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 年阳历 2 月 18 日,农历正月廿二,丁酉年,壬寅月,丙子日,雨水。
常言道,职场得意,情场失意。
余雨换了份工作,被辽市一家上市公司录取了,年纪轻轻就应聘上了设计总监,薪水翻了好几番,简直美滋滋,整个人走路都开始带风了,面泛红光,两眼透亮。
其实上个月准备换工作的时候,她去西园寺里算了一卦,那白胡子老道士说她最近运道不太好。
余雨不信,跑到超市里花十块钱买了两张彩票,将将差一个数字中奖,那种感觉,十分膈应人。
果然是运道不好,看来最近是没办法心想事成了。
虽然心水那家设计公司很久了,可简历投了一个星期都还没动静,余雨心里哀叹一声,那老道士算命还真准,正准备放弃,没成想,某天一个下午,收到了那家公司的短信,通知她去面试,简直喜从天降。
这一面还真就面上了。
余雨把这事跟男朋友一说,颇为豪迈地大手一挥,拉着男朋友出去准备吃顿好的,可就这顿晚饭吧,吃得心塞憋气,难以下咽。
男朋友顶着一张晦气脸,言之凿凿地指责余雨因为工作忽略了他们之间的感情,然后毅然决然要求分手。
那会儿,他们点的前菜刚上,余雨还没来得及拿起刀叉吃口东西。
共进晚餐的人甩了袖子走人了。
西餐厅灯光昏暗,氤氲出一股浪漫的情调,台上大提琴手还在陶醉地拉着曲子,每一个用纱帘隔开的卡座里,都是一对一对卿卿我我的小情侣。
本来她也是两个人进来的,可现在,整个餐厅,就只有她一个人坐在卡座里,看上去愈发凄凉。
看着那些又贵又少的菜一道道上桌,余雨一边伤心一边肉疼得不得了,早知道是散伙饭,那就路边摊大排档好了。
无奈只能忍着内心被甩的悲痛,执起刀叉,切牛排的动作就像是切人肉一般咬牙切齿,满脸杀气,细看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还强忍着一簇泪花。
正是伤心欲绝之时。
隔壁卡座传来一道尖锐的女声,不用看,光听着那声音就觉得刻薄。
「谈嘉铭,你真不能怪我嫌弃你。去年我三姨介绍咱们认识的时候,说你家境不错,工作稳定,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咱们见了面,虽然当时我就不是很满意,但我总归还是跟你谈了一年恋爱吧。可这一年你自己看看,这哪里是谈恋爱,分明是我一个人唱大戏呢……」
「你一个月收入也没多少,一年到头也不给我买个礼物什么的,我也不图那些,可你真心拿我当女朋友了吗?现在可好,两家人一合计要结婚,你拿什么跟我结婚,要钱钱没有,谈感情,你对我有真心么,你好意思么!」
「我告诉你,老娘不陪你玩了,再见!」
话音将落,男声骤起,低沉沙哑,仿佛可以听见胸腔震动的声音。
「我一开始就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是个消防员,一年到头都没时间陪你,收入也就那样,当初你自己说没关系,现在又来怪我。」
语气很冷淡,但男人说话很是僵硬,一个字一个字都说得生涩,好似千言万语想辩解,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往深了去听,似乎还有一丝丝委屈,不解和气愤。
他分明有请假陪过她,不过总嫌不够多;也给她送过礼物,不过她总是嫌寒酸。
余雨躲在自己的卡座里,支着耳朵偷听得津津有味,转眼就忘了自己刚刚被抛弃的残酷事实。
隔壁一阵寂静,然后只听见一人倏地站起来,然后是「哗啦」泼水的声音。
余雨拧过身子去偷瞄,看见那女人手里拿着一个空杯子,而那男人一脸一身的水,脖子上还贴着两片柠檬片。
光线昏暗,加上一对近视眼,余雨愣是没能看清那两人的长相,只模糊看到了男人一个囫囵的脸部轮廓,额头饱满宽阔,眉弓挺直,连带着山根鼻梁又高又挺,只是下巴往里收的角度过于刚硬,愣是让人看出了四分凶悍的模样。
加上他说话硬邦邦的,怎么瞧都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可再怎么不好的脾气,今晚大家也同是天涯沦落人。
余雨看着一桌狼藉,再看看隔壁卡座两杯孤零零的水,和一个坐在那里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男人。
招来了服务员,抽出卡买单,想了想:「把隔壁那桌一起结了吧。」
看在今天一起被抛弃的份上,就当是花钱买个心里爽。
谈嘉铭准备结账的时候,被告知已经结过了,想着叶蓓那女人不可能主动结账,谈嘉铭便多问了一句。
服务员笑眯眯地说:「是隔壁的女士帮您结的。」
「能给我看看账单吗?」
服务员拿来账单和刷卡的签单,只见上面规规矩矩,秀秀气气写了两个字:余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