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还是毁灭?——从《为了N》浅谈恋爱关系

《为了N》应该是最近这几个月特别火的一部电视剧了,我是先看了凑佳苗的原版小说,再看的电视剧,觉得电视剧的改编比小说将主人公们各自的犯罪动机和心路历程诠释得更加详细和鲜活。今天我就借用《为了N》里的悲剧人物西崎真人来说一说大家都关心的恋爱问题吧,为了不剧透,只说说小说和电视剧里前半段的西崎真人。

《为了N》电视剧简介

2004年的圣诞夜,某高级公寓内,野口贵弘及其妻子奈央子双双遇害,现场则有四个惊慌失措的年轻人:杉下希美、成濑慎司、安藤望和西崎真人。最后西崎认罪,入狱服刑十年。曾经在濑户内海某小岛担任驻警的退休刑警高野茂对此案存有诸多疑问,当年出生在该小岛的希美和慎司曾卷入神秘的失火事件,上京后的希美与安藤是大学同学,两人又和西崎租住在同一公寓中。千丝万缕将四个年轻人以及野口夫妇联系在一起,每个人都有需要守护的“N”,他们用谎言编制了扑朔迷离的爱恨迷局。(来源百度百科,原谅我不太会概括)

人物介绍

西崎真人

性别:男

年龄:20多岁

爱好:写作和搞婚外恋

职业:作家(实际上都被拒稿)

人物性格:一个智商在小说前半段还在线的男子,在故事发展初始充当军师的角色,控制他人命运的能力者。

讨厌的东西:火,以及与或有关的一切,比如蜡烛、蜡烛台。

恋爱经验:按故事来看,他和野口央奈子搞过婚外恋,也许(?)还喜欢过女主角。

野口央奈子

性别:女

年龄:不详

爱好:做菜、潜水、搞婚外恋

职业:家庭主妇

人物性格:比较软弱、猜忌

恋爱经验:老公


许多研究人际关系的心理学家都证实童年经历对恋爱关系有非常重要的影响,有心理学家说过恋爱关系是我们童年时与重要他人的关系模式的再现,重要他人包括父母或者其他照顾过我们的人(比如外婆外公爷爷奶奶等)。当重要他人在我们成长过程中造成缺憾的时候,我们会产生不满与失望,于是在长大之后会想办法补偿这种缺失。这种缺失可能源自于父母关系不和谐、家庭暴力、语言暴力、不适当的关爱(过度关爱,或者根本不爱)等等,这些缺失会造成很多不良结果,比如暴力,常常情绪失控,自卑,抑郁,社会适应不良,以及一系列不良行为。

造成迷恋的原因有这么几点。前面说过,我们会想办法弥补这种缺失,于是会在脑海里建立一个“理想的爱人”的模型,这个“爱人”需要具有与这个造成缺失的重要他人不一样的特质A,比如爸爸脏乱差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的,孩子就会想找一个爱干净(A)的对象。第二点,虽然重要他人会造成伤害,但他们也会具有自己欣赏的一些特质B,比如这个老爸有时候也很man(B),孩子就像找个很man的对象。如果遇到一个拥有A或B特征,或同时具有A和B(“理想特质”)这两个特征的人的时候,我们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不用再面对原生家庭制造的令人厌恶的行为和特质了,于是被对方吸引。情人眼里出西施,在这种关系中,我们不清楚吸引自己的到底是那个实实在在的人,还是自己制造出来的幻象。

金盛华老师的《社会心理学》中提过爱情产生的因素,包括距离(最好近一点)、相似性(共同经历、爱好等等)、相互依恋(一种专属于对方的感觉)和身体的吸引力(性吸引)等。这些因素和上面所提到的“理想特质”会让两个人互相吸引,这是爱的发展初期。

随着深入的交往,慢慢发现这个人并非理想型,便试图改造对方(家人有控制欲的话,孩子也会想控制爱人);或是对爱人的无尽妥协和纵容(比如家人有一方比较软弱)。这是因为孩子与重要他人相处的过程中,会学习到与人的相处方式,比如暴力的父母会教出暴力的孩子,因为孩子们不会用别的方法解决问题。长大成人的我们会用从父母学习到的行为方式对待爱人。我们都没有意识到,问题也许并不出在对方身上,而可能是自己身上。然后执着于改造大业,对方不愿意被改造,然后就陷入无尽痛苦之中,也不愿意逃离这个怪圈。还有的人,不改造对方,他们逃离这个人,然后寻找下一个目标,但还是会被“理想的爱人”这个幻想吸引,交往一段时间后,不满意,又逃离,陷入一个死循环之中。

这种恋爱关系,对爱的人和被爱的人都是地狱。


西崎真人曾把自己的小说《炙热鸟》给女主角杉下美希看。

我们说回《为了N》,西崎真人曾把自己的小说《炙热鸟》给主人公看。这个小说写的是一只笼中鸟目睹了女主人用极致的爱(小说里用的是滴蜡)去爱一个男人,结果这个男人走了,女人就失心疯了,不仅反复问鸟儿爱不爱她,还不让这只鸟吃东西,后来女人把食物放进烤箱,引诱鸟进去,然后鸟就变成了烤乳鸽。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这个小说讲的啥,直到我看到这几个画面。

房东邀请他们玩烟花的时候,西崎说他讨厌火。
西崎看到女主角用火烤火腿的时候,一脸狰狞。
台风天西崎在屋外不知道在掏什么的时候,露出伤痕累累的手臂。
女主角看了一半《炙热鸟》之后说鸟是主人公。

于是《炙热鸟》故事就有了三个线索:一女人极致的爱;二鸟;三滴蜡和烤箱。

《炙热鸟》写的就是西崎的童年,那个女人是他的妈妈,他妈妈喜欢拿滚烫的蜡烛的蜡来滴他,他手上和背上全是伤,所以他害怕火,也不敢穿短袖。从《炙热鸟》可以推测出,西崎的家庭是非常不幸的,他的母亲给他造成了童年的不幸,他没有获得健康的母爱,他极度渴望爱的同时,也扭曲了对爱的理解,他一直认为毁灭或者伤害才是爱的表达形式。

这种扭曲的爱的爆发,是在他遇到野口央奈子的时候。野口央奈子和他妈妈不一样,央奈子温柔,是老公家暴之下的不幸者,这使得他对央奈子产生了怜惜。然而央奈子和他妈妈有是相似的,两个人面对爱情都比较失心疯,喜欢搞破坏。只是搞破坏的方式不一样,央奈子伤害自己,对家暴忍气吞声,而西崎妈妈伤害孩子,喜欢给人滴蜡。同时遭受过家暴的相似经历也让西崎失去理智瞬间沉迷于这段婚外情,并试图帮助其逃跑。西崎从央奈子身上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他爱的是一个幻想。这个幻想有他母亲的无助,有他母亲没有的温柔,也有和他一样遭受过暴力的经历。幼时的他没有力量,现在有能力弥补自己童年的不幸了,他决定改变央奈子的命运,也是自己的命运,那么就来试试和她私奔吧,结果造成无法挽回的悲剧。

无尽的轮回

哲学家马丁·布伯认为,人的关系可以分为两种:我与它,我与你。当我们将一个人看成实现自己愿望的工具时,无论目标看上去多么高尚,这种关系都是不健康的。这是一种附属关系,我是主体,对方是客体。

从西崎和野口央奈子的不伦恋中,西崎是这段关系的主体,而央奈子是客体,西崎想借用挽救央奈子来弥补自己的童年,这不是爱。

这种例子我也遇到过。一个友人曾和我说他喜欢上一个很糟糕的人,不求上进,生活也一团糟,总是吵架,但他就是喜欢,觉得可以用爱去改变对方。这个友人的童年不幸福,母亲把家里的生活弄得乱七八糟,总是和他爸爸吵架。父母的关系是不是和他现在的恋爱关系非常相似?同时他还认为自己有改变对方的能力,于是充当了圣父的角色,可是对方并没有因此改变,恋爱的双方只好陷入无尽的争吵与打斗之中。

好像进入了一个跳不出的轮回。

精神分析喜欢把东西讲的比较魔幻,他们认为心理问题的产生原因来源于早期创伤,而这个创伤深深植入了我们的潜意识,让我们的行为失常。潜意识好魔幻?那我们现在用一个认知模型来解释一下潜意识。

这是Crick和Dodge根据Joseph Walther于1992年提出的社会信息处理模型(social information processing model,简称SIP),设计出的关于儿童适应行为的社会信息处理模型,我试着翻译成中文。
中文版(我学的是英文版的,所以翻译可能不完全准确)

先看中间的圆,代表记忆库,是整个模型的核心。这个数据库对我们行为的影响无意识的,就精神分析所说的潜意识。数据库的内容有:记忆、习得的规则、社会图式和社会知识。简要地说就是这个数据库保存了我们的所有记忆,与人相处的记忆,童年的记忆等等,还有我们后天学习到的规则,来自家庭、社会、学校、群体等给我们制定的规则,社会图式指与人相处的方式,对不同的人我们做出不同的相处方式。比如父母用暴力终止争吵,孩子也会学会这种行为;家里人控制孩子的各种行为,不让他出去玩,不让他参加社会活动,导致孩子缺少与人相处的经验,造成孩子不会与人交往,以及社会适应不良。

当我们面对一个问题时,第一步是编码线索,比如西崎面对遭受暴力的央奈子的时候,他从她脸上的悲伤,与身上的伤获得外部线索,同时勾起在数据库中的不幸回忆,产生一种痛苦与愤怒的情感(内部线索),她好可怜,我也好可怜,我们好相似。

这些线索被进一步处理,他试图解释这些线索,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是我的错,妈妈才给我滴蜡吗,是她的错,老公才打她吗),我能做些什么改变现状呢?通过对过去行为的分析(自己是否曾经处理过相似的问题,成功与否,这里的西崎是没有这种反抗经验的),还有各种目标的唤醒(我是杀了她老公,还是带她远走高飞,亦或是置之不理),我的行为靠谱吗(自评),别人会怎么看我的行为(他评)?

于是下一步就是目标澄清,开始排除不可能的目标,确定可行目标。杀人犯法,我做不到,而且以前没做过,所以不能杀人;但是置之不理也不行,她就是另一个我,我要拯救她,也能拯救自己,我要带她远走高飞。然后西崎评估了一下这个行为的可行性,设计了一下逃亡计划,这个行为会造成什么结果呢?无非是被她老公发现暴打一顿,要么就是成功私奔(反应与结果评估)。西崎想想自己长得也是蛮帅的,智商也是在线的,没有理由对方不和自己走吧(自我效能感评估)。西崎期待着双宿双飞(结果期待),最终决定圣诞前夜带央奈子逃亡(行为激活)。

当然这是故事情节。在现实生活中,我们也会遇到不少人,父亲家暴母亲,他们也成为了家暴爱人的人;父亲与母亲只会冷战,于是他们在和爱人争执的时候,选择冷战。不是他们跳不出这个怪圈,是因为他们的数据库里,没有存储正确解决问题的方法,没有人教他们该怎么做才是对的。只要能让爱人停止哭泣,我就拳脚相向吧,我爸(妈)就是这么干的,效果还不错,对方至少消停了一段时间;只要能有个安静的家,我就逃避好了,冷战吧。于是造成了一次又一次与童年经历相似的创伤。有人觉得大人的不良行为会遗传,其实不良行为有部分原因是后天造成的,许多人不知不觉中复制了家人的不良行为和特质,这是我们的认知模式造成的。

有些人还特别享受这种关系。不知道正确解决问题的方法,他们不确定是不是改变自己对的不良行为和对待爱情和家庭的态度,就可以得到一个更美好的未来。通过这种魔性的恋爱,他们可以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即使它是痛苦的,有破坏性的,于是就放任自己沉溺于这种爱恋之中。

因为他们的数据库里没有正确的行为和认知模式,使得一个人在恋爱关系里,脑补出一个“理想的爱人”,然后用这个幻象去寻找爱人,试图找到和重要他人完全不一样的人。找到之后,却无法避免使用从家庭里学会的错误行为去处理恋爱关系,结果只是不断复制童年时所遭遇的经历。如果你不想走老路,就去探索新的解决问题的行为吧。

你爱的是你自己,还是对方?只有先意识到是否在迷恋自己构造出来的幻像,才能做出改变。爱人们,停止互相伤害吧。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最后的最后,花式表白一下小出惠介~

参考资料

http://baike.baidu.com/link?url=O6xoFqlXT14wF4y1mHrAJ8-LyvveiS83bdyRhFuSp2RVLBYnxrgfV8QOwjEGGUwIjkLA19zjG9F-FNoJUSVjZlbDG3XMQqGV7Bpg9DnwEb3

Lemerise, E. A., & Arsenio, W. F. (2000). An integrated model of emotion processes and cognition in social information processing.Child development,71(1), 107-118.

《为了N》

《为何爱会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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