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村落背依普山,前望平川。普山上的树木郁郁葱葱,在清风的抚动下犹如水波一般向远处扩散。村落的前边是一片广袤的田野,远处与天际相接。正值秋收季节,视野里充满了金灿灿的喜悦。
我们这里交通便利,距离附近的天州城只有一个时辰的脚程,骑马会更快。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我和父亲已经早早起来,去地里收拾庄稼。我们并不孤单,人们都在忙碌,田里的场景早已热闹非凡。
虽然是秋天,中午还是很热的,所以大家都利用早晚的时间工作,碰见了还能聊个天,埋怨一下最近的倒霉事。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前有平原,后有普山,普山上茂密的丛林孕育了各种动物,成为村民打猎的好去处。
我喜欢和小伙伴们一块跟着大人去打猎,正好去普山玩耍。小时候大人们是不会让我们单独去山上玩的,很危险。我年方十七,一直跟着父亲在地里锄地,虽然长得很瘦弱,但是练得臂膀还有点力气,可以拉开大弓,但是射不准。伙伴们都嘲笑我浪费弓箭,我经常把弓箭射到树上,射到悬崖下,射到湍流里。
我又不会爬树,射到树上的箭还得找小伙伴们帮忙取下来,所以又不能生气,他们说我什么就是什么了。每次打猎回来,我的弓箭都要少三分之二,剩下的还是从树上捡回来的。我也不纠结,就算是去游山玩水、锻炼身体了,在家里和田里多无聊。
每次箭用得差不多了,父亲就带我一块去天州城,那里有铁匠铺,可以打造箭头。在城里我们会卖一些村里的粮食水果和其他特产,然后买一些城里的包子点心之类的,我想说每次去城里都是我最开心的时刻。有一件事情我需要澄清一下,我的箭术是真的不好,可不是故意射偏啊。唯一射中的一次,我瞄准了地上的一只兔子,射出去时射中了一只不知从哪飞出来的鸟,周围的小伙伴们惊讶得眼睛都要掉出来了。
集市上人来人往,可以见到好多漂亮的小姐姐,白衣飘飘,余香袭人。在大街上还会有来回巡逻的士兵,头戴铁盔,头盔上的红缨随着铿锵有力的步伐而飘荡。他们身着红衣外配鱼鳞甲,腰挎宝剑,手执长枪,威风凛凛。每当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都被他们高大的形象所吸引,目光随着他们移动。
我的内心正洋溢着浓浓的崇拜之情,这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他们穿着铠甲所以显得高大,你穿上也会高大威武。”
原来我身边站了一个白衣少年,风度翩翩。我本来就瘦弱,变得强壮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听到他的鼓励,顿时心花怒放,在这种人们经常取笑别人的环境下,就像遇到了知己。
“有一天,我也要穿上这样的铠甲,”我开心地说着,“你是城里的吗?”
“是啊,你们这些兔子好肥啊!”他一脸惊讶地说道。
我从父亲的框里拿出一只兔子塞给他,“普山上打来的,这只送你了。”
少年开心得不行,这种野味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一种巨大的诱惑。父亲是一个开明的人,只要自己衣食无忧,其它的吃点亏沾点便宜都不去计较,所以父亲的人缘很好。我们正在准备进一步了解对方的时候,过来一个衣着华丽的管家,对着少年说,“少爷,该回去了。”接着便把他拉走了。正好父亲也要到铁匠铺去,我们就此别过,说着以后再聊,但是忘了约定一个地点。
到了铁匠铺,里边热气熏天,老板壮硕的躯体上全是滚落的汗珠,绷紧肌肉的臂膀将夹出的红舌一样的剑放到凉水里,红舌与凉水的拥抱产生了滋滋的声音,沸腾了周围的清水,升腾起一阵白烟。老板把东西放完,坐到地上休息一会。
另一个顾客已经在此等候了,“听说边境的雄戎部落最近又开始在定州出没,劫掠了周围的一些村落。”
定州是中原国北方边境的州,天州距离边境七百里,而都城中州则在天州后方七百里。北方的雄戎部落一直是中原国的威胁,但是由于缺少铁器,并没有对大中原造成巨大的压迫,只是偶尔对边境数州局部地区进行骚扰。
雄戎曾经一度在名义上臣服于大中原,中原皇帝赐予他们的王公贵族以中原姓氏。他们倒是很喜欢这样的姓氏,一来显得自己有文化,二来他们梦想着有一天也能入主中原。
“听说雄戎部落在大汗刘青基的铁血征伐下完成了各个小部落实质上的统一,他采取了开化的政策,掠夺了文人、铁匠、工匠等大批人才,为自己所用。真是强盗不可怕,就怕强盗有文化啊!”
他们继续聊着。
现在雄戎部落对大中原有着前所未有的渴望,中原国土地辽阔,物产富足,对自然灾害具有很强的抵抗能力,这种优势对雄戎人有着巨大的诱惑。中原国皇帝刘青安为人贤达,曾与大汗刘青基结拜为兄弟,曾经多次协助刘青基的讨伐行动。如今刘青基立稳脚跟,反过来要求得更多。他以结拜兄弟自居,派出使节对大哥刘青安说,我们为结拜兄弟,江山分我一半如何。
亲兄弟还明算账,何况是结拜兄弟,刘青安直接把信使打了八十大板送了回去,只能说还活着,还要让他回去送信呢。皇帝这人很稳重,下令边境戒严,先看一下对方的行动。
“估计战事要来了,你以后有的忙活了。”这个人对老板说着。
老板叹了口气,“但愿天下太平啊,刀兵无眼,生灵涂炭。”
见我们进来了,老板打了声招呼,“老许啊,又来给儿子买箭头啊?”
“对啊,最近要有战事了吗?”
“不好说啊,据说双方关系很紧张啊!”
我们拿到我们要买的箭头,便回到了家里。
一天傍晚,夕阳带着红霞慢慢沉入地平线里,余辉洒满平川,照着忙碌的人儿返回家乡。村落里升起了袅袅炊烟,普山上的树木与夕阳遥遥相望,慢慢地摆动,召唤着远出的鸟儿归山林。
这时从远处的大道上飞奔过来一骑兵士,单手执缰,单手执矛,衣服围摆和红缨随着马的飞奔而起伏。由于马蹄声非常急促,大家都往兵士的方向看去。还没有看清兵士严肃的脸庞,就听见拉长音地呼喊——“雄戎来了!雄戎来了!!”
这下大家都慌了,雄戎怎么会来到这里?兵士的声音还在呼喊,村里的大狗也跟着乱叫起来。终于看清了兵士布满灰尘的面孔,经过长途奔劳,眼睛里满是红红的血丝。而他的神经依然高度紧张,支撑着身体继续高负荷地运作。从我们身边经过之后,他继续向前飞奔而去,留下一路的烟尘弥漫。他一路喊着,通知着每一个沿途的村落,直到天州城下。估计一旦让他躺下休息,一天也醒不过来。
路上的尘土还没有散去,大家开始奔跑起来,
“收拾东西了!”
“去山上躲一躲啊!”
各家各户开始忙活起来,尘土反而更加浓厚。大家赶紧翻箱倒柜带着一些必需物品,抱着因世界不安静而大哭的孩子,牵着略显焦躁的马儿、牛儿,焦急地往后山上走去。还有人赶着一群鸡、鸭、鹅,跟着大部队往上走。队伍当中的小狗最不安分,边走边叫,人们也没空去理它们,只是越走越快,鸡鸭鹅听到狗叫声,扑腾着翅膀争相往前奔去。
夜幕降了下来,明月一如既往地将清辉洒向大地。山下传来密集的马蹄声,浩浩荡荡的队伍出现了,他们点起火把开始搜寻村里的物品,每个人都将搜到的东西绑到自己的三匹马上。
我们在山上紧张地看着强盗们的恶行,人们开始发出哀叹的声音,当雄戎将火把扔到房屋上的时候,村民们开始愤怒起来,一些人点起了自己的火把,在空中摇晃着,朝山下愤怒地呐喊。在村长的带领下,大家整齐划一地喊着有节奏的声音:“吼!吼!!吼!!!”
村落已经化成一片火海,映亮了山下的贼兵,他们灰色的衣服套着精良的铠甲,胸前的甲片闪闪发亮,盔顶带着白色的羽毛,面目狰狞。雄戎的兵士听到我们激愤的吼声,抬头找到了山上的火把,他们开始紧张愤怒起来。只是畏于普山的林密山陡而不敢上前,他们犹豫了一会后,便纷纷上马往天州城奔去。
火光下浩浩荡荡的队伍逐渐离去,善于观察的村长估摸了一下,得有两万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