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CBD区醒来后很快进入忙碌的状态,人行道上,无论男女人人都穿着西装,黑色、藏蓝色、浅灰色,配上各色条纹的领带,快步走在街上,有人单独走、有人边走边看报,或者和旁边的同事聊着对今天股市的预测。巴士、轿车的鸣笛声、轮胎擦过地面声、说话声、鞋跟敲击地砖声像一锅五谷粥煮在一起,这会儿开了锅咕嘟嘟的冒着泡扑出边缘。
迎面走来的克里斯左手提着仪器,右手捏着小牛皮挎包,边角已经磨得发白。从眼神看得出他在琢磨事情,走过街边计时器旁的迈瑞宝、别克君威,一样东西吸引了他,他放慢步子,停了下来。面前一辆红色敞篷兰博基尼优雅的停靠路边,车上的男人穿着纯羊毛精纺面料的西装,蚕丝红领带和装饰手帕点缀其上,衬托着他梳理精细、容光焕发的脸,手里握着同样精致的黑色小羊皮办公手提箱。
克里斯被整个场景震动了,他毫不迟疑,对正在下车的人说:“哇,老兄,请教你两个问题,你是干什么的?你是怎么干的?”
男人开心的笑着,看了看自己身旁的证券交易大厅,答道:“我是股票经纪人。”
“得上大学才能做股票经纪人,对吧?”克里斯也看了看这幢高大、气派的建筑,脸上露出难色。
“不用,只需精通数字,会为人处世,”男人说,鼓励的拍了拍克里斯的手臂,向大楼走去,“就这么简单。”
“嘿,周末这车我就借你了,不过星期一得还我。”克里斯打趣道。
“付停车费去吧。”男人边小跑上楼,边回答,仿佛前面有中奖的彩票等着他去领取。
克里斯带着开心的笑目送他走上楼梯,抬头望了望证券大厅,又转过来看着跑车,旁边走过的人冲他礼貌的点点头,脸上带着的微笑仿佛迎来了阳光的向日葵一般灿烂。他环顾四周,穿着涤纶西装的男人、呢子外套的女人,这些留着不同发式、眼睛不同颜色的人,都带着笑容,像一湾清泉流过他的心,来自幸福的泉眼。为什么我不能也满脸幸福呢?他问自己。
又一个清晨的五点二十五分,床头柜的闹钟响了起来。克里斯起身来到洗漱间,拧开淋浴器,花洒喷出的水浇到头上和身上。他双手捋了捋头发,皱着眉头,昨天在街上感受到的一切好像一场梦。
回到脸盆边刷牙,琳达也在镜子前,梳着长发。
“我尽量在六点前回来,”克里斯脸色窘迫,比划了一下牙刷,好像在说一件让人尴尬的事情,“下班后要去一下证券厅。”
“干嘛?”
“看看那里有没有工作。”
“哦,什么样的工作?”
“你知道,我……”他低下头,用力的刷着牙,好像牙上有什么难以去掉的污渍让他把精力集中在那里,“我小时候数学很在行,所以我想去看看。”
“啊,好,”她越发迷惑,支起扎着头发的手问,“可到底是什么工作?”
他低下头漱口了半天,直起身子,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说,“股票经纪人。”
用毛巾抹了下嘴,又立刻垂下目光看着脸盆。
“股票经纪人?”琳达晃着脑袋问
“嗯。”
“不是宇航员?”她做出吃惊的样子举起双手,仿佛在说你怎么不上天呢!她走了出去,留下丈夫一人皱着眉。
克里斯冷静了一下,来到卧室,琳达正在套上连衣裙。
“别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我去看看情况,用白天的时间。”
“你应该打电话推销。”琳达并没有看他。
“这还要你来告诉我,人家办公室开门前,我就打了三通电话了。”
他们的情绪都激动起来,琳达转过身,双手叉腰,伸着脖子迎上他的目光。
“还记得下星期就要付房租吗?我们已经两个月没付,下星期就三个月了,”琳达用力的指向旁边,用力的耸肩、托起双手,一脸愤怒的苦相,“我已经上双份班四个月了!”
她手舞足蹈,“就赶快把合同规定的数额卖完,咱们好脱身吧。”
“琳达,我不是正在这么做吗?”克里斯也比划着解释,“努力改善这个价,为你,为儿子。”
“你到底是怎么了?”琳达甩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出屋子。
“琳达,琳达?”克里斯系着衬衫扣子,然而没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