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中,总会有无数个第一次,第一次咿呀学语,第一次蹒跚学步,第一次背起书包,第一次结交异性朋友,第一次去面试工作……
就象初恋总是让人难以忘却那份青涩、甜蜜、美好的情愫一样,人生路上的每个第一次都是我们探索世界的一个音符,象是在成长的路上按下了一个重音键,这样一个个调动的音符就拼结成人生成长的悲欢曲,或高昂,或悲壮,或美好,或伤感。
六月的清晨,阳光早早就照进了城区一座四合院的小院子里,院当中枣树上一只乌鸦独自在枝头吱吱喳喳地叫着,东厢房外墙角下的一棵长得歪歪扭扭的葡萄树上稀稀拉拉地挂着几束葡萄。
虽说是早晨,西厢房里却正是阳光满屋的时候,明晃晃的阳光象是要从屋子里溢出来似的。而正在忙着做早饭的玉萍却感受不到一丝阳光与温暖,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内心更是阴云密布。
自己的公公早年离异。不知道是生活的坎坷让他的精神受了什么刺激,还是怀才不遇的一生让他性情怪异。虽然是个男人,却长着一张老阿婆似的爱说闲话的嘴巴,一天到晚就喜欢东家长西家短地评论别人的生活,也因此在四邻八舍里落了个难相处的坏名声。在外面评论不说,就连刚刚娶进门的儿媳妇玉萍也在他的评论范围内。
都说“婆媳”难相处,可谁曾想这“公媳”关系也难相处呢。昨天回娘家,从母亲的口中才得知,上次母亲进城看外甥的时候,公公硬是瞅着空闲把玉萍在婆家的表现数落得一无是处。母亲当时没说,回去却是气得病了一场,从小到大被一家人疼着惯着,没人敢说句重话的闺女,才嫁过来一年多,就被公公这样数落,不气才怪呢!
玉萍从小到大身体瘦弱,又不爱说话,受了委屈只会自己吧嗒吧嗒地掉眼泪。从娘家回来,老公又在外地打工,心里的憋屈无处诉说。晚上一个人搂着刚几个月大的儿子,玉萍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细数着结婚以来自己的表现,为了避免家庭矛盾,刚结婚就和老公商定各自处理自己家的事情。老公的工资由他自己保管,公公有病常年吃药,小叔子又是个不靠谱的人,平日里老公明里暗里地没少给这个大家庭贴补,但阿莲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为了减少摩擦,玉萍早早就和老公在西厢房另起炉灶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婚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玉萍,硬着头皮学起了做饭。
还没结婚几天,公公开始对她的“指教”,不是让她要负责全家的家务活,就是让她负责全家人的针线活,这对于自幼在娘家娇生惯养的玉萍来说,无异于责难呢!如果有让公公不满的地方,大概就是面对公公这些没完没了的唠叨,自己不好明着反驳,自幼少言寡语的玉萍只好选择了沉默。
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忍让换来的是公公的得寸进尺,竟敢当着母亲的面说自己就是个木头人,说啥没反应。难不成,要我接着你的话茬和你吵架吗?
趁儿子还睡着,玉萍早早起来做饭。正在边做饭边生着闷气,那个不靠谱的小叔子吊儿郎当地提着个水桶又进来接水,拧开水龙头也不看着,又去院子里晾衣服,玉萍一个没注意,水溢出桶外流了一地。
玉萍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嚷嚷着“你就不能看着点水啊?每次接个水都把地下弄得湿漉漉的,也不嫌不好意思?”
小叔子非但没有一丝歉意,反倒理直气壮地说“不是有你在吗?你看不见呀?”
“你没看我这正忙着吗?有没有眼色?”
“你没长眼睛,在屋里看不见?”
就这样,两人竟吵了起来。正在气头上的玉萍,这次没选择沉默,恨不得把平时的怨气都发泄出来,便指责了几句小叔子平常自己大手大脚,总问老公要钱的话。没想到小叔子一提到要钱的事,觉得自己好没面子,竟象被点中死穴一样,冷不防上前推了玉萍一把,玉萍那么瘦小的身材怎么经得住这一推,竟踉踉呛呛地倒退着摔倒在地上,刚想挣扎起来,小叔子竟一个跨步,骑在玉萍身上,挥起了拳头。
玉萍急得尖叫起来,就在拳头落下去的那一刻,只听到公公一声怒吼:“住手”,小叔子的拳头才停在了半空中……
虽然没有挨上拳头,但阿莲的两个胳脯肘早已在倒下去的那一刻被擦出了两条长长的血印子,生疼生疼的。
公公明面上训斥小叔子,话里话外却捎带着把玉萍数落一顿。什么“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大盆扣小盆”等等,玉萍十在听不下去了,只好自己去旁边的卫生所简单处理了伤口。回到家,抱着睡醒的儿子,强忍着悲痛给老公打了通电话,就在家呆坐着,盼着老公回来给自己做主。为了不把事情闹大,现在玉萍还不想让娘家人知道这事。娘家几个哥哥可都是暴脾气,要是知道自己平日万般疼爱的妹妹受了这般委屈,恐怕不会轻易饶过小叔子。
抱着儿子哭了一夜,第二天,盼星星盼月亮地终于盼回来老公。本想着老公怎么着也会安慰一番,说几句心疼体贴的话,再给自己主持个公道,让小叔子给自己道个歉,保证以后不再发生这种事情,这事也就算了。毕竟,日子还得过呀!
万万没想到,气冲冲的老公,进了家门,还没听玉萍哭哭啼啼地说完整个事情的经过,就冲着她大声斥责起来:“平常不是让你多忍耐点吗?这就是你忍耐的结果?你现让我给你个交待?交待啥?难不成让我去提了他的人头来见你?”
……
那一刻,玉萍沉默了,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她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那颗原来装满爱情、憧憬着未来的火热的心就象被狠狠摔在地上的玻璃瓶一样,摔得支离破碎、粉身碎骨,每一片都长着锋利的不规则的凌角,每一片都在往外渗着血。
简.奥斯汀说:“婚姻,只考虑家境是荒谬的;不考虑家境是愚蠢的!”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玉萍大概就是那个被爱情淹没了智商的女人。
当初,玉萍刚从学校毕业,分配到政府部门工作,在这样一个小县城里也是件光宗耀祖的事情。玉萍还没来得及好好报答父母,好好规划自己的未来,从未谈过恋爱的玉萍就被现任老公的热烈追求冲昏了头脑,隐入爱河中不能自拨。
长相一般、没有文化且没有固定工作的老公在玉萍眼里是那样的完美,离异的家庭环境,年迈多病、性情怪异的公公,不务正业的小叔子,这些婚后要面对的生活环境,统统不在玉萍的思考范畴,在她的眼里,只有爱情。她相信爱情是可以化解一切矛盾。
为了爱情,她这个从小到大父母眼中的乖乖女象是变了个人似的,象是迎来了迟到的青春期一样开始变得叛逆、固执,听不进父母、兄弟姐妹的一句劝告,甚至不惜和父母闹僵,要死要活地嫁给了现在的老公。
原以为自己会象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一样,从此和自己的王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才结婚一年多,孩子才几个月,生活的一地鸡毛已经让玉萍渐渐懂得了婚姻的含义。每次看到老公不问青红皂白,毫无条件地维护着自己的家人,玉萍就觉得自己象一叶孤舟独自漂泊在这个大家庭的海洋里,找不到停靠的港口。
虽然,最终在小叔子象征性的道歉仪式过后,为了孩子玉萍还是选择了妥协。但玉萍流着泪烧掉了老公曾经为她写的那些日记,那些曾经让她痴迷的文字,如今看来也不过是笑话一场。
那个自己孤伶伶地躺在地上,被人抡着拳头,骑在身上的场景成了玉萍心中永远的恶梦。即使嘴上说着原谅,心里努力地想要去遗忘,很用力地想要去修复感情,但毕竟有了裂痕的感情再不可能完美如初。
人生路上的每个第一次都是难以忘却的,不管你愿不愿意,它都已经成为成长路上的一个里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