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北魏益州刺史王足包围涪城,蜀人震恐,益州城戍十分之二、三都投降北魏,百姓自己上缴户名籍的有五万余户。北魏镇西将军刑峦上表于北魏主元恪,请乘胜取蜀,认为:“建康、成都,相去万里,陆路已经断绝,全靠水路。水军西上,没有一年到不了,益州外无军援,这是第一个可以夺取的理由。刚刚经过刘季连造反,邓元起征讨,粮草物资储备,全部空竭,吏民没有固守的意志,这是第二个可以夺取的理由。萧渊藻只是一个少年,不懂政务,旧日名将,大多被他囚禁或杀戮,如今他所任用的,都是左右少年,这是第三个可以攻取的理由。蜀所仗恃的,唯有剑阁险关,如今我军既已攻克南安(南安就是剑阁,南安郡府就在剑阁,剑门关已在北魏手中),夺了他的险关,他境内三分已一的土地,已落入我手;自南安向涪城,大道平整,两辆战车可以并行,他们前军累败,后众丧魄,这是第四个可以攻取的理由。萧渊藻是萧衍骨肉至亲,必定不会舍命固守,一旦我军攻克涪城,萧渊藻岂肯在危城中坐而受困,必将望风逃去;如果他出城战斗,庸、蜀地区士卒驽怯,弓矢寡弱,这是第五个可以攻取的理由。臣本是朝廷文官,不懂军事,靠着将士竭力,频有小胜。既攻克重阻,民心怀服,瞻望涪城、益州,早晚就能屠城。正因为今天兵少粮匮,不宜扩大战果,今天如果不乘胜攻取,以后要再兴兵就难了。况且益州殷实。户口十万,比寿春、义阳,利益是其三倍。朝廷如果要进取,则时不可失;如果要保境安民,那我呆在这里也没什么事,乞请回京归侍养父母。”
北魏主元恪下诏回答说:“平蜀之举,应当等待后一步指示。寇难未平,怎么能以养亲为名推辞!”
邢峦又上表说:“当初,邓艾、钟会率军十八万人,倾中国资储,仅能平蜀,之所以如此,是以实力相拼。何况臣的才能并不能和古人相比,怎么能以二万人就想平定蜀地!之所以敢于一搏,是因为占据险要地形,又得到当地人民支持。我们进军相对容易,敌军要打过来就比较难,以现有兵力前进,按理也可攻克。如今王足已逼近涪城,如果占领涪城,则益州已是手中之物,只是得之有早晚而已。况且梓潼归附我国的民众已有数万户,朝廷岂可不守!又,剑阁天险,得而弃之,实在可惜!臣诚然知道,作战征伐,是危险之事,不能轻率发动。自从大军度过剑阁以来,我鬓发中白,日夜恐惧,心情沉重!之所以勉强支撑,是觉得既然已经夺得此地,如果不能守住,自己退兵,恐怕有负陛下给我的爵位俸禄。况且按臣的计划,正欲先取涪城,渐次而进。如果占领涪城,则中分益州之地,截断水陆交通要冲。敌人外无援军,孤城自守,怎么能持久呢!臣今天希望让各军密集驻防,声势连接,先为万全之计,然后图功;得之则大利,不得也能保全自己。又,巴西、南郑,相距一千四百里,路途遥远,时常扰动不安。当初在南朝时,因为难以管辖,曾设立巴州,镇静夷人、獠人,只因梁州贪图利益,上表撤销。当地名望大族,有严姓、蒲姓、何姓、杨姓,不只是一个家族,虽然都聚居在山谷之中,而豪门甚多,文学风流之士,也不算不少,只是离州城太远,没有机会进入官府工作,更没有机会得到高级官位,所以郁闷失望,多生异图。从夏侯道迁起义以来,严玄思自号巴州刺史,我军攻克州城以来,仍旧命他负责。巴西广袤千里,百姓还有四万多户,如果建立巴州,镇摄汉人、獠人,则大顺人心,从垫江以东的地区,不劳征伐,自为国有。”北魏主元恪不听。
之前,北魏主元恪任命王足为代理益州刺史。南梁皇帝萧衍派天门太守张齐将兵救益州,还没到,北魏主元恪又改任梁州军司、泰山人羊祉为益州刺史。王足听闻,不悦,引兵撤回,于是未能平定蜀地。过了一段时间,王足从北魏逃出,投奔南梁。
北魏镇西将军刑峦在梁州,接豪右以礼,抚小民以惠,州人都喜欢他。邢峦攻克巴西时,派军主李仲迁镇守。李仲迁沉溺于酒色,把军用物资和仓储都花光了,要向他汇报公事的,没有一个人能见到他。邢峦对他切齿痛恨,李仲迁惧怕,谋叛,城中人斩下他的首级,献出城池投降南梁。
华杉曰:
邢峦的计划听上去很好,但是皇帝就是不听。为什么呢?从他改任羊祉来看,他对前方大将们并不信任。元恪本身没有很强的战争意愿,如果是元宏在世,南朝内战时他就乘虚而入了,哪里会等到萧衍尘埃落定。元宏在那时候没打,现在他也是勉强顺应将帅们的战争呼吁,他并不想要要某人立下平定南朝的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