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开始打坐后,每晚都能梦见父亲。有时候是他生病的样子,有时候是他年老的样子。
我没见过他年老的时候。我的记忆里他依然是年轻的脸庞,乌黑的头发,帅气十足的样子。昨晚梦里的他,头发稀疏,发胖了,和大部分中老年男人一样,腆着大肚腩。
他在乘一艘船渡河,站在船尾,我在岸边,他冲我招手,眼看船要开了,我大喊一声:后面还有一艘,我们一起吧。他就返回来了。后面的梦记不清了。
我最近其实面对和他真正分离的课题。
我内心不舍。但,也要放下了。
他的一生跌宕起伏,年纪轻轻很富有,每天在家里呼朋引伴,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来。
他善良大方,村里年轻人娶不上媳妇,他给钱,那个年代200块钱就能结婚。后来生病后,资助过的一位大哥也时时探望,总说没有他就没有今天。
也许是善良过度,做生意惨败,被人坑,其间反复想东山再起,但做什么都赔钱。他不甘心,不服气,贷款欠债,最严重的时候,把我家老宅子都抵押出去了。后来的日子就是颠沛流离,一年到头都在外奔波,没有任何起色。
在那些年里,父亲一人在外饱受的身体上和心理上的痛苦,也是生病的原因吧。
后来父亲和我提起一点,最难的时候他在陕西当了搬运工,我根本无法想象,一个爱干净爱美的人去扛麻袋。
后来腰椎间盘突出,疼的走不了路,大晚上拖着腿搭车去了别的地方,在住的旅馆旁,遇到一个小学体育老师,老师会气功,推拿了3次治好了,他说起要不是这个气功师,他也就残废了。
在外没有出路,他放下了最后的面子,回到村里,爱张罗的人也是闲不住,在村里做村长当支书,
他给村里修了自来水、盖了学校、修了路,都是他一次次去城里跑,和政府要来的资金。
盖房子时发生了事故,拆墙时死了俩人,这个是我父亲的心病,他从县里争取到了安葬费安顿好,这个对内心的冲击还是很大,没过多久,他也病了。
后来教育政策改革,村小都取消了,盖的学校也成了民居。。。
自来水还在用。。。
路也还在用。。。
不知道有多少人记得有这么一个人曾经做过一点点贡献。
他成功过失败过,富过也穷过,吃过苦享过乐,但善良对人、对世界,以及对生命的热情从来没变过。
我想可能我留恋的是他这些品质吧,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偶尔能看到他的样子。
过去一直背负着他前行,活着他的样子,越来越像男人和大哥,甚至活着他的梦想,他的爱好。
多年看不得落魄的男人,心痛,其实内在已经削弱了男人的力量。
也许现在,是我活出自己的时候了。活出阴阳平衡的女人,活出眼里有男人的女人,活出把力量归还给男人的女人。
潜意识里,我正在和他告别。我,选择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