脾气。

父亲思考了很久,最后翻出来了一个精致的银匣子,从中取出来了一张面具。

“你是不是对父亲很失望?”

我没有回答,若说失望,那定然是失望的,除了日常开销外,他其实并没有提供过任何帮助,只会一个劲的在我耳边哎哎哎。

连带着我也变成了一个只会愁眉苦脸的怪物,正因为我是怪物,没有任何同学愿意同我作朋友,更有胜者还在放学后堵着我,拿着一根水彩笔,学者小丑那般,在我嘴角画上上扬的弧度。

我照了镜子,那副模样相当狰狞,当天,我在洗手间里呆了很久,从肥皂到毛巾,甚至最后用上了钢丝球才将脸上的痕迹磨去。

在查看脸上的淤血后,我无意翻开了学校的论坛,原来,他们还拍了我当时的照片,那张滑稽的照片不断地提醒我,任凭我如何掩盖,仍然还是个怪胎!

父亲看到我的表情,即使没说,也知道了我的想法,不由分说地将面具扣在了我脸上。

“这是我们家族的传家宝,谁戴上了它,就一定会事事顺利。”父亲端详了下我:“你爷爷当年就靠着他成为了我们当地的首富,只是......”话没说完,一阵猛烈的咳嗽后,便撒手人寰了。

从那天开始,我确实事事顺利了。

因为我真实的表情完全的被掩盖了,别人见到的,永远是我在笑。

大笑,微笑,傻笑,狂笑,痴笑,开怀大笑......

各种各样的笑,面具都会。

其他人见了我,只会说:“这孩子多讨人喜欢?天天笑着,看着都跟吃了蜜糖似的。”

后来工作了,老板也相当赏识我,因为待人“友好”“和善”,我的业绩常年稳居公司第一。

后来我自己成为了老板,在生意场上也无往不利,因为对手永远只会看到我笑,而猜不出我心中的真实想法。

我早过了不惑之龄,却迟迟没有结婚生子,周围人虽是不解,却也只说我这是要全身心地拼事业,无心因为凡世间的情情爱爱而牵绊住了拼搏出一片商业帝国的决心。

可只有我知道自己是多么痛苦。

我的耳边总会回响着自己的笑声,各种笑声,我听着是那么的刺耳,比当初的叹息声还让我崩溃!特别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面具还总是发出瘆人的狂笑,不断地跟我说:“来呀来呀,陪我聊天呀!”

我从没有起过想跟人聊天的心思,我只想让它滚得远远的。

我尝试过无数遍,无论怎样都无法取下这张面具,最终,我拿起了厨房的水果刀......

我整个世界终于清净了。

镜子中的我整张脸上布满了狰狞的疤痕,不管我再刻意做出什么表情,别人也看不出来了。当然,人们对我避之不及,又怎会愿意和我打交道呢?

我终于松了口气。

看到了一张报纸,标题写着:富商突然凶性大发将自己毁容,是感情纠葛还是毒瘾上头?

接下来,又看到了一句话:自己割下的伤痕,和另一位六十年代的富商一模一样,据知情人透露,该两人为爷孙关系。专家指出,疑似家族遗传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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