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大概是,无论你怎么过,最后都会变得一团糟吧。
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还是漆黑一片,细心点还会听到虫鸣。
月亮仿佛被厚重的云层遮住了,只有房间里的小灯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我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时间显示是凌晨的5点45分。
还有一条未读短信。
发件人是齐铭。
时间是凌晨的3点17分。
清晨的温度总是带着沁人的冰凉,我指尖冰凉,屏幕也因为我在旁边呵气的关系,凝结成了细微的水珠。
我用手擦了擦,点开短信。
“明天早点起床,不要起晚了,不然饶不了你。”
后面一大堆笑脸,看得出来,发件人的心情应该是极好的,好到大半夜都兴奋得睡不着觉。
仿佛都能听到对方傻笑的劲。
也是,结婚这等人生大事,兴奋也是理所当然的。
今天是齐铭的婚礼。
也是我的好多朋友,梨子的婚礼。
他们终于在今天结束了从高中开始的10年爱情长跑。
走上人生的另一个阶段。
我起来坐了一阵子,直到凉意吹进我的每一个毛孔,打了一个冷颤后起了床。
在厨房煮了一壶咖啡,不一会儿,咖啡的香气便充满了整个空间。
天空也开始泛出了鱼肚白。
我按掉闹钟后,开始洗脸刷牙化妆。
差不多弄好的时候,已经是7点了,天已经完全亮了,我穿上高跟鞋,拎着手提包准备出门的时候,电话就响了。
是齐铭。
连那句喂都没有说出口,就听到齐铭在电话那头的大嗓音,:“喂喂喂,你起来了吗?别迟到了,梨子她还有几个伴女已经出发去化妆了。”
“知道了知道了,现在准备出门了,还有大把时间,你着急个鬼啊!”
“我就是太了解你了,等下因为你赖床搞砸我的婚礼怎么办,我可是等了十年了!“
“你还能再夸张一点吗,我有这个能耐能把你的婚礼搞砸吗?我去抢婚啊?!“
“你放心,你来抢我也不跟你走。“
齐铭在电话那头大声地笑着。
他的声音低沉的很好听,带点沙哑的磁性,像是清晨里跳跃着的钟鼓,浑厚又清爽。
“不要脸!’还是像平时那样大大咧咧地开着玩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好像被什么塞住了一样,堵得难受。
大概是因为早上那杯咖啡没下糖的缘故。
“不说了,我招到的士了, 就这样了。”
我朝来着的士挥挥手,迅速挂掉了电话。
隐约中好像还能听到齐铭在电话那头大声嚷嚷什么,但是太快挂断了也就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
懒得再打回去了。
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我坐上了的士,跟司机说了地址后就开始看着窗外发呆。
窗外的景色飞一样的从眼前掠过,电线把这个城市的天空切割得杂乱无章,以为自己离开了几年会有很大的变化,回来后才发现,小变化很多,真正的大变化却没有多少。
这个城市依然保持着它的姿态,像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又像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腐朽与朝气同时充斥着的它的每一个角落。
我与齐铭算不上是发小,初中的时候顶多是上楼跟下楼的邻居关系,见了面也不会打招呼的那种,没有什么特别的交集,就算是上学放学走同一段路,也是一个前一个后的位置。
就连在班上也只是单纯的同学关系。
没有什么特别的交集。
直到初二的时候梨子转到我们班。
直到转到我们班还跟我同桌的时候,我们的关系才开始逐渐的由生硬的同学关系,变成比同学更好一点的朋友。
用齐铭的话说就是,他对梨子一见钟情了。
用古人的话说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而我就是那个楼台。
或者说是红娘。
当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人,要得到一样东西,必先要牺牲一点东西,这是我奉为至理名言的宗旨。
所以齐铭为了套取梨子的情报的时候,不得不对我进行万分的谄媚。
跑腿买零食啊,给我买各种小说杂志什么的,那时候的齐铭就像是圣诞老人,一一满足了我所有的愿望,当然,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的小愿望。
我当然也不能让他去抢劫银行。
齐铭老说那时候的我像我巫婆一样压榨他,我每次就一副嫌弃的嘴脸对他说,有本事不要借我靠近梨子。
齐铭用手挠挠头笑笑不说话。
那时候的阳光应该是清亮的,像是从漆黑的夜里洒下来的星光一样,温柔得让人睁不开眼。
梨子长得很漂亮,白里透气的皮肤,笑起来的时候两边还有很深的小酒窝,长睫毛大眼睛,每次看她笑起来的时候都是暖暖的。
连女生看到她,都会觉得她漂亮的那种类型。
漂亮又不张扬的舒服,像是早间盛开的百合花。
理所当然,有很多男生喜欢梨子。
竞争也相对激烈了一点。
齐铭的爱情之路也就会难走很多。
而梨子更特别的一点是,她是那种文艺范的女生,走路的时候总是低着头,低调得不像样,跟周围的人会特别好,但相对远的人就会显示冷清一点,如果说她高冷,不如说她慢热。
她跟我的关系特别好。
也许是同桌的缘故。
也许是我天生大大咧咧什么事都呵呵而过的性格,对于梨子,好像就会涌出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这也许说是娇弱的女生更惹人怜的特质吧。
我理所当然地担当了衬托这朵红花的绿叶。
因为这样,齐铭每次下课的时候就往我们这边跑,美其名是来找我,实际上是去跟梨子打好关系。
而梨子好像都表现出兴趣不大的样子。
于是齐铭就更多的跟我打打闹闹,而梨子偶尔也会搭上几句。
我想那时候的齐铭应该乐得开出花了吧。
因为每次我看见齐铭看着梨子的眼神,就像是看着这个世界的唯一光亮的那般信仰。
齐铭真的很喜欢梨子。
从他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
梨子的桌上总是会有很多各种各样的零食饮料,有时候齐铭先看到就会偷偷地想把它们扔掉不让梨子看见。
但是被我发现了。
“你发神经啦,干嘛都扔掉,多浪费啊!”我从齐铭的手上抢过来的时候大声叫着,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
“吃这些东西干嘛,一点营养也没有,扔掉最好!”
“这是梨子的又不是你的,你管那么多干嘛?“
开玩笑,这些虽然是送给梨子的,但是实际上享用的人可是我啊,我可不能白白地浪费粮食啊。
“反正我看着就是不爽!”齐铭郁闷着一张脸地说道。
“梨子多人追你又不是不知道,还瞎吃什么醋啊,你现在又不是人家的谁谁谁。”
齐铭烦燥地蹲在地上扯着头发,像一个困兽找不到出口。
说真的,我是第一次看到齐铭这个样子,怎么说呢,就像是一个平时很自信的孔雀,突然收起了他所有张扬的羽毛,像打败仗的将军般的沮丧。
“好啦好啦”
我放下手上的零食,“一点小事至于吗?我帮你就是了。”
齐铭抬起头:“真的吗?不反悔?”
“我是会帮你,但不保证梨子一定会喜欢上你。”
齐铭伸出尾指“拉勾。”
“拜托,你很幼稚耶。”我翻了个超级大白眼。
齐铭没有说话,就这样定定地看着我。
最后,我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伸出尾指,勾起他定在空中的尾指,拇指打上印:“齐铭这件事我会笑你一辈子!”
夕阳的光从窗外照了进来,满室红霞,晚风吹起墙边的窗帘如鼓动的巨大翅膀,在青春的胸膛微微煽动着。
来到指定的婚礼化妆室,梨子已经化好了精致的妆容,换上了结白的婚纱,岁月把当初的那份稚气褪去,现在的梨子多了一份女人味更加的楚楚动人。
身边还有几个伴女也正在修理她们的妆,吵吵闹闹的,相当热闹。
梨子最先看到我,“瑾你终于来了,快快快,快去换衣服,让化妆师帮你再化一下妆啦,今天你是伴娘,一定要美美的哦。”
梨子拉着我坐在椅子上,摸着我的头发说道。
我说梨子你今天很美。
梨子走到我跟前,蹲下,拉着我的手仰起头对我说,“谢谢你瑾,如果不是你,我跟齐铭大概也不会有今天。”
我说今天就别煽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怕这样的情景。
对啊,我最怕这种场景。
初中毕业后,我们直升本校的高中,不知道是不是命运非要将我们捆在一起,上了高中后,我们依然是在同一个班级里,更巧的是,我跟梨子依然是同桌关系。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梨子的妈妈认识班主任。
这个世界原来没有真正的缘份,也许更多的是事在人为罢了。
我记得有一次,我问梨子说男生的那种行为会让你很感动。
梨子想了想说,大概是写情书吧。
情书?
现在谁还想情书这么老土了?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梨子,果真是文艺的少女风啊。
梨子只是笑笑不说话。
我把这件事告诉齐铭后,齐铭二话不说就拉着我去买信纸。
“你还真写啊,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语文成绩有多差!你作文都差不多是交白卷的。你写出来梨子看完保证笑死你。这样你还追个鬼啊!“
“当然不是我写。”齐铭把那叠散着浓浓香气的信纸交给我手上”你写,我抄。”
我并没有理他。
然后齐铭就不断地写写写,然后撕撕撕,我都快看到他的头顶快秃了。
最后在他拿来给我看的一百零二次里,我终于看不下去了,字丑不说,他写的根本不是情书,更多像是来搞笑的。
我说齐铭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你的。
我写了一份草稿给他,然后他就在自习的晚自修抄了一个晚上。
第一次看到齐铭这么用心地去写字,连考试都不见得他那么认真。
我说齐铭,这一定是你这辈子最好看的字了。
齐铭说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是写给谁的。
大约10点的时候,齐铭就领着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来到梨子楼下了,三姑六婆亲朋戚全都在家里,场面很混乱,也很热闹。
我都来不及跟齐铭说上话就被更高的音浪推翻了。
齐铭在今天穿上西装,十分帅气,本来就一米八的身高在伴郎群里更是显眼。
最后齐铭领着伴郎群过五关斩六将,终于将新娘接下了楼。
鞭炮声跟礼炮的声音不绝于耳。
撒满地的五色纸带像是我们张扬过的青春最后静静地流淌在岁月的长河里。
散发着五彩缤纷的孤寂。
热闹的人群拥伴着下楼。
我随了梨子坐上了车,随后就是开车游街的风俗,相传这样子会健康快乐一辈子。
我们三个坐在车上,即便隔了多年未见,也是各种话题不断,说得最多的是当初齐铭是怎么追的梨子。
前面的司机说小哥你是怎么追到这么漂亮的新娘子的。
然后齐铭就各种夸张地在那里描述,而我跟梨子就在旁边不断地吐槽。
“齐铭你得了吧,如果不 是我帮你,你还想娶梨子?”
仿佛还是近在眼前的时光,好像一伸出手,一闭上眼就能时光倒流的那般近。
高中时期的爱情,最怕的应该就是高考吧。
高二的时候,我跟梨子选择了文科,齐铭的文科最差,所以他去了理科。
文科跟理科隔了两层楼,齐铭一有时候就会来班上找我们。
那时候,梨子已经接受齐铭了,也许是齐铭的恒心打动了梨子。
有很多人追梨子,但并没有哪一个人像齐铭那样事事把梨子放心上。
梨子感冒了他会买药给她。
下雨了即使他没有带伞他也会找出一把伞,把我跟梨子都送回去。
每天早上总会为她买好早餐,当然顺便也会买给我。
也许爱情就是这样吧,喜欢你的人会很多,但时间会把真心慢慢的筛选出来。
梨子身边的追求者,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减少,桌子上的零食也一天一天地减少,只有那盒牛奶,在岁月的余晖里,像一棵站成永远的大树,风雨不改地在那里。
梨子跟齐铭在一起了。
只是高中的爱情,一般是不被祝福的。学校本来就在打击早恋的问题,而我们班又是尖子班,所以在班主任的眼里,是绝对不允许同学谈恋爱的。
所以他们即使心有所属,但也不能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
那时候的梨子,也不想因为谈恋爱而影响了高考。
齐铭也不急,都等了这么久了,再等久一点也没有问题。
更何况,没有前途的爱情,经不起一点的风吹雨打。
齐铭总是对我说,他说我一定要给梨子幸福,一定要让她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
那时候我总是看着他的侧脸,像是教堂的信徒祷告般的虔诚。
所以我们总是三人行,无论他们去那里,都会拉上我,而且是我站中间,如果要被怀疑的话,大概是会怀疑我跟齐铭的吧。
我跟梨子的理科都不好,有时候齐铭会在下课后帮我们补习数学。
我常常回想起那段日子,睁眼闭眼,都是齐铭认真温柔的侧脸,还有风吹过梨子脸颊旁边的头发。
岁月静好。
如果时间可以定格,我希望在这一瞬间。
然后我们就进入了轰轰列列的高考。漫无天日的复习。
每天看着黑板上的倒计时一日一日地向前掀去。
头顶上的风扇在夏天里无日无夜地转着。
像是我们日夜轮替的日子一样。
越来越接近的数字压得每一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我们的日子除了疯狂地做题疯狂地背书外,仿佛连睡觉都变得奢侈起来。
像是赌场里身无分文的赌徒,把我们的一生都付注在这场比赛里。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
我们都考得不错,三个都在重点线上。
那一天,我们高兴得快要疯掉了。
特别是齐铭。
计划着我们大学的四年要怎样要怎样的。
我没有告诉他们。
提交报考志愿的时候,我偷偷地写了另外一份。
我选择了上海。
通知书来的那天,是齐铭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跟我生这么大的气。
虽然我们这几年来,吵吵闹闹不断,但从来没有试过像这次这样的。
我永远忘不了当时齐铭的表情,复杂得我分辨不出来里面有着怎样的情绪。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我只能盯着通知书,低声地自言自语
“齐铭,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
“……’
“我想去上海,上海里有我的梦想。“
我摸着通知书上镀金,觉得那里烫得吓人。
齐铭没有说什么,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大力地甩了门,砰的一声,像是从天灵盖打通了我的四肢百骸。
自此那天后,他就再也没有对我说过话。
到我上飞机那天,也没有来。
去上海注册那天,除了家人送机外,还有齐铭的父母。
我们从小就是邻居,他的爸爸妈妈对我也像是亲生女儿一样。
临别的叮嘱,无非都是些让我多穿衣服,多打电话之类的。
齐铭妈妈说,瑾儿,你别怪齐铭,他昨天发高烧了,今天还没退呢。
我说没事阿姨,你来送我我也高兴。
梨子说瑾,去到上海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别让我担心。
我抱了抱她,在她耳边说,你跟齐铭要好好的。
是时候登机了,我拿着登机牌排队准备进舱。
我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中间人来人往,我即将离开生活了这么久的家乡,告别亲人,告别这里所有的回忆。
一股热气像要冲出我的眼睛,我用力地闭了闭眼,希望把眼睛逼回去,我伸出手,在空中摇啊摇。
“夏瑾!!”
是齐铭的声音。
这是这么久的第一次,他叫我的名字。
他很少叫我的名子,大多是不带称呼地使唤,或者只用一个喂字代替。
我转过头,看到齐铭气喘嘘嘘就站在不远外,穿着白色的T恤,脸色潮红,还有青色的胡渣在下巴那里,整个人因为生病的缘故憔悴了不少。
我笑了笑。
他还是来了。
他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我说齐铭我走了。
沉默。
你好好照顾梨子。
我微微地挥一下手,其实这个时候,我真的很想走过去抱一下齐铭,齐铭好像也想过来抱一下我,可惜我们之间人来人往,横在我们之间的黄线,就像是我们之间不可逾越的界线。
无论如何,都跨越不了的障碍。
齐铭的眼里,张扬着明明灭灭的光芒,我看过他千百种样子,胡闹的,深情的,迷惘的,深情的,孩子气的,无理取闹的,不修边福的,他所有的样子我都见过,只是大部份的情绪,他从来没有给过我。
这次在他脸上看到的不舍,也许唯一留给我的另一种深情吧。
这就够了。
我转过身,把票递给工作人员。
酒席开场,梨子跟齐铭要去跟亲戚们敬酒,我跟了一天,难得看到高中的朋友,跟梨子说一下便也过去聚一聚。
酒席上人群汹涌,很多许久未见的老同学大多都结婚生子了,有的还抱着自家的孩子来了。
孩子的笑声充满了整个座席,好不热闹。
“瑾,什么时候到你啊,你看你都单了这么多年了,梨子都结婚了。”
眼镜妹说道,不过她现在已经做了激光手术,不用带眼镜了,脱了眼镜就是一个大美女了。
我摇摇手上的红酒,“我也想啊,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哪像你们,一个个都结婚了,都当人家老爸老妈了,我多羡慕呀!“
“你爸妈也没催你帮你找吗?赶紧,女人很容易老的啊,不然以后你说嫁不出去了我跟你说。
“以前班上最大卦的班长说着。我大喝一口红酒“嫁不出去就不嫁了呗,你们全部来养我就好了。”
班花碰了碰我手肘,“以前梨子出国了,我还以为你跟齐铭要在一起了呢,想不到齐铭这么专一啊。“
“胡说什么,我又不喜欢齐铭,怎么可能会跟他在一起。“
我大笑着说,”况且梨子只是出国进修,又不是不回来。“
班长又探了头过来,还是改不了八卦的本性,在那里绘声绘色地说,
“你不知道吗,以前大树跟齐铭也同一间大学,他说齐铭在梨子离开后天天喝酒,如果不是你当时回来把齐铭骂醒,他现在那里有这么风光啊。”
我不擅长喝酒,已经开始全身发热了,眼前上五彩缤纷的气球摇摇晃晃,明明灭灭,记忆又拉回了很久很久以前。
梨子打电话告诉我她要出国的时候,我正在大学里参加一个演讲,我一个反应就是,那齐铭怎么办?
梨子说她也不知道,但是去法国读修小提琴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现在她妈妈好不容易才为她争取到这个机会,她不想失去这个机会。
我说梨子,如果你走了,你跟齐铭的感情可能也就完了。
梨子说我知道,我真的不想失去齐铭。
但是同时,我又不想失去这个机会。
她说瑾,我真的没有这么伟大,我不能为了爱情葬了我的梦想。
我在电话的那头久久没有说话。
因为太清楚齐铭对梨子的感情,梨子这么一走,对齐铭的打击有多么大我都可以想象得到。
他把他青春所有的赌注都押在梨子身上,而在感情刚刚开始的时候,梨子要抽身离开了,异地恋本来就不容易,更何况现在他们之间还隔了一个国度。
齐铭的家境我是再清楚不过的,他们支持读齐铭读大学都已经用了大半积蓄,更不可能支持他去外国。
也许他们一开始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也许刚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而我就是让这个错误一错再错的人。
我说梨子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而事情出乎我意料的是,梨子放弃了出国的机会,选择在国内进修。
听说为了这件事,她跟她妈妈也吵了很久。
也许在她心里,她也是很爱齐铭的吧。
而令我更想不到的是,与此同时齐铭劈腿了。
他们吵架了。
梨子哭着跟我讲的时候,我脑袋一片空白。
以我认识的齐铭,他绝对不会这样做。
那时候,齐铭已经把我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我找不到他。
我在上海只能拿着电话不停不停地拨,但每次回应我的都是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连他爸妈都找不到他,但他会用太空号打电话回家报平安。
我发了一条信息过去,齐铭你疯了吧!
梨子选择在五一的时候去法国。
她说瑾你回来送送我吧,好吗?
一年不到的时候,这个机场就见证了我们友情的支离破碎,先是我,然后是梨子。
齐铭像是被我们丢下的青春一样,在这里,略带悲伤地看着我们此时此刻的我们。
为什么,毕业后,我们会变成这样了。
梨子说瑾你知道吗,我不相信齐铭会劈腿。
我说我信。
梨子接着说如果有一天,齐铭不爱我了,我一定可以从他的眼睛里看得出来。
我说是啊,他看着你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
分手那天也是,虽然他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但是从他的眼睛里我还是清楚地知道他还是喜欢我,没有变过。
他可能知道了我要出国的事情,我想应该是我妈去找他的。
他真的很伟大,一直以为都为我做了这么这么多的事情,他推开我的时候,一定也很难过吧。
我们都沉默了好久。
梨子,你会后悔吗?
梨子把头靠在我肩膀上,摇摇头,她说瑾我不后悔。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很红火的话,是来自左耳的。
嗯?
爱对了是爱情。爱错了是青春。
我给我们的爱情留了四年的时间,如果我们过了这四年,依然想在一起,那我们就结婚。
希望,四年后,我们都成了一个更好的人,更有能力守护这份感情。
晚上19:00。
屏幕上放着齐铭与梨子的婚纱照,每一张每一张都洋溢着幸福的笑脸。
恭喜你,齐铭。
终于寻得你所爱。
我站在屏幕的对面十米的位置,举着酒杯,看着他们走马灯般的幻灯片,微微湿了眼眶。
其实,那年送完梨子后,我回到了高中的学校。
一切都没有变,只是操场上重新翻新铺上了细沙,在西区多了一个足球场。
其实都变了。
物已不是。
人也非了。
我来到林荫小道那里,两旁是葱郁笔直入天的白桦树,有很多椅子放在路上的旁边方便学生们下课后来这里休息。
我来到第五张座椅那里坐下,抬头看着那湛蓝湛蓝的天空,微风轻柔地吹过。
那年体育课,齐铭和梨子来到这张椅子这里,那时候的椅子正在翻新,涂上了白色的油漆还没有干,齐铭拉着梨子的手用石子在椅子的后面写上了齐铭 心号 叶子梨的字。
现在字已经有点模糊,时间把当初的痕迹冲刷得只剩下大概的轮廓。
而他们永远不知道的是,当年离在他们后面十米的位置,我躲要他们身后的白桦树后,偷偷地看到了这一切。
他们也永远不知道那时的我用指尖在白桦的树杆那里写下夏瑾 喜欢齐铭这几个字。
指尖轻柔无力,没有留下一点痕迹,消失得太快,天不知道,地也看不见,也许唯一可以见证我的这场暗恋的,只有滑过指尖的风。
这份感情,我瞒过了所有的人,瞒过了全世界。
我很好地扮演着一个红颜知已的角色。
很好地站在他们一步之遥的位置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那年他们刻在石椅上的爱情终于开出了花。
我终于可以功成身退。
20:00新郎新娘进场。
主持人在台上说了一大堆开场白,然后把话筒转过去给齐铭,“新郎,在今天这个特别是的日子里,你有什么特别要感谢的人吗?”
齐铭说有。
他接过话筒,穿过席间所有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我庆幸四周灯光暗了下来,所有的灯光都聚在了台上齐铭的身上,没有人看见我眼眶里忍不住留下来的眼泪。
我庆幸四周的喧哗声太大,没有人听到我忍不住的哽咽。
齐铭说,我能有今天,除了要感谢我父母,我更要感谢的是那个从初中一直陪着我,鼓励我,一直在我身边帮助我的夏瑾,虽然她有时候很凶,老是以各种理由欺负我,但是也是她,在梨子出国的时候,在我百念俱灰的时候给我浇下的那一桶冷水。
“齐铭你清醒点,你这个样子算什么啊!!”
“梨子走了!你也走了!你们统统都走了!走啊走啊!你们都走!“
“梨子真是看错你了,如果你是男人的话,在梨子离开的这四年,你才要更加好好努力,不然四年后,梨子回来,让你爱情死的不是梨子,而是你自己!“
“夏瑾,谢谢你。虽然我很少叫你的名字,但是在我的青春里,我真的谢谢是你在我身旁。”
我站在台下离他十几米的地方,所有的声音我都听不见,我只看到齐铭明媚的笑容,就像隔了十几年的时光,仿佛看到当初的我坐在他单车后座的那个场景,我举起酒杯,对着齐铭,把满满的一杯红酒一咽入喉。
我还是没忍住当了逃兵,就像当年选择了去上海一样。
我逃了出会场,但又舍不得跑得太远,就蹲在会场的外墙上。
既然要死心了,就不要让自己有任何念想。
接着是新娘进场的声音。
主持人问齐铭。
齐铭你愿意娶叶子梨小姐为妻吗?无论疾病贫穷都愿意守护她爱护她一如当初吗?
那年我帮齐铭写给梨子的情书里,其中有一段话我是写给齐铭看的,不过他应该不知道。
我愿意。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还是选择不让他知道。
叶子梨小姐,你愿意嫁给齐铭为妻吗?无论疾病贫穷都愿意在他身旁支持他不离不弃吗?
大部份的句子我已经记不清了。
只知道最后的那句话,我一直记了好多年。
我愿意。
如果有一天,你将挽起别人的手,我也衷心地祝福你,因为你的幸福,就是我的梦想。
剧情已拉下帷幕,宾客们带着掌声与祝福纷纷离场,我是那个观众席上微笑到落泪的故人。
如果后来你可以回到过去的时光里,请帮我祝他们一切都好。
作者新浪微博蜗小懒KX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