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闻听女真人自黑水靺鞨部落就崇尚萨满巫术,如今完颜氏皇族尤甚,刚刚即位的金太宗完颜吴乞买,他的王妃于游玩期间染病不起,良药不济,来请萨满去治疗,结果王妃痊愈了。
先前完颜阿骨打攻辽决战时亦有萨满在中军大帐举行仪式,我料这次金人南下也必然派萨满前来,你又有那些行头,怎么不是个萨满重要人物呢?”李未奢站起身望着天空掠过的金雕、皂花雕说:“不肖说啊,我一看先前白胖子找出来的服饰上的符号和鼓都是萨满用的,这位宗若想必是皇族。唯有尔虎我却无从判断了,说是丫鬟却从来没见过她这样的。”
苏奚烈暗暗称奇:“明人不说暗话,我本名女奚烈苏,是女真贵族,是萨满。这是完颜宗若,确实是皇族武士。尔虎呢,丫头从小就这样,我们那边没有你们这里的俗套,主仆形同姐妹多的是了,不足为奇。”
李未奢见对方如此坦然,也不再多说什么了,拿出一包金创药,扔给尔虎:“路上勤换药,进了脏东西可不好。到时候胳膊肿成棒槌了,可不好看。”
尔虎接过药扔了刀,把药护在胸口:“想不到你这种武士也有这般的细致心肠。”说着走了过来:“还是你用吧,看你伤得也不轻呢。”
李未奢:“女儿家的,娇嫩,我们这些刀尖舔血的人,几处伤口都也习惯了的。
尔虎却出乎意料的扑向李未奢:“哥哥,你带我远走天涯可好,我心已属你。”
宗若莫名发怒,一跺脚:“哼,我去收拾行李了!”
李未奢扯也扯不开这姑娘,说道:“阿苏,快来劝劝你家丫鬟,天下奇闻怪事,怎么还有这样的小丫头,这样的主人家。让我如何是好?”
女奚烈苏不以为然:“繁文缛节都是形式,我们女真人崇尚自然,是什么就是什么,就像我们的名字,都是些符号而已,意义源于自然,无不可的,尔虎既然已心属你,你便可以带她走了,我没有意见,这就是你们汉人说的两情相悦吧,只是我们的更简单明了罢了。”
李未射无奈:“这样吧,我们也该速速离开的,附近山寨也有几个,万一逃了的喽啰去求援,想必我们终究出不了这茫茫崤山,我可以和你们一路到函谷关,过了关再往西北去,就到山西了,那里已经被金人控制。过关之后我们便是仇敌了,他日战场之上可是相互不再有情分。”
尔虎此刻抽泣起来:“哥哥意思是不带我走,不要我?”
李未奢为难,丹凤眼一闭:“也罢,尔虎姑娘,此事不要再提了,可惜咱们是有缘无份!方才你义释山寨少年,我对你十分敬仰,你快松开我,自此我们是再没有见面的时日了,这次一去并州,若保不住太原,我自会殉国,劝你可不要为一个等不来的人徒耗相思啊。”
尔虎:“我不,我不。你若死了我也同去。”
天涯沦落,乱世两浮萍,缠缠绵绵,此情此景使得自幼没有双亲的李未奢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他多么想呵护一下怀中这女子的真心,只恨两国仇敌,如今国家危难,两人终不是儿女情切,却是孽情难续......
就这样一个不离一个犹豫!待宗若收拾好一切,李未奢找了个岔子:“哦?我的鹰松刀呢?我去找找。”
尔虎刚松开他,旋即便看到他腰间的鹰松古锭刀,去追他:“好啊!竟敢骗我?”
李未奢轻功不错,跳上飞鹰马:“尔虎姑娘情真意切,在下感动,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要马上离开这里!”
阿苏:“对,尔虎,莫再任性,快快一同行路要紧。”
四人清点了自家的行装,片刻便一同上路了,黎明时分,他们便翻了函谷关,过关后,四人找了个客栈暂歇。
店小二端上酒菜满面堆笑:“客官小店还有几间上房,不如歇息歇息再赶路不迟。”
阿苏:“也好,你且准备四间,可有?”
小二嘴碎:“有的是呢,如今兵荒马乱,没几个跑来西北做事的,来的都是些非官即盗的。”
尔虎一拍桌子:“你说什么?难道我们是贼不成?”
小二即刻说:“小的要有这类想法,天打五雷轰,几位一看便是官面儿上的人物,如果不是至少也是个做大买卖的。”
尔虎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我们是贩些人参鹿茸的小商家,非官也非盗。”
小二:“哎呀,好买卖,我看你们的货只有那些个达官贵人才可享用呢,这一路来跋山涉水,听说金人南下,少不了见些兵匪吧?你们真是厉害。”
李未奢道:“少废话,去安排客房便是。”
小二本是个爱说话的人,边退边说:“也有一个月了,受金人南侵影响,客栈生意惨淡,见不到个人烟……”他此刻仍是恋恋不舍的边走边说,边停边走:“刚才这位姑娘美若天仙,就是脾气要改改。那位可是你们大伯?”阿苏、尔虎听罢笑喷。
宗若挺身而起,拔出佩剑:“呃?什么大伯?”他瞪着小二,吓的对方一溜烟跑了。
阿苏忍俊不禁:“大伯伯不要动怒,快收起剑吧,我们是商人。”
尔虎发呆:“茶不思饭不香......”
阿苏见宗若脸色铁青,气氛尴尬,忙说:“来来,快吃了,满满的睡一觉,休息足了再上路。”
小二旋即飞奔过来:“安排人收拾好了,各位客官。绝对令你们满意!”
尔虎道:“那你忙去吧。”
小二:“不忙不忙。陪你们聊聊吧?”
李未奢对这种啰嗦的家伙也很无奈:“哎,我且打听个事情,如今金人连克我山西州府,你可知道陕西路如何个备战的?”
小二一听这话来了劲:“关中地界历来有险可守,但是西北军被调汴京勤王去了,谁知皇帝老儿又不知道听了谁的蛊惑,不让西北军进京,害怕得罪那金人,上次种师道将军带西北军精锐便是被一伙朝廷佞臣阻碍,否则那金人早就伤了元气,可怜种将军郁郁而终!这次我看危险。我朝又防武将,哎,现在的勤王大军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反而弄的关中空虚,我看金人来了,又待如何啊?”
李未奢低头沉思,冷笑道:“哼哼,小二见识非同一般,想必身后有高人指点吧?”说着他拔出配刀,横在他脖子上:“你这斯,快说,谁教你的话,是何用意?”
小二倒是不慌不忙:“若说有客官这等多疑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不过呢,这次确实不是你多虑,这些论断也都是我在附近一道观听来的,那道观叫做‘梦觉观’。日常来了客官想打听点事,听些见解的,之前我也不懂,久而久之客栈越发的生意惨淡了,所以每隔一天掌柜的便让我去找那儿的乌道长问事,时间长了我这里倒成了消息海,生意也好了,这就是内中的缘由。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李贼奢收回刀坐回位置,满饮了杯酒:“嗯,适才得罪了,出门行路之人,谨慎是在所难免的,但是我却不信你方才的话。叫你家掌柜的出来说话!”
小二一笑:“掌柜的昨日去了道观,没见回来,这位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未奢毫不犹豫的起身和这小二进了后堂。
那尔虎也想站起来跟着,被阿苏拉住:“你没看出来这店小二防着我们,却不防他吗?”
上一章十四章:女真萨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