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城坳
新家孟城口,古木余衰柳。
来者复为谁,空悲昔人有。
公元742年,天宝元年,唐玄宗任用李林甫为相,张九龄彻底失势。王维重归官场靠的就是张九龄,如今他失势,王维为官的日子更无援军。
公元744年,天宝三载,王维开始经营辋川别业。
那一年,唐玄宗李隆基登基32年,不但结束了武则天以后政局动荡不安的局面,还带来了开元盛世,唐朝进入全盛时期。
站在这样巅峰之上的李隆基,倍感荣耀,他想,“如今的局面堪称尧舜之治了,我也可比肩上古之贤。接下来,就让我纵情享乐吧。”改“年”为“载”就是想着有另一个更辉煌的时代在等着他。但他却不知道纸醉金迷就是一条不归路,昏庸都是来自狂傲的自以为是。他不知道在他开元盛世的最后几年,大唐帝国早已经暗流涌动,危机四伏了。
官居正三品的贺知章生了一场怪病,在梦中神游了天帝居所,醒后向玄宗请了辞,以道士的身份回了乡,当年的冬天就去世了。
送别过贺知章的李白在长安也待不下去了,在夏天来到的时候,到了东都洛阳,遇上了风华正茂忧国忧民的杜甫,还结识了高适,从夏天玩到了秋天,三人同游还时不时在评文论诗的中间交流了对国家隐忧的担心。
果然,天宝四载,玄宗册立杨玉环为贵妃;天宝六载,玄宗大力扩建华清宫;天宝十载,怛罗斯之战惨败,大食帝国阿拔斯王朝打败由高仙芝带领的唐朝军队;天宝十四载,安史之乱爆发,王维被俘,拘于洛阳菩提寺,被硬委之以给事中之伪职。
王维经营辋川别业的14年,正是唐朝由盛转衰的14年。
在这样的背景下读王维的《辋川集》更有意思。
《孟城坳》是《辋川集》的第一首,讲述的是王维搬家到孟城坳的经历和体悟。
“新家”一词,说出了王维对于搬迁此事的喜悦,“新的家”,就是新生活开始的地方,他对此还是非常期待的。
“衰柳”,暗示着他搬迁的季节是在秋冬季,柳树生长最旺盛是在春季,发芽在2-3月,花期在3-4月,果熟期在4-5月,现在他看到眼前的柳树是衰败的,那么就说明了季节已经是秋冬了。柳树喜欢阳光充足并且湿润的地方,那么就是说这里的气候和水土都很好。古木,加强了这个环境的说明。
“古木”和“衰柳”对房舍的环绕,也描绘出了优美的自然环境。
孟城坳如此的清幽美好,想必在繁茂的季节里,它一定更美。
对美好的渴望使王维也想到了现在空荡荡的屋舍也曾经是有人打理的。他想到了这个地方之前的主人——宋之问,他曾显赫一时,后两度被贬,客死异乡,失去了主人的别墅也渐渐凋零。这种荒凉就是王维亲眼所见的。
宋之问和自己都拥有了孟城坳这个地方,宋之问曾经过的美好,也即将在自己的经营下有所获得,将来呢,它的下一个主人又会是谁?他大概也会像自己现在这样吧,看着眼前衰败的景象,也会不由自主地空悲切,感叹一番。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有新的开始,也会有作古的一天,时间的年轮总是在不断地前行,而昔人在历史里消失了,又会新的人会出现。不变的是,孟城坳还在。
朝堂还在,宋之问站过,王维站过,贺知章站过,李白站过……
只是他们都不在了,但国还在,家还在。
“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