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年间。隆冬时节,寒风凛冽。阳谷县城,街头行人寥落。
武大郎把烧饼挑子挪到避风的墙角处,双手插在袖筒里,双脚不停地来回跳动着。
“这鬼天气,是要冻死人的节奏啊。”
偶尔有一两个路过的行人,也是脚步急匆匆地从武大郎身边走过,看都不看一眼他的烧饼。
“难道,他们的晩饭都不吃烧饼了吗?”
武大郎一筹莫展,挑子里的100个烧饼,今天必须要卖出去,否则,金莲娘子是断不会让他进门的。
武大郎哪里知道,此时,他的金莲娘子正和西门官人在温柔乡里缠绵着呢。
武大郎正焦虑着,那边厢,一个瘦小的身影,直奔武大郎而来,远远地叫:“大郎,大郎,你的烧饼,能卖了……”
那人走近了,武大郎认得,是城西的郓哥,小小年级,不学好,到处招摇撞骗。武大郎嫌恶地别过头去,“喊啥子嘛,烧饼,你要哇?”
“大郎,瞧这副德性嘛,看在咱哥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上,我是来帮你的。烧饼我不要,可是我能帮你卖出去。”
“龟儿子信你哟。”
“你不信?不信拉倒。可是赚了钱,你莫跟我急眼哦。”郓哥自信满满地说。
“赚了钱都给你。我只要一个烧饼一文钱就行了。”武大郎将信将疑,谁知道这个鬼精的郓哥会有什么鬼点子。
“好,你听我的。我先用1文钱把你的烧饼买过来,然后,你再用2文钱把烧饼买回去……”
“这,赔钱的买卖,我不干!”武大郎急了。
“急什么?听我说完。我再用3文钱买回来,你再用4文钱买回去,我再用5文钱买回来……每买一次就涨价1文钱。”郓哥的鬼点子武大郎想不明白,反正也是闲着,就当作游戏玩呗,找个乐子。
起初,行人并没注意他们做的游戏,仍旧头也不回地走过去了。一个时辰之后,当行人再次路过这个街角时,烧饼已经涨价到10文钱了,武大郎用手紧紧地捂住烧饼挑子,嘴里嚷嚷着:“不卖了,不卖了,我还要等到明天涨到20文再卖的。”郓哥则气势汹汹地喊:“不卖都由不得你了,衙门告你去。”武大郎无奈,“卖你10个,多了可不行啊。”郓哥现付,100文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然而武大郎并不满意的样子,追着郓哥,巴结他:“好郓哥儿,再退回我3个,我用11文钱赎回。可好?”“怎地又要赎回?3个太多了,我不干。”郓哥心头割肉似的舍不得。“那,2个也罢。”于是烧饼又涨价到了11文钱。
终于有行人驻足了,问:“烧饼明天还要涨价?”
“铁定涨价!”郓哥拍着胸脯,“这玩意现在老值钱了,飞涨。”
“那我买了,明天能卖掉?”
“能!明天一开市,准能涨到15文钱,转手卖掉,还不大赚一把?”
“如果我不想持有烧饼了,可以转让给别人不?”
“能!可以自由转让。”
于是,有人开始购买武大郎烧饼。武大郎借机把烧饼涨到12文钱,但购买者兴致极大,不到半个时辰,武大郎挑子里的烧饼悉数卖光。
第二天一开市,武大郎和郓哥早早等在了市场,把烧饼抬高到15文钱,并全部回购。赚了钱的人们喜不自禁,纷纷传扬:低买高卖,赚钱原来如此简单。更多的人蜂拥而至抢购烧饼,武大郎趁机将烧饼涨价到16文钱,仍被抢购一空。
如此往复,10天后,烧饼飞涨到50文钱。市场上行脚当泸者,杀猪卖肉者,打樵网渔者,都纷纷转行卖起了烧饼,更有黑市交易者,竟将烧饼炒到了近百文钱。
武大郎和郓哥早已经不在寒风中当街卖烧饼了,每日里坐在家中等着,便有白花花的银子涌入,直乐得金莲娘子神魂颠倒,一脚将那西门官人踢了开去,把个武大郎如财神般供了起来。
阳谷县令朱劳大人风闻有这等好事,再无心升堂问案了,竟也买卖起了烧饼来。为了把市场做得规范一些,还以官府之名,颁布了许多的规则,如烧饼必须经官府批准后方可制做发售,每天的涨价幅度不得超过10%等等。一时间,阳谷县烧饼市场火爆异常,家家户户都屯积了大量烧饼,经县衙评估,每家每户私有财产飞速增值,社会经济空前繁荣,上报朝廷,龙颜大悦:好啊,阳谷县提前奔向了某某社会也,皆大欢喜啊。人们见面不问“你吃了么?”而改为“今天涨了么?”好不欢乐!
又三年,朱劳大人油水捞够去职。新县令郑经到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哪有一个烧饼卖到100文钱的道理!必有泡沫,本老爷非得戳破它不可!”严令烧饼回归一文钱的理性价格,其实它本来就只值一文钱,谁说不是呢?
一夜之间,家家户户的烧饼都失去了意义,除了堆积如山的烧饼,再无他物,真正是血本无归。人们哭天喊地,有骂郑经他老娘的,有负债跳楼自杀的,却也奈何不得了。
人们的钱都去哪儿了?或曰:都被最初卖烧饼的人收走了。
找武大郎去!屁,武大郎,早已不知所踪矣。
……
若干年后,王石、董明珠的“烧饼”卖得正火,“今天你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