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时间麾下的兵

人是时间麾下的兵

文 黎浩楠

黄昏时候,独自沿涪江漫步,呼吸些自由的空气,也正巧借了这闲暇的时刻,调整自己疲惫的身心。平日里步履匆匆,忽略了的太多美好的事物。清晨初升的旭日,来不及多看两眼;凉爽的晚风,轻轻拂过,也不曾好好感受。还有那花、那草、那人,都只是在眼前一晃而过,像一道转瞬即逝的闪电。在时间的催促下,我觉得自己像逐日的夸父,不曾停下忙碌的脚步来。所以,不工作的时候,享受内心的片刻安宁,便成了一件很幸福的事。

进入初夏,天气变长了。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在远山的头顶,绘成了一幅美丽的图画。夏季的雷雨天还没有到,涪江的水也并没有涨起来。江水是清澈的,缓缓地流淌着,像铺在地上的薄练。天色渐暗,沿江垂钓的人,收拾了渔具,满足地往回走。这时候,江水好像活了起来,平静的水面,被水中的鱼群打破,晕圈荡漾开来,粼粼波光,抹花了倒映在水里的云彩。

隐约听见夜晚来临的声音,这声音似乎自江面而来,又似乎自江畔的树梢而来,又仿佛踏朦胧的月色而来,像一首缥缈的歌,带给人无尽的遐想。倦鸟归巢,渔舟唱晚。一切都在夜晚的静谧中各自安闲。

江边的一块平展的石头边,坐着两个对弈的人。棋盘是刻在石头上的,经过岁月的打磨,这石头做的棋盘,平整而光滑。在街灯的映照下,楚河汉界,虽然泾渭分明,却又显着几分模糊不清。这时候两军对峙,似乎已不复当初的金刚怒目。车轮滚滚,纵马厮杀,已是当时往事。看着棋盘上零星的几枚棋子,不难想见,起初战火纷飞、狼烟弥散的画面;雷雷的战鼓,仿佛还萦绕在耳边;威武的战旗,好像还翻飞在眼前。

然而夜色如水,棋局仿佛随了这夜色,在昭示着天下太平。只有一边的兵和另一边的卒,在坚定不移地缓缓前行,要去完成属于自己的历史使命。与其说它们是在有进无退的进攻中,做着破釜沉舟的抗衡,不如说它们是在众星陨落之后,粉墨登场,在时间的静默流逝中,演绎着自己的人生。

这兵与卒,与其它的棋子不同,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且只能一步一步朝前行进。这时候,对我而言,作为中途置身于棋局之外的旁观者,是无心谁胜谁负的。瞥了一眼对弈者的表情,他们似乎也并没有当局着迷的愚钝,仿佛也早把胜负置之度外了。

他们的表情是如此的平静,棋局是如此的平静,江面是如此的平静,月色是如此的平静。我似乎在一瞬间领悟到,任何血与泪的纷争,最终都要归于平静。因而,既然如此,反过来看,有些纷争就显得不必要了。那一步一步前行的兵,一步一个脚印,无悔地走过了,便上演了、收获了属于自己的精彩。

因为无悔,纵然短暂,亦成永恒。因为无悔,纵然粉碎,亦成壮美!

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人就像时间麾下的兵,愿也好,不愿也罢,都在听从时间的调遣。我们在时间的浇灌下,出生,成长,衰老,死亡。时间如流水一般,一去不复返。至于“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的词句,不过是词人故作旷达的醉语,这里面,实际上还是参合着几分春光逝去后的无奈与悲戚。

人是时间麾下的兵,在时间无声地游走中听从号令。无论你是玩世不恭者,还是桀骜不驯者;无论你是锱铢必较者,还是逆来顺受者;无论你是达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于不知不觉中,做了时间这盘棋局上的兵,在有限的生命里,做着不可反悔的前行。风雨雷电,坎坷泥泞,都是不可或缺的风景,这或许就是一个兵,怎么也不能改变的宿命。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像棋盘山的兵,一步一步地朝前走。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因此,我们为什么不开心的过呢?诗里面说:人生在世不称意。是的,终究会有许多不开心的事情来拜谒每个人。我们不能跳过那些未知的不顺心的日子,永远沉浸在欢乐的时光中。时间仿佛是命运之神的使者,一切自有她的安排。但时间却又给了人纵横驰骋的权力,像棋盘给了兵坚定前行的勇气。有时间,便是自由;有自由,便有希望。

我的心平静下来,对于曾经终日的忙碌,也有了新的理解。生命在忙碌中充实,时间交给的使命,在充实中得以完成。当一个人无暇顾及身边的一些美好事物的时候,也许他正在其它的领域里开疆拓土,呼吸自由的空气。人是时间麾下的兵,时间让生命自由前行!当内心在时间的洪流中归于平静,纵然刀光剑影,也会宠辱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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