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尘间红叶
亲爱的孩子:
太阳每一天降落，又升起。日子平淡如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也不曾令人伫立深思。可你知道吗，一次次面对你倔强而略带稚嫩的脸庞，我一阵阵恍惚，时间啊，它都到哪里去了？
上个周末的晚上下班回到家，进了门，我发现你的书包好好地躺在床上，电脑的显示屏关着，可待机的小灯亮着，手机插着耳机摆在桌边。
以前，桌面上从来没有这么干净过，你写作业时一本摞一本，堆满整张桌子。我脱口而出，“孩子，从六点到八点，近两个小时，你都干什么了？难道不写作业，光玩电脑和手机！”
闻听此言，你从卫生间几步窜了过来，一把拽过书包，边翻边嚷道，“谁玩了，我写完作业了，”把一本本丢出来给我看“这是语文，这是英语， 这是地理！”
仿佛是写给我看的，学习也是为了我。而这个比我高一头的孩子，是我的儿子？如今，我特别怀念，那个在自己怀里吃奶的小儿。他总是用力地吃一会，再抬头瞅瞅我，露出没有牙的粉嫩牙床，笑嘻嘻地对着我。
从小，你是个很乖的孩子，晚上很少哭嚎。吃饱喝足，把你一个人丢在床上，我忙着洗衣擦地，你不哭不闹，眼珠跟着我的身影滴流乱转。
你是那么可爱，懂事，可为什么长大了，却成了我不认识的模样？这个变化发生在昨天，还是前天，甚至更久的时候？我是不是该检讨自己不是个体贴入微的妈妈，忙着自己的工作，交际，还有偷偷地在简书写字。
可是，现在，我只是觉得委屈。尤其在单位听到同事的女儿，这次月考提高了四十多个名次。我不明白为什么，一样拿出金钱和精力，支持你的学习，却看不到你的一点进步和努力。
好像从初二新学期开始，换了班级，又认识了新同学，你越来越注重自己的外表美。每天早上，不再早读英语，爬起来，顾不上吃饭，也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冒着迟到的危险，仔细地洗头，吹风，打理自己。
男孩子如此注重自己的外表，不是个好现象，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偷偷摸摸恋爱了？跟班主任老师说起，她笑我有点神经过敏，可是你渐渐地不再跟我沟通，一直把我当做透明人。把我这个当妈的，蒙在鼓里，你所有的心事，我只能猜疑。
面对紧闭的房门，我才又一次明白，自己是被你关在了门外。一个人，躲在黑暗的角落里，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孤单和无力。心头积压了很久很久的挫败感和辛酸，一股劲儿全涌上来，抑制不住地伤心。
泪水一次次模糊了双眼，我一次次用手擦去，拼命咬紧牙关，不想哭出声音。可是，渐渐地，那个被压制的哀嚎，还是断断续续从我的喉咙里，漏了出来。
我想起很多的事，有关这个家和你。无一例外，全是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刻，心中有说不出的难受和痛苦。不知道，自己忍耐了多久，还能坚持下去吗？
不想再继续伪装坚强，此刻，我也不是妈妈，不再为人儿女，为人妻，不是独挡一面的职员，下属。我是个无助的女人，想要有人呵护，有人理解，支持。
而最想要的是你，我的孩子，懂我。给我一个拥抱，紧紧地。我明明白白地知道，你不会。你多像我，即使知道自己错了，也死不认输。我们都是羞于表达自己的人，总以为只要做了，别人就会懂。
我教会了你独立，坚强，却唯独没有教会你，在亲人间适当的软弱，说一声对不起。
其实我，也好害怕。怕这条路上，坚持下去的人，只有自己。对于你的学习，纵使你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不够努力，可我不能放弃，因为我是你的妈妈。我比你清楚，如果我有一丝一毫的松懈，换来的是你更加不再乎，那么在这条路上，你将越走越慢，甚至不再向前。
即使累了，我也忍着不说。即使失望了，我也一次次鼓起勇气。很多时候，我想狠狠地骂你打你，又一次次劝慰自己，把嘴边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咽下去，把高高举起的手，轻轻放下来，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别忘了，你还是个孩子。
可是，就像空中堆积了厚厚的云层，空气里到处是低气压，我们看不出天空原本的颜色。天会下雨，不管雨下的多大，雨过之后，它会晴。湛蓝湛蓝的天空，如同被洗过了一样。
我也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哭了多久，当我抬起头看到走廊上的小灯亮了，你站在那里，怯怯地问，“妈妈，你怎么了？”
泪水顺着我捂着脸的手缝隙，流下来。我连忙擦去，它不听使唤，又一次次流淌。你站在那里多久了，真的不想你看到我哭泣，在我最狼狈不堪的时候。
也许是，你从未见过我这一面，一定吓坏了。透过泪眼看你，看不清你的模样，只是这个长长的身影，如此单薄。孩子啊，只有面对你，还有我年迈的父母，我不得不一次次选择坚强。自己把泪水擦干，告诉自己还有比哭更重要的事，要做。
“没事，妈妈只是累了。”终于把泪擦干了，我努力挤出来一个微笑，没想过你看不看的见“快去睡吧，我睡一觉就好了。”
你站在那里，犹疑了一会，我又催促了一遍，才关灯转身进门。窗外一片寂静，我在黑暗中，也要昏昏欲睡。忽然听见你的脚步声，急急地冲我奔过来，你趴在我耳边轻声说，“妈妈，对不起。”
我还未做出反应，你仓皇跑了回去。静静地等着你踢掉拖鞋，上床睡觉的声响，我破涕而笑。
孩子啊，妈妈的心里也住在一个小女孩，有时候，她会哭又笑，会委屈，其实她要的不多，就是你懂她的心，里面装的都是你。
下次，如果你惹哭了她，给我一个拥抱吧。自从你以为自己长大了，再也没有好好抱抱妈妈了，最起码要让我知道，你一直爱着我。
儿子，妈妈爱你。
妈妈
2017年10月29日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