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室友彭佳有个秘密。
彭佳是云南人,爱好喝酒,为人豪爽。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见谁都乐呵呵的,跟谁都能勾肩搭背。班上的人都叫他一声“佳爷”。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叫“老狗”的不少,叫“瓜皮”的也很多,但顶着“爷”这个称号一呼百应的,彭佳是独一份儿。
佳爷身上的传奇故事数不胜数。大一实习,当我们都被数据搞得愁眉不展的时候,佳爷已经和老师称兄道弟,成为老师传达通知的喉舌;有一年寒假,由于放假完没抢到票,佳爷直接买了40多个小时站票回了云南;还有每到期末,佳爷都会去学校通宵自习室复习,学到半夜两三点,就从自习室溜去网吧打两局游戏,然后回到教室再接着学;最让我们佩服的,零下十几度的冬天,佳爷愣是穿一件短袖一件外套就敢出门,上衣拉链也从来不拉。
你别看佳爷总是一副心无城府玩世不恭的样子,当我们第一次发现他的秘密时,他脸上那副窘迫的表情,现在都记忆犹新。
两个月前,一向对学习兴趣不大的佳爷,突然开始发奋图强,每天晚上在熄灯后打开台灯看书。为此他还特地给我们寝室每个人买了一只眼罩,这样一来就不会影响到我们休息。
当时虽然对他的刻苦用功感到疑惑,但觉得这毕竟是件好事。渐渐的我们就习惯熄灯后戴上眼罩,没有人知道佳爷每天学到几点才睡。现在想想,原来眼罩的作用不仅是为我们挡光,更是为了遮住我们的眼睛。
那天国足赢球了,大家的兴致都很高,熄灯以后一直在聊天。佳爷还是一如既往的坐在台灯下,一边做题一边看着手机。对于这种学习状态我们都已经习以为常。
“佳爷,你在学习还是在玩手机啊”
我打趣儿了一句,佳爷没理我,而是自顾自地看着手机,右手拇指在屏幕上有节奏地点击着,像是在和什么人聊天。
这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毕竟佳爷自称母胎单身狗,这么晚了,他在和谁聊天?
我迅速闪到佳爷身后,眼睛扫向他的手机。几乎同时,他把手机屏幕锁上,然后笑嘻嘻地回头看着我。
“干啥呀,你回去睡你的觉。”佳爷一边说,一边像个小媳妇一样把我推到床上。“不睡觉过来偷看我学习。”
在佳爷锁屏前那短到不能再短的时间里,我只看到对话框上方的备注:晚睡的人。
“佳爷,谁是‘晚睡的人’?”
我这一问,整个宿舍炸开了锅。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分析这个备注的暧昧成分,再结合佳爷最近种种反常迹象,最后得出结论就是:佳爷脱单了!
“脱你妹呀”
从那天起,“晚睡的人”就成了我们宿舍一个津津乐道的话题。每次看到佳爷靠墙把手机背对着所有人,大家都心照不宣。关于“晚睡的人”的真实身份,佳爷从来不给我们透漏哪怕一点点信息。不管我们怎么问,怎么威逼利诱,佳爷的回答永远都是:沉默和傻笑。
“晚睡的人”使我们的好奇心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不满足。我们试图想了解这个被佳爷保护起来的“地下情人”,却连她的性别都没有得到确认。越是这样,就越引起我们对“晚睡的人”身份的猜测。
“佳爷,‘晚睡的人’是你的网友吗?是漂流瓶捡来的还是附近的人摇来的?其实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在一个开放和包容的社会,提倡自由恋爱,网恋也没关系的,没必要瞒着我们。”
“胡说啥呢,佳爷才不是喜欢聊骚的人。我估计‘晚睡的人’是个树洞机器人,佳爷可能是太寂寞了,所以每天和机器人说说话。”
“诶诶诶,也说不定是搞传销的骗子,专骗佳爷这种心地善良老实巴交的大学生。可得长点儿心,佳爷啥都不跟我们说,该不会是被洗脑了吧?”
“不对不对,‘晚睡的人’其实是佳爷的另一个人格,佳爷是在和平行世界的自己聊天。这是精神分裂症的前兆。”
“你们说的都不靠谱,依我看‘晚睡的人’是佳爷家里给他找的媳妇儿。现在睡不到,可不就是晚睡的人吗,哈哈哈哈……”
“吃屎吧你们!”
结果,“晚睡的人”还没搞明白是谁,佳爷却变成了“晚起的人”。
没有人知道佳爷每天晚上在聊些什么,也没人知道晚睡的人到底睡得多晚,但慢慢的我们发现,佳爷成了宿舍里起床最晚的人。
故事的转折发生在两周前的一个上午,我洗漱完,看到佳爷还在床上躺着,但眼睛已经睁开了,就走过去掀开他的被子,跟他打趣儿:
“还不起床啊佳爷,昨晚又晚睡了?”
像是提醒了他什么事儿一样,佳爷突然蹭地在床上坐起来,抓起枕头旁的手机。
“我要把QQ卸了”
我们把目光都投向佳爷,耳朵不相信地回响着刚刚他说的话,惊讶程度不亚于得知他上了大学才开始打飞机。
“你卸载了QQ那‘晚睡的人’怎么办?”
“不聊了,影响学习。”
“可你能忍住不找人家吗?”
“嘻嘻,我就是为了找个理由可以不用经常和她说话。”
噢,佳爷,原来你是‘绝情的人’。
然而,只过了两天,我就收回了上面那句话。
没错,只过了两天,佳爷又把QQ装上了。
佳爷从不承认自己恋爱了,但又不告诉我们他和“晚睡的人”之间到底存在着哪种关系。每次问到这个话题,他都是满嘴跑火车,实在不耐烦了就说是同学。但要是问他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暧昧到什么程度?他就又开始闭着眼傻笑了。
为了防止我们偷看手机,佳爷隔三差五地修改解锁手势,有时候为了躲避我们的视线,他还特地跑到其他宿舍去聊天。可以说,我们对他手机的消息有多好奇,他对我们的戒备就有多严密。
直到今天,‘晚睡的人’依然是佳爷手机里不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