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传唤对已往事物的记忆
出庭于那馨香的默想的公堂,
我不禁为命中许多缺陷叹息,
带着旧恨,重新哭蹉跎的时光;
于是我可以淹没那枯涸的眼,
为了那些长埋在夜台的亲朋,
哀悼着许多音容俱渺的美艳,
痛哭那情爱久已勾消的哀痛:
于是我为过去的惆怅而惆怅,
并且一一细算,从痛苦到痛苦,
那许多呜咽过的呜咽的旧账,
仿佛还未付过,现在又来偿付。
但是只要那刻我想起你,挚友,
损失全收回,悲哀也化为乌有。
梁宗岱译
当我召唤往事的回忆
前来甜蜜默想的公堂,
我为许多追求未遂的事物而叹息,
为被时间毁灭的亲人而再度哀伤:
向不流泪的眼睛就要泪如泉涌,
因为多少好友均已幽冥永隔,
要重温早已勾销的爱情的苦痛,
哀叹多少往事一去而不可复得。
我为已往的悲苦而再感悲苦,
把以往的痛心的事情
一件一件的从头细数,
好像旧债未还,现在才偿清。
但是我如果想到你,亲爱的朋友,
一切损失都恢复,结束一切的哀愁。
梁实秋译
事先声明:本人将逐一解读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而在这个系列,笔者将自称为L先生。
L先生评:我们以梁实秋先生的版本为主。
“当我召唤往事的回忆,前来甜蜜默想的公堂”:梁宗岱、梁实秋、屠岸、曹明伦等先生的译本,都出现了“公堂”、“召唤”等类似的词汇,让人感觉莎翁好像在一开头,就给本诗奠定了一种法院审判的风格。然而,下文的内容跟法院审判的流程几乎没有比较贴切的象征。所以,L先生认为“公堂”这个词,指地狱里的审判场所应该更加贴切,或者是基督教里的忏悔室,L先生只是从上下文如此推断。
“我为许多追求未遂的事物而叹息”到“哀叹多少往事一去而不可复得”:回忆过去;亲人们年老逝去;泪流不止;不知“朋友”是英年早逝,还是因为“我”命太长;一生没有得到的“真爱”,还是爱人已经老去或已逝去,或哀叹“我”已老到没有能力再“爱”;时间不可逆转。
“我为已往的悲苦而再感悲苦”到“好像旧债未还,现在才偿清”:这些痛苦的事情,在发生的时候,“我”就已经感到痛苦了,而现在“我”又回忆这些事,这些事带给了“我”第二遍痛苦,同时痛苦的程度是一样的。
“但是我如果想到你,亲爱的朋友,一切损失都恢复,结束一切的哀愁”:拥有“你”就拥有全世界。设想一个场景,“我”在忏悔室忏悔,向上帝祷告,感谢他把“你”带给“我”,作为“我”失去东西的补偿,作为“我”痛苦的终点。在这里,L先生不禁要想,这个“你”究竟是谁?能起这么大的作用。